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浪淘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1/3)

她站在山岗伸进海中的尖端朝下望去,汹涌的浪涛如向她张牙舞爪的恶魔,她不禁打了个寒战!但旋即,又产生了渺视葬身于海中的观念,正在她心一横,紧闭双眼欲纵身跳下之际,陡地想起她站立的地方,正是方敬德的诗《星海恋》所描写的那座山岗。当时,她即隐隐地意识到,诗中龙女的形象便是她的化身,而且,在她与方敬德相恋时,她曾问过方敬德,方敬德的回答也果然印证了她的猜想。而在这弥留之际,在《星海恋》的感召下,在对方敬德的无限留恋下,她愈发涌起对方敬德的思恋,更涌起不选择把自己的遭遇告诉方敬德的悔恨:倘若当时我如实相告,凭方敬德的为人和对我的钟情,很可能会同情我的不幸遭遇,谅解并非出自我自愿的失贞!即使他不谅解,与我分手,也会对我的失贞守口如瓶。如果我今晚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这个世界,不但方敬德和同事们,永远也解不开我离开这个世界的疑团了,反而会给方敬德带来伤害和打击——因为我从方敬德的眼神中,印证了方敬德至今对我仍思恋不已。

她又想到了含辛茹苦把她抚育大,盼望她成凤的父母:如果我就这样蒙冤死去,不但泯灭了父母的宿愿,也无异于恩将仇报——给父母造成致命的打击,带来终生的悲痛!她面前仿佛现出父母抚着她的尸体悲痛欲绝的恸哭惨相。况且,她还认为:如果我就这样与世永绝,也会使同事们、同学们、亲戚们猜忌、非议,甚至于唾弃……

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却感到奔腾的浪涛似乎振奋着她的精神,清爽的海风似乎梳理着她的思绪,她胀热的大脑渐渐趋于沉静、理智,并陡地想起那位司机的劝告:小姐,你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可千万别想不开呀!

是呀,天下没有越不过去的沟,没有跨不过去的坎,我何苦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她又想起陆游的“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只要我跨过这条沟,越过这道坎,前景依然灿烂、依然美好!不管季良怎么向同事们说解除婚约的原因,不管同事们怎么议论,季良有舌头我还有嘴呢!只要我一口咬定是被舞**强暴了,或者干脆说季良失贞之说纯系子虚乌有,除了季良之外的其他人,只能猜侧,只能怀疑,不能下定论!再说了,反正染坊店里也倒不出白布来,我即将成为一个离异的女人了,就是浑身是嘴,也难以说清自己白壁无瑕了,还不如一不作二不休,推倒葫芦撒了油——豁出去了,是非曲直任凭同事们说去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这种意识确定之后,她忧郁、怨愤、绝望的心房似乎洞开一缕缝隙,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占了上峰,如释重负般地转身向回返。

金凤刚走了几米远,突然从树后蹿出一个高大身影,她“啊”地一声惊叫,心陡地蹦到嗓眼!惊魂未定,那个黑影已将她扑倒,她本能地喊了一声“救命啊”!嘴即被捂住。她竭力反抗着,狡猾的歹徒用两腿压住了她的双臂,腾出手解她的腰带,并很快将她的裤子退到膝盖,她两腿又蹬又踢,仍令要强暴她的歹徒难以得逞。气急败坏的歹徒嗖地掏出匕首,将刀尖顶在她的咽喉上,将捂在她嘴上的左手移开,恶狠狠地说:“别叫,别动,再叫再动就捅死你!”

如同盲人骑瞎马,半夜临深池,本来即心灰

意冷,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她,并未被这祸不单行吓破胆,一边拚命地挣扎,一边喊“救命啊!”歹徒这才意识到如不给她放点血,她是不会乖乖就范的,举刀正欲向她的右肩头刺去,说时迟那时快,歹徒挥刀的手却被铁钳般有力的手抓住了。

原来,那位好心的司机目送她进了公园后,车并未启动,而是点燃一支烟一边抽,一边思虑着她深夜孤身去公园的目的。当进一步断定她进公园并非是会情人,而是遇到了什么想不开的事;而且,从她低落的情绪和沉重的步履上,也印证了自己的判断时,他再也坐不住了,锁上车门,奔进了公园。

他在海边寻觅着她的踪影,正懊悔自己可能来晚了,她很可能已投了海,两眼焦急地在海面上寻找她的踪影时,却听到西山岗上传来了女人的救命声,他拼命地循声跑去。当她在山岗上急切地寻找她时,又听到了她第二次的呼救声……

歹徒挥刀的手被抓住,意识到不妙,腾地站了起来,两手抓住司机的右手腕向左一扭,将司机的手挣脱,旋即逃蹿。司机毫不犹豫地向歹徒追去,而且,越追越近。当追至距歹徒仅有几米远时,歹徒回头见他孤身一人,且又赤手空拳,便消除了恐惧心理,并意识到即使再跑也跑不过他,便肆无忌惮地放慢了速度,并挥着明晃晃的尖刀,凶狠地喝道:“想活命,就离我远点!”他并未被震住,继续追赶。岂料,歹徒却戛然止步,拉开欲刺向他的架势:“不怕死,你就上!”并反退为攻,一步紧似一步地向他逼近,出其不意地向他刺去,借着繁星和朗月的光辉,他敏捷地向左一闪,同时,两手抓住了歹徒握刀的右手腕。却待将歹徒的右手腕向外扭时,歹徒却先于他向他的胯裆插了一步,两手同时向他的前胸推去,又加之他的左后腿已被拌住,他不由得向后倒去。几乎在他倒地的同时,歹徒一个箭步蹿到他身上。他这才意识到,虽然歹徒的个头与块头和他不差上下,但劲却比他大,而且,似乎还会点擒拿和摔跤什么的;并意识到了弱势的严重后果,本能地喊起了“抓流氓!”同时,两手狠劲地抓住了歹徒握刀刺向他的右手腕,使出浑身之力向外掰。两人的双手拧在一起,只搏头了片刻,歹徒即占了上峰——有力的左撇子把他的右手压在了左腿下,腾出右手扭开他的左手,举刀正欲向他的胸部刺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寻声赶来的金凤,两手拽住了歹徒挥刀的右手腕。就在歹徒愣神的一刹那,司机猛地一使劲翻压在歹徒身上,与金凤协力夺下歹徒手中的刀,并将歹徒的双手捆到背后。

此刻,金凤方认出救她的原来是那位好心的司机;司机也认出了解救他的是被自己救了的那位小姐。

司机打了110,片刻,歹徒即被巡警押上了警车……

司机看了一下表,已近午夜了,便说:“走吧小姐,我免费送你回家。”

她心头一热:“大哥,今晚我若没有你的良言相劝,很可能已经投海了;若没有你的及时解救,我不但会被强暴,还很可能会被那个流氓刺伤,甚至于刺死——这样看来,你等于救了我两次命,可让我怎么感谢你啊!”

“谢什么,任何一个有良心,有正义感的人,遇到情绪低落的人,都会良言相劝;发现好人被迫害,都会舍身相救。再说了,若没有你的及时相救,我也有

生命危险,从这一点上来说,咱俩是相互解救!”

“不能这么说,你的危险是因为救我所引起的,我今天遇到你这样的好心人,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对!按照宿命论的观点,是你命大、福大、造化大!”顿了一下,又说,“你这么年轻,又特别漂亮,即使遇到什么沟沟坎坎,也不应该想不开!我敢断定,你这次消灾免难,必有后福、宏福!”

“那,我的后福和宏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你这位大恩人给的!”

“不对!应该说你贵人自有天相——你自身宏福齐天!”

通过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金凤似乎感到心里轻松、亮堂多了,情绪也有了进一步好转。

司机笑着说:“我已经不知道往哪儿开了——你还没告诉我家住在什么地方呢?”

“噢!对不起,住在甘泉区金星宾馆后身。”

她见车行至距金星宾馆不足百米时,说:“师傅,就停在这儿吧!”

司机继续向前开:“送人送到家……”

她用不容商量的口吻说:“已经到家了……”

司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刹了车。

她一边掏钱一边问:“多少钱?”

“我不是说过了吗?免费!”

“那哪行,这我已经很不过意了,本来就耽误了你不少拉客时间,你再不收车钱,我就更过意不去了。”

“我是诚心诚意免费,你看,连计价器都没开。”

她递给司机一百元:“不用找了。”

“我说不要就不要……”司机把车门卡上了。

她推了推车门没有推开,歉意地:“师傅,大恩不言话,既然这样,请把你的姓名和车号告诉我吧!”

“可以。”他递给她一张名片,“你以后若用车,请呼我吧。”

“一定,不过,即使不用车,也会再和你见面,甚至于会像朋友和亲戚一样地和你来往。”

“那太好啦!”

司机目送她走出自己的视线,方启动引擎。

她一边忧郁地走着,一边思索着如何向父母说与季良的婚变。

她开了门见灯还亮着,晓得父母为她深夜未归而担心,并揣测着她未归的种种可能,以及盼望着她归来的焦急心情,顿生痛疚。

其母听到钥匙的开门声后,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不由得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她迟疑了一下,吱唔着:“车,车坏在半路上了……”

其母从她言不符实的回答中,听出了她情绪的低沉和异常,又见她低着头往闺房走,便疑惑地跟了过去。

她怕母亲发现她左脸被季良打的伤痕,忙将右脸转向母亲;又怕母亲发觉她哭红了的眼睛,头也有意识地微低着。其母见她举止反常,越发担心起来,迫不及待地问:“凤儿,你怎么啦?”

她嗫嚅着:“没,没怎么,有点累!”

“没怎么为啥不高兴?又这么晚才回来?”

为了让父母今夜能睡个安稳觉,她微微地抬了抬头,强作笑颜地:“没不高兴,只是有点困,妈,你也去睡吧!”

(本章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