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之并蒂莲

104 新人笑 旧人哭

接连两天,平成宫里客至云来,车水马龙的,连平成宫外那青草地都给踏平了。

这些翩翩佳公子全是慕名而来的,若是不一饱眼福,夸张点说,他们人生都白过了,但我想他们见完伊慧回去后,怕是都会得相思病。

毫无预兆的,东荒大帝也来了,还吃了饭才走,我当真是受宠若惊到惶恐,再过个几日,便是万众瞩目的大典,这么忙的时候,专程来平成宫和我吃饭未免有点刻意做作。

当然,东荒大帝亲临平成宫,可是我莫大的荣耀,但我没有半点欣喜,卯足了十二分精神陪他,伺候他吃好喝好,好在吃完饭,他就打道回宫了。

今天,一大早的,癸仁就来了,把伊慧给接回去了。

没了昨日的喧嚣,这平成宫寂静得过分,难免让人产生寂寥之感。

我百无聊赖的趴在桌上,唉声叹气。

那日我被人冤枉火烧了锦绣宫后,又嚣张的大放厥词,说一生自困平成宫,虽东荒大帝没准我自虐,但我还是被他警告了,说这几日,让我在平成宫里好好反省,这是变相的禁足,这下,我是终日无所事事,都不知该如何度日了。

“龙贵”我慵懒的偏着头,看向了躺在树上假寐的龙贵,郁闷的说道,“好无聊,再这样下去,我要死掉了”

龙贵闻言轻笑,长发柔顺的倾泻而下,这个样子很受看,越看他就越觉得,天下间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看的男人了,他睁开了双眼,轻轻道,“鸟无翅难飞,人无心难行”

我眨了眨眼,没理解他的话,我起身走到树下,将手伸向他。

龙贵微微一笑,挪了个位置,将我拉了上去。

我坐在树上,看了老半天,这平成宫也如平常无异,龙贵怎地如此喜欢躺在树上睡觉,这绝对是怪癖。

“呐,你是不是觉得我变了”我试探性的问道,我与他毕竟分别了近两百年,如今再聚,恐怕都不像小时候那样了。

龙贵轻咬桃花,片刻后,简短的回道,“人总是会变得,但你没变,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你依然最怕欠人人情,倘若真欠了,哪怕拼尽性命你都会去还”

听了他的话,我差点一头栽下去,的确,欠什么都别欠人情,否则,一辈子都还不清。

“我年幼时,当真年少轻狂得很,又无法无天,靠一双手,打遍镜湖无敌手,当然,我与你没比试过,若真较量起来,也不知谁胜谁败,但现在,我已全无好胜之心,凡事讲究个过得去就好,我是不是太懦弱了”

龙贵轻叹,颇惋惜道,“若是当年你也这样想,那该多好,你可还在为澄央之事悔恨?”

说出澄央的名字时,龙贵还是不可避免的心痛了。

“嗯”我承认道,“若不是当年我太好强,答应与她比试,澄央也不会死”

“往事已难追悔,就算追悔也无用,澄央的事,错不在你,过去的便就过去了,珍惜眼前人,莫让情再错过,可惜,我用几百年时间才领悟到这一点,这些年,苦了你了”

泪,霎间决堤而出,我边抹眼泪边笑道,“我真是弱了,动不动就哭,都成了爱哭鬼了,这些年,我一点儿也不苦,你来找我了,再多受点苦我也愿意”

“夕颜,我也后悔莫及”龙贵自责道,他将我逼走,实在愧对于我,而我这些年来,一直活在澄央的阴影里,一直痛苦自责,而这一切源头,皆因为他,“别在哭了,也不要再伤心难过,这一切都已过去,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要欢欢喜喜的过下去”

我嫣然一笑,猛点头道,“嗯,我全听你的”

终有一天,会拨开云雾见明月,从以前,我就一直相信着会有这么一天,澄央那件事,龙贵已原谅我了,也对此释怀了,这比什么都珍贵,我暗暗发誓,定要好好待龙贵,为了澄央,也为了我。

“你费劲心机示好东荒大帝,为何偏偏不愿讨好左王妃与帝后?”龙贵突然问道,打断我的思绪。

我愣了愣,回道,“讨好东荒大帝,是因为东荒大帝能为我所用,但左王妃和帝后与邑女妃的死脱不了干系,虽然与她们无怨无过,但我就是不能和她们走一块去,我与她们二人结怨,这自身安危还稳妥些,与其暗地里勾心斗角,还不是明里与之周旋,这样,各方都会忌惮几分”

龙贵长叹,“我本不愿你参与这朝廷之事,但你怎么确信东荒大帝能为你所用?”

我神秘兮兮道,“告诉你也无妨,玉门关的仇,仅凭我一人,恐难以复仇,所以我得寻一个最有力的靠山,且能为我所用,我想得知在东荒大帝心里,谁才是下任帝位继承者,但东荒大帝突告华夏欲册新妃,这局势就急剧变化了,所以,我还得费点心思去讨好东荒大帝”

龙贵怔了怔,轻声道,“夕颜,你还是变了,你可知道,在我心里,你也不过是纯真莽撞,顽劣不驯的野丫头”

喉间酸涩得很,一时半会的也没答上话,只知道,如今的我,竟让龙贵觉得陌生了。

但我仍然是个好演员,所以,我佯装欢快的晃着双腿,有一茬没一茬的说着趣事,努力的想让他相信我还是他心目中的夕颜,但龙贵对我所说的事情都不怎么有兴趣,依旧是一副柔和又冰冷得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偶尔才对我露出淡若不见的笑容。

糟糕,我有些力不从心了,好像无话题可聊了。

我不禁垂头丧气,我与他,何时才能变回从前一样。

若时光可以追回,我宁愿澄央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夕潜也不要来,镜湖还隐于东荒,无人知晓,我宁愿和他一起留在镜湖,哪怕做只孤陋寡闻的锦鲤妖精,也不再向往外头的华丽天地。

我突然想到了锦绣宫,那孤零零躺了数百年被人遗忘的废墟,恐怕早就被人遗忘得彻底。

如今,东荒大帝还将这名号赐给了素云,我不禁替弦月鸣不平,从来只闻新人笑,哪里还闻旧人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