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半辈子的心血
第194章 半辈子的心血
梁斌回到海天公司，看到一个日本军官带了两个日本兵气势汹汹的走出海天公司。
梁斌连忙来到秦海天的办公室，看到秦海天默不作声的抽着雪茄，许曼和周水生站在一旁愁眉不展。
“日本人过来干什么？”梁斌问周水生。
“他们要将秦先生的货船和仓库全部征用。如果不交给他们，他们就派兵强行夺取。”周水生道。
“不能交给他们！”梁斌对秦海天道。
“现在日本人的坦克在租界横冲直撞，你拦得住么？”秦海天道。
梁斌无言以对。的确，在日本的正规军面前，海天公司犹如一只蝼蚁，若跟日军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
秦海天吐了口烟，自嘲道：“没想到我忙活了半辈子，到头来是替日本人打工。”
许曼道：“老爷，您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
秦海天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梁斌问道。
秦海天道：“遣散海天公司所有的员工。这样即便日本人抢了海天公司的产业，得到的也只是一个空壳而已。”
梁斌听到这里，心里涌起一阵悲凉，这是秦海天所能做的最大程度的反抗了。
许曼担心道：“老爷，如果您这么做，就等于彻底得罪日本人了。”
秦海天道：“日本人现在已经杀红眼了，得罪他们与不得罪他们根本没区别。我就算百分之百的配合他们，没准儿也会死在他们刀下，还会留下汉奸的恶名。与其这样，还不如跟他们斗到底。”
周水生道：“老爷，那我去安排了。”
秦海天点了点头，周水生走出办公室。
秦海天掐灭雪茄，道：“现在局面这么被动，都是因为我对局势估计有误。我没想到日本人敢向美国开战，以为在公共租界是安全的。早知如此，我应该早点送你们离开上海。”
梁斌道：“秦先生，您别这么说。世事无常，谁能预料到这么多变化？”
许曼也道：“是啊，老爷，富日子有富日子的过法，苦日子有苦日子的过法。有我们陪在您身边，再大的难关我们都能闯过去。”
梁斌这才明白秦海天为什么如此倚重许曼，这个女人看起来文弱，灵魂中却拥有坚韧的力量。
敲门声响起，梁斌开门，曾怀等几个海天公司的元老走进办公室。
曾怀问秦海天道：“秦先生，我听周水生说您要遣散海天公司的员工？”
秦海天点了点头，道：“我是不会跟日本人合作的。”
曾怀道：“秦先生，您这么做是不是太冲动了？”
秦海天道：“我已经被日本人盯上了，钱迟早要被日本人抢走。与其这样，我还不如把钱发给海天公司的员工们，让他们念我的好，将来局势好转，他们还会回到海天公司的。”
曾怀道：“秦先生，胳膊拧不过大腿。现在日军进入了租界，如果我们跟他们合作，照样可以挣钱。”
秦海天冷笑道：“你怎么想我管不着，但我这个人脸皮薄，受不了别人戳我的脊梁骨！这些年你们跟着我也挣了不少钱，现在你们若想自立门户，我绝不拦着。”
曾怀等人见秦海天的话说的决绝，也就不再多言，便起身告辞了。
海天公司航运部门的员工们都集中到了江边的仓库，总共有三千多人，大家都在七嘴八舌的讨论日军进入租界的事。
这时，秦海天和梁斌走进仓库，员工们顿时安静了下来。
秦海天站到一个大货箱上，对员工们道：“各位，现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都被日军控制了，海天公司已经名存实亡。大家不要担心，我不会欠你们的工钱。不但不会欠，我还要给你们发遣散费，每个人一百块大洋。如果你们想做小买卖，可以用这笔钱当本金；如果你们要带着家人逃难，可以用这笔钱当路费。”
员工们听了既高兴又难过，人群中有人喊道：“秦先生，我们不走！您对我们不薄，现在我们不能抛下您！”
“对，我们不走！”众人纷纷附和。
秦海天听了员工们的话，心里很是感动，道：“我很感谢诸位对我的支持，但是我现在已经无法保护你们了。如果你们不走，日本人会逼着你们为他们做事。我相信海天公司没人愿意当汉奸，对不对？”
“对！”众人齐声喊道。
秦海天继续说道：“那好，时逢乱世，大家各自珍重吧。如果有一天日本人走了，我真心希望大家能回到海天公司来。遣散费的分发由水生负责，大家可以找他办理。感谢大家这些年对海天公司的付出，我衷心期待与你们重逢的那一天。”
秦海天说完，从大货箱上下来，向门口走去。
众人都依依不舍的看着秦海天，秦海天不停的向员工们抱拳作揖，直至走出仓库大门。
梁斌开车载着秦海天返回蝶庐。
一路上，秦海天默不作声，梁斌知道他心里难受，也保持沉默。
航运部门是海天公司的核心部门，它的解体也代表着海天公司的破产，秦海天半辈子的心血也随之付之东流。
秦海天对让梁斌将车停到黄浦江边，两人来到江边。
秦海天望着江面，道：“我现在才明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句话。以前我总觉得国家层面的事跟我没多大关系，现在看来，关系还是挺大的。”
梁斌道：“每个人的命运都是跟国运连在一起的。国家若是亡了，个人只能充当任人宰割的亡国奴。”
秦海天叹了口气，道：“可惜我现在才明白。”
“晚明白总比不明白好。”
“怎么着，你又要撺掇我去抗日？”
梁斌笑了笑，道：“真想抗日的人不用撺掇，不想抗日的人撺掇也没用。”
“你小子跟我玩绕口令？”
这时，从远处传来几声枪响。
梁斌道：“您听这枪声，说明还有人没放弃抵抗。只要有这枪声在，中国就不会亡！”
秦海天赞同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