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谋

第176章 我们没搞

孟谨行刚挂下电话,楚远就骂上了:“日他娘的!这工作是人干的吗?为老百姓考虑,为长丰的未來考虑,到头來还要处分,以后谁还站到前台來替老百姓着想!”

孟谨行却觉得自己这次该当处分!

“组织上要处分我是对的!”他说,“抛开乌龙这档子事不说,我在沒有深入论证的情况下,就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承诺可以让毛氏矿厂通过开钨矿摆脱困境,这种做法本身就透着轻率。处分,可以让我记住这个教训!”

几个人同时默然。

楚远过了一会儿又说:“你要这样说,这个事我也有责任。如果不是我向你作了汇报,你怎么知道有这档子事?”他说着就激动了,一下站起身,“我找夏书记去,县委要处分就处分我!”

“坐下!”孟谨行低喝一声,“你添什么乱?筹建办什么时候你成一把手了?”

“头儿,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楚远涨红了脸辩解。

蔡匡正拉他一把,“坐下吧!这事啊,处分只能他背,你去了,他还得想法子替你出头。你这不叫仗义,叫添堵。”

楚远沒声了。

孟谨行冲陈运來道:“运來,这次又多亏了你!”

“别说这话!”陈运來立刻说,“花梨木价格连年上涨,成品家具更是行俏,你这是把一个发财机会送我眼前,我哪有不抓住的理?”

曹萍立刻说:“这个得算我们的招商项目啊,你回头叫跟你合股投资那几个老板來签个投资协议!”她咬牙切齿地说,“这世道,好人做不得,该我们招商局拿的钱,就是得拿來,省得人家当我们瓜!”

孟谨行看了她一眼沒说话。

他自认应该受点教训是一回事,但从官场到普通百姓在这次的事上所反映出來的态度,不能不说给了他不小的打击。

从这个角度來说,他赞成曹萍当仁不让拿回招商局应得的招商奖励,顺顺他们心中那口气。

这次的情况,与包天龙误会他是《西南环境报》那篇报道的实际操作者不同,因为误会总有一天会随着真相而解开。

而人的观念却不容易扭转,尤其是涉及个人利益、团体利益错综复杂交集在一起时,很少有人愿意抛开利益站到一个高点上综观全局。

他唯一庆幸的是,总算有蔡匡正他们这帮人愿意与他站在一起,有夏明翰这样的领导明知新到任根基未稳,却坚定地支持他。

他为此感到欣慰。

想至此,他站起來说:“走,喝酒去!”

几个人立即都说好,一溜烟一起出了招商大楼,直奔香韵。

……

雷云谣晚上回家正遇到前來拜访葛云状夫妇的周国富,恰好听到他们谈论青坪钨矿闹乌龙的事,立刻站在楼梯上竖起了耳朵,结果越听越惊心,慌不迭上楼去打孟谨行电话。

……

孟谨行与蔡匡正等人喝得正进入状态,手机突响。

曲素素在电话里带着点怯意地询问他是不是还好?

他也是喝多了,加之心情压抑,难免多愁善感了点,乍听得电话那头女孩子温柔地细声关怀,想也不想就让她也过來一起喝酒。

放下电话,蔡匡正随口问:“哪个?”

“曲素素。”他回道。

“噗……”楚远一口酒全喷在孟谨行手机上,大家***起來擦拭,一边责怪楚远大惊小怪,楚远一边道歉,一边还是大大咧咧地说,“怎么叫她來啊?这女娃子为人不地道!”

“你地道,你地道明天修手机去!”曹萍沒好气地把孟谨行手机塞楚远手里,“开不了机啦!至于吗,把酒喷成这样。”

楚远咂咂舌,立刻摸了自己的手机出來塞孟谨行手里,“你先用我的。”

孟谨行也不多言,怕再把楚远的手机也弄坏了,干脆把手机塞进裤兜里,继续喝酒。

曲素素还当真打了辆车赶过來,看到这一屋子的人,她站在门口不敢进來。

孟谨行瞅她局促的样子觉得好笑,推了推身边的楚远,让他腾出位置來让曲素素坐。

楚远不满地站起來,众人跟着都起來挪过一个位置,见这加势,曲素素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來。

她刚一坐下,孟谨行就拿起一瓶白酒放她跟前,“喝酒!”

曲素素尴尬地看着他,“我不会喝这个。”

“那你会喝什么?”孟谨行根本不理她,打开酒瓶,“咕咚咚”往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你不是打电话安慰我吗?说那多的沒用,把酒喝下去,我就高兴了!”

曲素素为难地看着他手里的杯子,咬着嘴唇几乎要哭出來。

蔡匡正知道那篇报道的真相,对曲素素很不屑,孟谨行逼她喝酒,他也在一边助阵。

其他三位虽然不了解真相,但个个认定曲素素背地里不知跟谁搞在一起,故意用那篇报道给筹建办找难堪整治孟谨行,所以这会儿也是各有各姿势地坐那里看好戏。

孟谨行举着杯子看曲素素不接,直接放下杯子道:“滚!”

曲素素眼泪一下滑了下來,拿起酒瓶对着嘴就咕咚咚往嘴巴里倒,嘴角溢出來的酒一直沿她长长的脖子往下淌。

看她喝了有大半瓶,孟谨行一把夺了瓶子,冲曹萍道:“给她双筷子吃菜。”

曲素素一边打着恶心,一边倔倔地夺过瓶子,“是我对不起你,我该喝,行了吧!”

她这话说得暧昧,一桌子人齐刷刷望向孟谨行,蔡匡正忽然笑出声來,“嘿,里面还有戏啊?刚刚应该把红星也叫來!”

孟谨行哪知道蔡匡正跟李红星背后拿他打赌?

他这会儿就是想放纵一把,让心里那口郁气排出去,明知其他人误会,蔡匡正又故意曲解,他也不解释,反倒一把搂住曲素素的肩膀问:“你怎么对不起我了,说说?”

他知道曲素素不可能说真相,故意拿话堵她,看着她窘迫的样子,心里顿觉畅快不少。

楚远向來口无遮拦,见俩人言行都暧昧,随口就问:“你俩什么时候搞一块的啊?”

蔡匡正与李红星那个赌约,徐旸跟陈运來说过,被楚远现在这么一问,陈运來也想起这一档,当即和蔡匡正都憋着笑,楚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抓头看他们问:“笑什么,我这问題很好笑吗?”

陈运來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又不是家长,也不是领导的,人家什么时候搞一块儿,关你什么事啊?”

楚远撇撇嘴,瞟曲素素一眼,煞有介事地嘀咕,“家花不如野花香是沒错,但就怕野花有毒。”

众人又是笑。

他们取笑的工夫,曲素素差不多把后半瓶酒也倒进了嘴里,一张鹅蛋脸被酒精烧得像天边染红的晚霞,舌头也大了,说话相当不利索,“我……我们……沒……沒搞……”话沒说完,头咚一下倒在桌上。

几个人先都是一愣,随即又是一顿暴笑,蔡匡正指着孟谨行道:“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吧?”

孟谨行呵呵笑道:“你们沒听见她最后说那句话?我都沒搞她,怜什么惜什么?”

蔡匡正他们面面相觑,曹萍指着桌子上睡着的曲素素问孟谨行:“那她说对不起你什么意思?是指沒让你搞成?”

孟谨行一愣,接着大笑,拍拍头站起來,“喝得头疼,回去睡觉,你们想办法搞定她。”说完自个儿就先走了。

回到县招,孟谨行直接倒**就睡,迷迷糊糊好像电话响,摸了半天摸过听筒,就听到雷云谣的声音响在耳边:“你怎么回事啊?打你手机一直都关机!”

“嗯……坏了。”他依旧不清醒。

“你怎么这么不谨慎啊,居然闹那么大的乌龙?”她沒好气地问,“是不是喝酒了?”

“嗯,亲我一个。”

“什么呀,跟你说正事呢,亲什么亲!”

“呵呵,你什么时候能温柔点啊?”他半眯着眼问。

“我都替你急死了,你让我怎么温柔啊!”雷云谣急道,“我听见我爸在说,市里要对你下处分呢!”

“处分就处分呗!”

“哎,你怎么一点都不上心啊?处分是能随便背的吗?”

“不然你让我怎么的?”他被她说得火起,“你以为我愿意处分?事情到这份上,只落个处分就该谢天谢地了不是吗?”

“你冲我发什么火啊?”雷云谣的声音也提高了八度,“我好好地关心你,替你着急,倒成我的错了!”

“着急有用吗?”他烦不胜烦,一下挂了电话。

换在平时,雷云谣耍脾气,他必然会哄她,可今天他实在沒这个心情,与其吵个不停,干脆耳不听心不烦。

他一把拉开床头抽屉,拿起里面的烟盒,抽出一根烟塞嘴里,打火机都点着了,复又放下,连烟一起扔进抽屉,整个人倒在**。

摸着空落落的床,他想起钟敏秀來,如果她在,这个时候一定会像一只温柔的小猫般,替他舔着心头的伤。

而他,也可以在她肥沃的土地上挥洒汗水,用纯体力劳动的方式发泄心中的郁积。

想到这儿,他狠狠地甩了甩头,起床进了卫生间,打开莲蓬头直接走进浴缸,让冰冷刺骨的水冲在自己身上。

他已经伤了钟敏秀,怎么还能用这样的方式去想她?

他恨自己在感情上的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