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比
十年之后。
华山正气堂前得演武场上。
两道身影往来纵横，武器交击声不绝于耳。围观众弟子纷纷高声喝彩。对于这些记名弟子来说，场上的两人已经算少见的高手，自然比较兴奋，在看掌门岳不群并不禁止，呼喊之声愈发高了几分。
这是一年一度的门派大比，乃是自全真教时就有的一项传统，旨在考察门下众弟子的武功进境，更是对弟子们的一种鞭策。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输给对手，并且很有可能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是很丢面子的一件事，而习武之人偏偏大多都好面子，自然会督促弟子们努力修炼。
“师妹，华山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了。”掌门岳不群被眼前的景象勾起了回忆。
在“剑”“气”之争后，偌大的华山派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自然没有什么门派大比。直到近些年，他紫霞神功初成，在江湖上的名气大了起来，才陆续有人慕名前来拜师，门中弟子才多了起来。
只是那第一个拜师偏偏就是怀有异心的劳德诺。虽然经过这些年暗中观察，知他是嵩山派布下的暗子，可面对蒸蒸日上的嵩山派，岳不群感到压力很大，不由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这叹息中包含着心酸，无奈，艰辛，……可在最后都化成了深深的坚定。
宁中则并不答话，只是抬头看着岳不群的侧脸，一张从没变过的侧脸。那一年也是门派大比，岳不群输给了一位师兄，输的很惨。当她正要上前安慰时，也看到了这张侧脸，这张充满着坚定的脸。随后一年中，岳不群修炼的非常努力，终于在又一次大比上赢了回来，不单赢了那位师兄，也赢得了她的心。
“爹，爹，七师兄赢了。……”岳灵珊高兴的叫嚷着，打断了夫妇两人的回忆。
岳不群见果然是陆大有赢了，心里自是不喜。陆大有与陶钧，英白罗是同一年入门，虽说早了几个月，但修习的进度差距不大，只是陆大有跟令狐冲脾性相投，例行功课之后也是陪着岳灵珊玩耍胡闹，反而不如陶钧英白罗二人努力，按正常来说本不该陆大有赢，就算侥幸赢了也万万不会赢的这么快。
岳不群想到这，眼睛扫向了令狐冲，心里猜出了个大概。必定是陆大有在上场之前找令狐冲指点过。陆大有与英白罗本来差距就不大，以令狐冲对本门剑法的了解，自然看出英白罗剑法的不足，只要稍加点拨，陆大有焉能不胜。
“冲儿，你将英白罗剑法的错处告诉他吧。”
“九师弟，这一式若隐若现应该飘忽不定，让敌人弄不明白攻向哪里。并非只是剑尖颤来颤去。”令狐冲走进场中，一边说着一边演示。
就见令狐冲手腕转动间，长剑已经指向了英白罗周身九处大穴，仿佛一瞬间就会刺出一般。然后又收回长剑，再次使出若隐若现，只是这次令狐冲内力一吐，剑尖随之颤抖不休，将那九处遮掩了起来。这才是完整的若隐若现。
本来长剑同一时间只能攻向一处穴道，只是借着手腕的转动指向了九处。就如一个人只能走一条路，可走到十字路口，他却有可能走向三个方向。若左右两边拥堵，他就向前走。若右边有个漂亮妹纸，他则可以向右走。而这正是若隐若现的精髓，至于剑尖颤抖，不过是将那九处遮掩，反而并不重要。
可英白罗偏偏只学到了剑尖颤抖，作为精髓的一剑九穴反而忽略了。所以才在令狐冲的指点下，被陆大有轻松破去。
这对于一般弟子来说很正常。毕竟师父只有一个，同门师兄弟却很多，师父自然不可能手把手的教，甚至有些大派由于弟子众多，出现师兄代师授艺的情况，师父只有当徒弟请教时才会指点。可偏偏有时候你错了都不认为自己错了，又哪会找师父请教。只有当以后行走江湖见多识广才能自己纠正过来。
华山虽然门人不多，可光岳不群夫妇二人教授也够他们忙活的。并且岳不群还时不时下山行侠仗义，扩大华山派的影响，所以也只得将注意力放在令狐冲袁青山二人身上。其他人只能按惯例，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令狐冲在场上又演练几遍，看英白罗记住了，才回到人群中站定。而英白罗作为输的一方，对陆大有施礼之后，也随之离开。中间只剩下陆大有一人。
“青山，你上来指点一下大有。”岳不群跳过梁发，施戴子，高根明三人，直接让袁青山出场。
“师父，我差三师兄太多，自愿认输。”陆大有不等袁青山迈步，急忙说道。虽然包括四师弟梁发在内，后面的师弟们都没见过袁青山出手，可心里模模糊糊还是知道，袁青山的武功跟他们不是一个档次，同门若找能够胜他的人，似乎只有大师兄令狐冲才有这个可能。
“哼。只是比试一下都不敢么。”岳不群更是不满，直接示意袁青山上场。
“师弟，请。”袁青山走前去不在多说，施礼之后就让陆大有先出招。只是眼睛似睁非睁，透着一股慵懒。
这十年里袁青山进步很大，华山基础内功已然大成，只剩下内力的积攒。剑法虽然还是基础剑法，却到了另一种境界。是以岳不群看过之后，只告诉他可以随时翻阅进阶剑法，并不要求他必须习练。
在袁青山看来，陆大有随手就可以打发，然后就可以挑战大师兄令狐冲了。这样想着，一道精光自眼中射出。本来准备出手的陆大有一见之下心中大惊，不住连退数步，才缓过神来，想到现在不过是门派大比，非是生死搏杀，于是胆子一壮，一式苍松迎客攻了上来。
可袁青山连基础剑法都不用，随手用剑画个弧，就将陆大有的长剑荡了开去，露出了胸前空门。只是袁青山并不趁机进攻，仍然在原地站立，一副慵懒的样子。随后陆大有换了数招攻上来，都被袁青山或点或挑，横劈斜削轻松破去。
陆大有只觉非常别扭，就如全身力气使不出来一般。要知道一式剑法往往有多种变化，随着应对不同，变化自然不同。以前与同门师兄弟过招，不管对方如何应对，剑招总能生出变化，而变化穷尽之时，往往又接着一个新剑招，招式之间连绵不绝。可现在与袁青山过招，一式出去，就被破个干干净净，只能收剑退回来，在用新招。招与招之间转换的颇为僵硬，中间停顿很大。若是敌人，只要随手进招就能将他杀死。
这并非袁青山突然之间慧力大增，悟出了独孤九剑，而且又有谁说，找寻敌人招数破绽的剑法只能是独孤九剑呢。其实对于袁青山来说，要破陆大有的基础剑法真的非常容易。就拿若隐若现来说，它虽然指向九处大穴，可最终只能攻向一处，那么就在攻向那一处时截住它好了。至于中间多少变化不去管他不去应对，反正在多的变化，也终有穷尽之时，那时剑招已然自己破了。
“好了，青山，大有现在体会不到这一点儿，你用英白罗的剑式打败他吧。”岳不群看的明白，不愿意白白浪费时间耽搁下去。于是袁青山一招若隐若现，攻了过去。
这一招却与令狐冲用的大不相同，反而跟英白罗用的更像。可就在陆大有按照令狐冲原来的指点出剑之时，那剑尖颤抖的幅度突然变大，不但将陆大有的长剑荡开，更在其后连颤数下，将陆大有的衣服刺出一个个孔洞，偏偏不伤及他的身体。
“好内功！”令狐冲低喝一声，只觉这一剑不光剑法巧妙，在内功驾驭上，显然比他更高一筹。
“大有，你可明白了。”岳不群则不管袁青山，两眼只是瞪着陆大有，厉声喝问道。
“师父？”陆大有开始还有些茫然，可他终究如猴子般聪明，细细一想就知道岳不群问得什么。于是惭愧的低下头应道。
“徒儿明白了。”
其实若是要打败陆大有，梁发，施戴子，高根明这三人任何一个都可以。只是要用错误的若隐若现打败陆大有则非袁青山不可。当然这一番功夫自有深意。首先就是告诉陆大有，他请令狐冲帮忙不过是小聪明，换个对手就没有用处。其次便是提醒众弟子，要他们牢记“气在剑先”。
现在见到众弟子已经明白，就想将袁青山叫下来，让大比正常进行。
只是袁青山手握剑柄，两眼圆睁，看向周围一众师兄师弟，一股滔滔战意冲击而出，就如那无声的挑战。可惜刚刚一顿劈砍挑刺，就将陆大有的剑招破个干净。余下众人自然不愿意找不自在，没有一个想要上场。
“大师兄。”岳灵珊一声娇呼，满是期待的看着令狐冲。
“好，三师弟，我就和你切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