第九章

洛小陌出院那天，苏宁开了一辆银白色宝马跑车来接她。这是洛小陌一直都很喜欢的一款，银白，小巧，像一只蚕，在茧中，飞速地冲向远方，期待着蜕变的到来。

在Ｓ城拥挤的街道上，苏宁说，小陌，到我家来住吧，让我能够照顾你。

洛小陌看着车窗外，没有说话。或许，这样就叫做天意吧。上帝让颜澈的手机号码到了他的这里，上帝让我在那个时候发出了短信。这个男人有和颜澈一样的湖泊眼睛，这个男人说要照顾我，这个男人相信一见钟情。

苏宁，陪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我有四十五条裙子要带走。

苏宁在莲花街三十五号帮洛小陌整理她凌乱的东西，洛小陌是一个细致的女孩子，但是自从来到Ｓ城，她就没有怎么认真地定期打理过房间了。苏宁把她的房间里里外外打扫干净，给房东打电话说明了下午会把钱汇到他们的帐户上。做完这些事情，他就坐在床边看着洛小陌在衣柜前小心翼翼地折叠那些五光十色的美丽裙子。

小陌这些裙子真漂亮。

苏宁，这些裙子是我考上Ｂ大的时候同学们送给我的。苏宁，它们是对我曾经的爱情的祭奠。苏宁，我不能没有它们。

小陌，我知道，你把它们都整理好，我送给你一个大大的玻璃衣柜，要那种半透明的，放在你房间里，你就可以时刻看到它们了。

苏宁，对不起。

傻瓜，不要说什么对不起，我们该走了。

苏宁拉着洛小陌的手走出房间的时候，还没有忘记刚才洛小陌看着那些裙子时候的表情，那个眼睛，是怎样的一种神情呢。哀伤，悲痛，又带着抹不掉的喜悦与幸福。那么复杂。

苏宁的家在郊区的别墅区，是这里一个幽雅安静的角落，南边窗子洒入的阳光明艳芬芳。

洛小陌惊异于这间房子后院的鲜花，水中闲适的游鱼，它们都如此安静而张扬地存在着。这是一个怎样的男人，洛小陌在心里不停地想。

她挑了二楼一个靠南面的房间，为了那每天清晨能够叫醒自己的一米阳光，为了能够在午后倾泻而下的阳光中读书，立起脚尖在地板上舞蹈。

苏宁则从一楼的房间搬到了她的对面，每天晚上陪洛小陌聊天，看着她睡熟，然后回到房间里做自己的事情。早晨洛小陌起来，无论苏宁是否已经出去，总会有他做好的早点整整齐齐地摆在桌面，带着苏宁干净温柔的笑意。

洛小陌在这间大房子宽敞的地板上给苏宁跳舞，穿各式各样的裙子，苏宁就一边笑着看着她，一边说这些裙子的特点，穿上之后的洛小陌变成了什么样子。洛小陌就会安静地坐在他的身边，眨着眼睛听苏宁说，小陌你穿第一条裙子的时候像一只在花丛中寻觅的蝴蝶。小陌你穿第二条裙子的时候像雪地里快要融化的雪人，用最后的哀怨看着火红的太阳，你爱的太阳。小陌第三条裙子你穿起来就变成天使了，圣洁，完美……

颜澈只会说陌陌你真漂亮，可他并不能真正理解洛小陌的美，而苏宁却可以毫不含糊地诠释出她的各种不同版本的美丽。这是洛小陌没有想过的。

最近苏宁的公司很忙不能经常在家，洛小陌自己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有些害怕，但是这样一来，还真的就成了睡在城堡里的公主，等待着王子的归来。

这天苏宁回来的时候，洛小陌其实已经睡了，听到他在客厅里的声音又醒了过来。

苏宁？你怎么了，自己在这里喝闷酒呢？洛小陌看着苏宁手中微微晃动的酒杯中暗红色的**，有些奇怪。

苏宁的眼圈有些红，刚刚哭过的样子。

苏宁，你怎么了？

小陌你陪陪我吧。

洛小陌就拉过一把椅子在他身边坐下来，苏宁一开始是沉默，静静地喝着杯中的酒。洛小陌有点不知所措。

小陌，我父亲前几天过世了。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怕你为我担心。

小陌，我很想陪你，但是我不能。

小陌，你不会怪我吧？

苏宁，说什么傻话呢，我当然不会怪你。

苏宁，你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苏宁，别让我太为你担心。

苏宁突然把洛小陌紧紧抱在怀里，就像他第一次抱洛小陌那样，满是疼爱与不舍。洛小陌挣扎了两下，他却越抱越紧了。

苏宁……

洛小陌刚要说什么，却被他深深地吻下去，什么也说不出来。苏宁的吻，热烈而温柔，长久地缠绵在她的唇边齿间。

苏宁，我们结婚吧。

苏宁慢慢地停止亲吻对她说对不起的时候，她看着苏宁那双湖泊一样的眼睛说。

沉静，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