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俏

115. 梦中艳影

“……林副将和赵参将都说,这段时日,她们也偷偷地打听过,主审的是宫中内卫司的人,当初那个天杀的王副将就是给内卫司的人捉去,没两天就攀诬了大小姐,如今审大小姐的也是内卫司的人,据她们说,内卫司的刘公公,已是五皇子门下的人。”

姚阿四语速飞快地说着,姚露饶是凝神细听,可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到五皇子三个字跃入耳中,这才回过神来。

“五皇子?”

“正是,那刺客案现如今主审的便是刘公公,这刘公公还是五皇子一手提拔起来的,二小姐……”

姚阿四一边说,一边就拿眼睃着姚露。

姚露愕然,“五皇子一手提拔?这怎么可能,这朝廷的规矩,后宫男子不得干政,尤其是皇子们,五皇子再受宠,也不可能插手内卫的事吧?”

这内卫可是负责护卫皇宫内院的,这么重要的地方,如何能让皇子插手?

“是真的,如今五皇子在京里势力极大,朝中五位相爷,倒有两位都暗中倒向了五皇子,这些日子,正上奏折要议储哩!”

五皇子已和六皇女结盟,朝中这些想要站队的,不好明着拜入六皇女旗下,便迂回一番,让五皇子牵线搭桥,好表示自己效忠新君的心意。

我了个去!

若是这么说,五皇子现下岂非在京城中一手遮天?

却听姚阿四有些支支吾吾地道,“二小姐,这回大小姐被冤枉下狱,小人怀疑,怀疑。……”

“怀疑什么?”

“怀疑,那五皇子其实是因为上回府里花宴上被二小姐所拒,有意怀恨在心,这才……”

“姚老四!你胡咧咧什么啊!那回在府里花宴,二小姐只是不小心脸上中了毒,何曾拒过五皇子?那么大的谋逆安,难道就因为那点子小事?你你。你这么瞎编。倒底是何居心?”

姚露还没答话,红叶就跳了起来,指住了姚阿四的鼻子大骂。

姚阿四面上闪过几分羞窘。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咬了咬牙,梗起了脖子叫道,“我是何居心?我姚老四跟着大小姐风里来雨里去,这条命都交给国公府也不怕。你看,你看。……”

说着一把撕开自己的上衣,露出胳膊和肩膀上的旧刀伤。

“五年前,跟着大小姐打乱贼,添的这一道。三年前,碰上那盗寇,……”

红叶见姚阿四这样。大有一道道地将她过去那些功劳都摆上一遍的意思,便不由得讪讪然。姚阿四这人虽然孤拐了些,可她说的,倒都没掺假。

这厮的确是大小姐手下忠心得力的人。

只不过么,对大小姐极忠心,对二小姐就未必了。

姚露咳了一声,“阿四你有什么话就直说罢。”

她何尝不知道,定国公府之所以在老辈勋贵里头算得数一数二,除了老祖宗留下来的余荫之外,还有大姐姚霜果敢干练,手握兵权。

这外头瞧着定国公后继有人,自然地姚家的地位也就抬了几分,自己原是个富贵闲人,一向自栩不给家里添乱的,若真是五皇子因为自己的缘故对定国公府有了嫌隙,那,那自己岂非姚家的罪人?

可怎么想,自己也不过是醉了酒,跟着五皇子上了马车,然后亲亲摸摸了两下,后头也没有明确地拒绝他,五皇子应该不至于为了这点子小事就要人抄家吧?

姚阿四张开嘴要说,见四只眼睛都盯着自己,那本欲大声道出的话就弱了声势。

“现下各府都不敢相帮,生怕受了牵连,二小姐,不如,不如……”

说到此处,姚阿四吸了口气又提高了调门,“解铃还须系铃人,二小姐不如去求五皇子!”

红叶反射般就要顶回去,“你胡说什……呃,呃……”

说到一半,转念想到,若是真的管用,就去求一下何妨?

那五皇子在花宴之时,兴冲冲地跑到府里来见二小姐,想必也是很心悦小姐的,小姐若是真的去求他,说不定……

她也是想到了自己一家人,此时可也都被关在府里呢,若是定国公这颗大树倒了,自己一家岂能落了好?

于是本属二小姐阵营的忠仆,也不由得把目光悄悄地瞄上了姚二小姐。

姚露坐在那儿,身子僵直不动,好似一尊石像,眼光直直地盯着地板,那张蜡黄的小脸,在灯光的映照下,更黄了几分。

此时四只眼睛都转而盯在了她的脸上,尽是期待。好半天,姚露的嘴角才扯动了两下,声音好似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般,“好!”

那两只互望一眼,眉现喜色,不过这喜色也是稍纵即逝。

毕竟,二小姐要是去求那毒寡夫,那毒寡夫就算是答应通融,又岂会凭白放过这个机会?

自家小姐这只水嫰嫰的女郎啊,可不是就要落入狼口了?

而且若只是寻常来往倒也罢了,最可怕的是万一那五皇子非要二小姐当他的郡马可怎么办?

想到此处,两人的表情又转为森森的同情。

咳,这,这也没办法的事啊,要是五皇子能看上咱,咱就是豁出去了也得卖身啊,可这五皇子不是看不上咱么……

此时再多说什么都是无益,

姚阿四趴地上给姚二小姐磕了好几个头。

那咚咚的声音倒把姚露给气乐了,挥挥手赶人。

“去去,你搁这儿上坟呢!”

本来这心里就够郁闷没底儿了,再瞅见两只苦瓜脸,拿着一副你要去送死的同情脸望着自己,当老娘不会哭还是怎么着?

姚露把两只都赶了出去,枯坐了会,便吹了灯,自己上床歇息。

这一处小院卫璧买下之后就没住过,姚露他们过来住也是悄悄的背着人,因此不可能收拾得多好,屋里还有些个霉味,床也是寻常的木床,姚露昨儿在外头东跑西颠累成了狗,回来倒头倒是睡得快,今儿虽然也累,可一想到明儿的事,就觉得半点睡意也没了。

辗转反侧了至少也得有一个多时辰,姚露这才有些迷糊起来。

雕凤绣榻上的女郎睁开眼,只觉得鼻际满是浓香之气,不由得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一手支着身子,柔软丝缎的薄被就滑到了腰际,一低头,才发现自己居然光溜溜的,啥都没穿!

不仅是没穿衣衫,更惊悚的是,她身上还有不少青青紫紫的印子,在她低头细瞧的时候,还感觉到了一种隐秘的钝痛,活像是被人里里外外地打了一顿似的。

女郎再扭头四处张望,银线绡的纱窗,天水碧的帐子,对面是紫檀底座云母屏风,榻侧的泥金熏笼里淡烟袅袅,那浓烈的香气便是从这儿发出来的。

这里,根本就是不是自己的卧房!

惊诧莫名的女郎忍不住惊跳起来,随手扯了块床单披在身上,四处寻着自己的衣衫,好半天才在墙角的青玉筒里发现了疑似自己衣衫的东西,拎起来,早就破败得不能穿了。

我擦,这是哪儿?

行动间,便能觉出不便的女郎不由得紧皱了眉头。

自己虽是名满京城的多情贵女,可眼光也是很挑的,略寻常些的庸郎俗男,哪里会接近半步?

呃,昨儿究竟是睡了哪个?

哪个胆大包天的,敢这般对待本小姐?

可昨儿醉得眼花耳热,隐隐记得是见着了容色绮丽的青凤公子,得他相邀,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果然是醇酒美色误人呀!

捂着额头的女郎在屋内寻了一圈儿,最后好容易在衣柜里寻到了一身衣袍,虽是男子样式,但也聊胜于无。

七手八脚,呲牙咧嘴地套在了身上,在那金边镶玫瑰花的落地银镜里一照,呃,倒是宽宽大大的,颇有林下之风。

只是镜中女子,面色苍白,双眼无神,活像是被吸干了精血的倒霉蛋。

着好衣衫,女郎便向外走去。

这般华丽富贵的卧房,想来主人身份亦是不低,就算她想翻脸算个帐啥的,可一想到万一真是哪家贵公子,因了此事,要让自己负责什么的,那岂不要糟?

一只脚才踏出了门坎,突然一个男子的声音问道,“妹妹怎么就要不告而别么?”

这声音听起来很是悦耳,有如琴弦拨动,还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威势。

女郎吓了一跳,朝着声音望过去。

但见不远处,一位头戴金冠的男子漫步而来,滚金边玄黑长袍,那衣料如流水一般,行走间荡起轻波。

面似冰雪,鼻梁挺直,凤眸长眉,美艳到了极处,那眸光却又无端端地令人生惧。

果然是话本里那青凤公子的长相,只不过,这眉眼之间透出的桀骜狂妄,却硬生生地将那一副好容貌给毁了逊色了好些……

昨儿就是他么?

女郎瞧着男子的装扮,心里不由得格登一下。

看这男子的年纪,也该有二十好几了吧?而且这装束,明显是已经嫁过人的了。

大事不妙!自己昨夜无知无觉毁了节操不说,还教人占了便宜,更可怕的是,这男人,还是个成了亲的?

自己一不小心,还勾搭上了个有妇之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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