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泪

第60章:我想有一个家(3)

两日后,维娜和白朴乘着3路公交向西边的苏庄驶去。

路上,白朴言语不多。

距离苏庄越来越近,维娜突然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当初的坚定怎么突然消失了,变成畏惧。畏惧什么,她说不上来。

汽车在村里一排门市中央空地上停了下来。

好久,好久,没有踏上这条路了。两年前还是一条黄土路,风起,漫天的尘土,转眼间,已变成宽敞,平坦的沥青石子路。

不管怎么变,家乡的味道永远变不了。

路上的熟人见到白朴,露出几分欣喜,热情地打着招呼:

“朴儿,回来了?”

“是朴儿呢!”

“老白的朴儿,回来了!”

••••••

白朴微笑着一一点头。

维娜随着白朴,走进了两扇木制大门,门板是有几块杨木拼凑成的。可能是年岁久远,门显得破旧,衰朽。院子的围墙是由一圈带刺的荆棘围成的。

院子里一个梳着头发蓬松,梳着马尾辫的女孩蹲在鸡笼前,向食槽里撒着玉米粒,时而一大把撒下去,时而一粒一粒从手指间缝隙下漏。差不多了,她便停下来,对着鸡笼里的鸡发呆。

白朴喊了一声:“素儿——”

女孩闻声回过头,立即站起来,可能是蹲太久的缘故,她险些晕倒,定了定神,她飞一般地跑向白朴。两人抱作一团,激动得大哭起来。维娜后退了几步,心里一阵酸楚,眼角溢出一滴泪,心里暗自难过:“有一天,我也和白朴会这样吗?还是永远不会被原谅?”

这时,一个年约五十岁的男人闻声从屋里缓缓走出来,步伐有些不稳。他一只手托在门框上,另一只手自然下垂。花白的头发显得凌乱,那张如老树皮的黑色皱缩的脸,愈发显得沧桑。

维娜看着他,一股悲凉油然而生。

白朴松开白素,转过头,望着门栏上的男人,喊了一声:“爸——”语气显露出淡淡的生疏与僵硬。

男人嘴角微微牵动着一层皮笑。那笑让人看了更加悲伤,悲伤中的**和欣喜,还是无法掩盖。

维娜走过去,礼貌地鞠了一躬,喊了声:“叔叔——”

“我队友,维娜。”

“嗯,嗯,快进屋,来,进屋坐。”男人一边艰难地招揽着维娜,一边转向身后不远的白素道;“素素,还愣着作甚,赶紧给你姐们煮饭呐!”

白朴扶着男人进了屋。

屋子里光线不好,有些阴暗,潮湿。

短暂的沉默为原本浓重,沉闷的气氛又抹上了一层压抑,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维娜掏出包里的礼品盒,打破沉默:“听说叔叔近来身体有些微恙,白朴特意为你买的。”

白朴望了一眼维娜,说:“素儿,说你最近老是咳嗽,胃疼,怎么不去看医生呢!以后就别喝酒了,明天去医院检查检查吧。”

“不用了,老毛病了。”男人说着,又是一阵巨咳。

“姐,你想吃什么?”白素手里还握着做饭的家伙,跑进阴暗的屋里,高兴地问。

“爸,想吃什么?我们回来前已经吃过了。”

“奥,这样啊!那爸呢?爸,吃什么?”

“随便,清淡些就好。”

“素儿,有热水吗?”

“有,多着哩!我去端,要不要加凉水?”

“你去做饭,我来好了。”

白朴拍了拍维娜的肩,“你先坐着,我出去一下。”

维娜点点头。

片刻,白朴端着一盆水,肩上搭着一块褪了色,起了球的暗色毛巾走进来。她浸湿毛巾后,递给男人:“爸,擦擦吧!”白朴在炕头摸来一把木梳子,轻轻地为男人梳着头发。

男人吃了一惊,身体微颤。

她这是故意的吗?故意装样子给客人看吗?

维娜知道,不是的。

摸着那稀少而又苍白的头发,白朴忍不住哭了,男人早已是老泪纵横。

在维娜家的那几日,白朴想了很多了。她突然发现这些年她竟是如此不理解那个养育了自己十几年的男人。他是爱他的家人的。母亲不幸早逝,他独自一人承受丧妻之痛,。十几年来,他没有再找另外一个女人,却无时不刻在孤独中煎熬。生活的压力,已让他喘不过气来,还要接受旁人的流言蜚语,他白家无男丁,后继无人,香火已断。当他醉酒后吐出白朴的身世之后,原本空虚冷清的生活,一下子瓦解了。他只剩下唯一的亲人了,永远割不断的血缘。

岁月,给这个不幸的家庭重重地划了一笔,划在这位可怜的父亲的脸上,划在白朴这个一直被抛弃的女子的心上••••••岁月要洗礼苦难人的真情,要告诉他们真正的幸福是永恒的。

那一夜,父女促膝长谈••••••

只要情真,没有血缘,依旧是亲人。

这个暑假白朴是最忙的,一边要整理家务,和学校交涉送白素重新上学,一边要说服父亲去医院做检查。她庆幸自己这些年在外还有些积蓄,俱乐部的工资也丰富,否则,钱会将她击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