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殇

后传子嗣篇 五十二

翌日的晌午时分,阿缘和阿奴带着钰儿一行三人出了府门,阿缘怕多被察觉出端倪,特意在府外雇的一辆马车,从侧门走的时候也没被府内的人发现,因为昨晚膳厅内那档子事,聂侧妃始终担心肚子里的孩子有个闪失,那会儿正好从宫里请了御医来把脉,全府里的下人都被西厢那边儿呼大话呼小指使着忙来忙去,也不见忙出个名堂,只是一团乱哄哄的糟糕。

“王妃,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阿奴刚一问完,坐在她怀里的小郡主也跟着嗫嚅起来,娇嫩嫩的声音仿若滴得出水来:

“……去哪儿啊?”

她并不答话,抬眼瞅着阿奴,安静的面容却似笼罩在一层阴影里,显得有些不明朗的深沉,其实她也不想带阿奴去的,但是平日里阿奴都是如影随形,就连去皇陵时也是一路上带着她的,这会儿出门陡然一下子不带上她,似乎更让人觉得可疑。

亦如三年前一样,舜安北郊很荒凉,即使天空一片白晃晃的耀眼,走在这条杂草丛生的路上还是令人冷不丁打个哆嗦,晒得干巴巴的黄土路有许多分不清的坑坑洼洼,分不清足印或车轮印或是其他的什么,车轮轱辘的辗过,让车身不时地左右颠簸,她掀开车窗去看,路旁的垲坡上渐渐现出一间矮房子上半截的灰瓦白墙,像秋天苍老欲剥的树皮,也依然不起眼,不是存心去留意,很难去引起过路人的注意力。虫

近了,才发现庵堂的天井前立在一人,似乎是早就看到她们的马车,那人一直站在那里,白色的薄衫被坡上的风吹得时而翻卷凌乱,但那人并不在意,就像一座僵硬石化的雕像,在等着她们。

下了马车,阿奴最先惊讶的叫出声来,瘪了瘪嘴,那声音倒听不出不高兴,

“呀,怎么是你?”

华安只笑了笑,转眸看向阿缘,身子往旁边一侧,让出一条路来,手往前一指,

“王妃,先请进来吧!”

“人呢?”

她知道华安懂她的意思,因为还有阿奴在这里,所以她才故意没有明问。

他又笑了笑,手仍旧往前指着,“里面请!”

跨进庵堂内,正面对门有一尊旧色的菩萨石刻雕像,雕像前面的香烛台放着一顶香炉,香炉两旁的盘子里各放了三个苹果,而且庵堂内的摆设都蒙上了一层细尘,看样子平日鲜少有人来供奉。

“这尼姑庵没有尼姑吗?”

阿奴好奇的问,探头探脑地看了一会儿,也没见有尼姑从庵堂里面走出来。

“有一个的,因为今天要借她这个地方,所以我早先请她避开了。”

他看了阿缘一眼,那种带笑的眼神,有一种双方心知肚明的深意,

“往这边来!”

菩萨雕像的两边各有一道帘布遮掩的门,他引着她们进了左边那道,进来方知是一间房,房内只有一张四方桌和临桌而设的四条长板凳,南面的墙有一窗但并未打开,阿缘打量了一番,似乎是空置的一间房,看不出是专门做何用处,她转念一想,又有些猜疑是特意布置出来,方便他们在此见面的,也就没好多问。

可是没看到他的人,她连忙又问了一句:“人呢?”

华安走到桌边给她们倒茶,边倒边说,

“先过来坐,喝杯茶,可能是这路不好走给耽搁了一些时候,很快就来了!”

“谁快来了?还有谁没来吗?王妃是要和谁见面,干嘛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啊?”

阿奴边问边把钰儿放在自己腿上坐好,脑子里一下子浮出了太多的疑问,虽然她平日里并不是个没头没脑的丫鬟,可是此刻她完全是没明白怎么回事,强烈的好奇心已经让她无法管住自己的嘴了!

阿缘也不好说,端起桌上的茶捏在手里,闷闷的说了两个字:“喝茶!”

传晚膳的丫鬟回禀才知道人不在东厢院内,眼看外面的天色也黑下来了,张管事心里也不由自主地越想越急,在膳厅内踅来踅去,侧着头朝门口望了又望,也没见到半个人影出来,只得接二连三地唉声叹气。

聂未仇皱眉斜睨了他一会儿,忽然把筷子往桌帏上重重一搁,“啪的”一声,就像木板子打在人身上一般吓人一跳,

“张管事,你是成心不想让我好好吃饭了是吧?!”

“不……不是,”

被她这么一吓,张管事惊魂未定,连说话也支支吾吾的哆嗦起来,

“……侧……侧妃,王妃和小郡主出去了,这……这么晚还没回来呢……”

“那又怎么样!她不是长公主吗,气势汹汹跟母老虎似的,没回来就没回来,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撇了撇嘴,昨晚的那碗汤仿若还在脸上发着味儿,让她脸色都臭了一截,

“说不定人家眼光高,嫌咱们这府里太破太小,小庙供不起大菩萨,人家不愿意住,就回宫里去了呗!”

张管事不敢顶撞她,只得低声下气的诺诺道:“若是进宫里去了话,怎么也应该会有人回来通知一声啊!”

她嘴一嗤,露出满脸的鄙夷之色,“你以为你是谁呢,人家堂堂的长公主哟,上哪儿还会向你禀报一下吗?”

张管事连连点头,“侧妃教训的是……”

“行了,我也不是为难你,你也被急绷着一张脸,令人看了就讨厌,反正王爷晚上是从宫里回来的,我到时候替你问问不就行了!这么大个舜安城,还能把一个公主丢了不成?”

说完,她又不以为然的冷哼了一声,张管事被她这么一说,反而也觉得有点道理,王妃平日不怎么出门,这舜安城里能去的地方也就只有宫里了,等王爷回来了,说不定就一切水落石出,不过虚惊一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