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殇

后传子嗣篇 三十五

她再转过头去看时,华大夫已经把荷包收了进去,纵然只是匆匆一瞥,那个荷包——太像了

“华大夫,能把你的荷包借给我过目一下吗?”

阿缘努力舒缓了一下内心的激动,说话的声音听上去依然微微发颤,华大夫觉得犯难,虽然是不担心她会抢银子,但实在是没道理把荷包给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这时,她突然侧身将怀里抱着的孩子转交给阿奴,再次问道:

“可以吗,华大夫?”

华大夫叹了口气,摇着头又从怀里把荷包掏出来,看她那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估计他今天要是不答应,她们也不会走了!

接过荷包的手已经忍不住开始颤抖了,他从怀里掏出来的那一刻,她就可以肯定了,指腹触到那缎面时像碰着烙铁一样的灼痛,褪色的粉红缎面上那枝高素洁的梅花,翻过来,那个小小的“琬”字更是刺得眼睛发酸,酸得直掉眼泪。

内心一下子翻江倒海,说不出那种复杂的感受,是悲痛还是兴奋?这个荷包当初她送给了问玉,可是如今它在这里,那问玉呢?问玉在哪里……三年前她在乱坟岗没有找到他的尸体,难道是他没有死吗……

她抬起头,犀利的目光直逼向他,字字坚决令人不可否认,

“这个荷包不是你的!你说,这个荷包哪儿来的?”

华大夫一怔,她倏地将荷包口打开,左手捏着袋口,右手提着荷包袋底,一竖过来将荷包里的碎银子全倒在了地上,口口声声追问道:

“这个荷包是我的,怎么会在你这儿?”

华大夫又愣了一下,这回整个人不由急了,没见过这么霸道不讲理的人!眼睛一瞪,闷闷的蹲下身去捡满地的银子,边捡边皱眉回道:

“不知道!”

一只滚金红缎绣花鞋忽然踩在了他正要捡的银子上,像是一种无言的对抗,他不说,她就始终不把鞋子移开,阿奴怀里的孩子忽然有些躁动起来,并没有醒,昏昏沉沉的,大概是觉得难受,他抬起头瞄向她,趁机便说道:

“拖得时间越久,孩子的病越难治好!”

阿缘面色焦虑的瞅了孩子两眼,脚还在踌躇没动,还在逼他,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还没有死心,还不肯相信过去……

他实在是有些纳闷,这个半旧不新的荷包有什么稀罕之处,她把它当宝,当初他从那个人身上解下来的时候,他甚至看都没看它一眼!停了一停,道:

“捡的,唉,王妃要那么喜欢,就拿去好了!”

捡的?阿缘正欲开口再问些什么,身边的阿奴突然小声催促道:

“王妃,还是救小郡主要紧,咱们还是快走吧!”她也觉得不耐了,王妃干嘛为这个旧荷包磨磨蹭蹭,这个破屋子她是一会儿也不愿多呆了!

“娘……”

孩子迷迷糊糊的嗫嚅着唤她,她才似大梦初醒般恍然清醒过来,慌忙失措的缩回脚,将荷包收进袖子内,接过孩子抱在怀里才觉悟,她此刻最应该抓住的,是臂弯里这个真真实实的存在着的——希望!

她抱着孩子走出去,随后的阿奴停了一停,忽然又掏出一锭白银放在炕边的木桌上,笑哼哼的嘟囔道:

“免得你说我们仗势欺人,拿这银子去买新的吧!”

华大夫抬头朝她翻了个白眼,又低下头去捡银子,压根儿不搭腔,阿奴闷哼一声,悻悻然而去,他方才偷笑起来。东|方小说|网

她们刚一下车,贤王府内的张管事就从门口迎出来,见阿缘满额的密汗,想必是一路上抱着孩子,连忙伸手去接她臂弯里的女娃,

“王妃,让奴才抱着小郡主,您歇会儿!”

“不用了!”

她淡然的回道,转眸向阿奴看了一眼,阿奴心领神会的拿着芨芨草自去厨房煎药,阿缘抱着孩子径直朝府内走,管事一路跟在身后,回禀道:

“王爷已经回来了。”

她怔了一下,顿了顿脚,有些诧异的问:“他今天这么早就回府了?”

随即又略带嘲弄的说,“他不是应该日理万机,比皇上更有得忙吗?”

这两年,太后把整个舜安的兵权都放在他手上,连朝堂上的事多半都倚重他,他可是比她自家人还受用,就像当初她不反对这段婚事,或许是她坚信,有着血海深仇的人两个之间是不会冰释前嫌的!

就算阿缘恨她入骨,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卓识,他们之间确实没法冰释前嫌!

“是聂侧妃叫王爷回来了,她今天请御医把了脉,大概……是有喜了。”

张管事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快听不见了,可是女人偏偏在这种地方最**,就算只是看他的口型或表情,也能猜到那个意思!

她望了望怀里的孩子,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却还是丹唇笑启,喃喃了一句:

“是吗?”

张管事点了点头,见她神情有些惘然,他越加小心翼翼的问道:

“王爷这会儿还在西厢蜀园那儿,王妃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她一觑,不冷不热的笑道:“按理我应该去给他们道喜,不过小郡主病得这么严重,我想聂侧妃这个时候也不会希望我去,你过去替我传达下意思就行了!”

吩咐完,她继续朝东厢踱步而去,脚步越走越急,身上抱着一个孩子,就像抱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越是知道快要放下的时候,就越觉得重,越觉得重,就越想快点到房间放下她。

张管事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见她行色匆匆的离开,只当是她要逃避,他不由叹气,这女人呐,都是口是心非,明明就难受得要死,表面上还装作满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