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弃妃

第165章 忆往事

掖华阁的冬天,格外的冰冷,颜岚倒是不畏冷,只是靳瑶本就体寒,荣平侯命人把新得的暖玉铺在了掖华阁,本不想应承荣平侯的好意,只是临安城的冬天,着实是冷,靳瑶从京城来了不过短短十余日,纤纤十指已是冻疮暗生,想着每日艳阳高照时十指的麻痒,靳瑶便答应了下来。

向来是在靳瑶处闭门羹吃多了,荣平侯此时无疑是吃到了一枚甜果。靳瑶看着荣平侯的满面喜色,更是自责不已,她难道做错了吗?

“阿瑶,来瞧瞧我新绣的的香囊!”

靳瑶咧嘴一笑,一把夺过了颜岚手中的香囊,有些若有所思的看着颜岚,打趣着。

“呀,燕公主这是有意中人了!这鸳鸯绣的,真是鹣鲽情深,这绣的,可是定情信物?”

听到靳瑶的话,颜岚放下香囊,上前一把捂住了靳瑶的嘴。

“别再叫我燕公主了,隔墙有耳,阿瑶,你要记住,再也没有龙燕兰,再也没有玉瑾瑶了。”

靳瑶吐了吐舌头,调皮的挤了挤眼,露出一抹坏笑。

“阿岚定然是被说中了心事,所以才如此记着转移视线!”

颜岚朝着靳瑶瞪了一眼,靳瑶呵呵一笑,闭口不言。

“好嘛好嘛,不说了。对了,当时为何你没有事却不派人告诉我,我伤心了那样久,刚来临安城你就说回头告诉我,今日我不会给你糊弄了去,说吧!”

放下针线,颜岚起身关紧了门窗。

“阿岚何需如此,这里根本就不会有人来嘛。”

“凡事还需处处小心才是。”

颜岚无奈一笑,给靳瑶倒了一杯茶,给靳瑶讲起了故事。

当时的燕公主,和亲遇刺,所幸得荣平侯的百草丸才得以保全性命。

只是龙燕兰身居皇宫多年,厌极了后宫的尔虞我诈,若说活着,回宫那是必然的选择,她不知今后她将要面对的,究竟还有多少的和亲和纷争。

“七哥,燕儿不想回宫了,你一定帮帮我,好吗?”

荣平侯与龙燕兰本就自小一同长大,说‘帮’字,倒是有些生分了。

即是要帮,自然要让所有人信服,包括玉瑾瑶在内,都被瞒着。

龙燕兰特意让荣平侯唤来了玉瑾瑶,到底,玉瑾瑶是唯一一个能够悄无声息把消息带入宫中的人。当然,出于私心,龙燕兰也想再见玉瑾瑶一面,毕竟,此时一别,也不知不知相见何日了。

深宫之中,需得步步为营才是,玉瑾瑶若是一直存着这般温润的性子,恐怕只有被吞噬的份。碧安自小便跟在她身旁,也算是见识过后宫之中大风大浪的人了,龙燕兰自知日后无法相伴,留下个碧安照应着,也算是安心了不少。

碧安也算是留在宫中唯一一个知道龙燕兰还活着的人,龙燕兰也时时嘱咐碧安好生照顾着玉瑾瑶。

此番说来,当日龙燕兰得以脱身,倒是玉瑾瑶帮了大忙。龙燕兰与龙珏轩情分不深,是死是活,龙珏轩许是本就不在乎,但也因为龙燕兰和龙梓祺原就情分深,如今龙燕兰又恰好在他府中殁了,龙珏轩是何其敏锐的人,如何能够不起疑。

朝堂之中,对皇位虎视眈眈的侯爵不少,最明目张胆的,可以说是伯梁侯与和安侯二人,可最漫不经意的,就称得上是荣平侯。所以,对于荣平侯心里头究竟想些什么,龙珏轩始终无法猜测,像伯梁侯与和安侯二人,龙珏轩倒还可以防范着,如荣平侯一般不动声色的,才叫龙珏轩愈发忧心。

龙燕兰之死,从一开始,在龙珏轩的眼中就是荣平侯静心策划的一场阴谋,质疑自然是无可厚非之事。

“陛下!这是燕公主生前最后的心愿了!请陛下成全了她!燕公主此生不求富贵荣华,权力地位,只求能够安稳!今生已无法得偿所愿,请陛下不要束缚了她的来世!”

玉瑾瑶的声泪俱下,让龙珏轩不得不信了,玉瑾瑶与龙燕兰之间,京城人尽皆知的伯牙子期,连玉瑾瑶都如此,那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当真是一场意外。

龙燕兰已死,如获新生的颜岚跟随荣平侯来到临安城,只是身份特殊,也不便在元阳宫频繁的出现,只隐居在半山腰的掖华阁。

元阳宫人人皆知,荣平侯带回了一个女子,一说是多年前救过荣平侯的性命,荣平侯报以恩情,二说荣平侯倾心的佳人,佳人无意,被禁足掖华阁,总之,众说纷纭,龙燕兰也无意去理会这些,能得一僻静之地,安度此生,她已是心满意足了。

靳瑶看着眼前的人,听着耳边的故事,眼眶之中泛泪,有些小孩子气的别过了身子。

“阿岚倒是好,为了能够摆脱宫闱,不惜连我都利用了,害我不知内情,伤心了好久,哼!如今想想,当真不值,赶紧想想如何补偿我吧!”

颜岚看着嘟嘴置气的靳瑶,掩嘴呵呵一笑。

“就是知道你大大咧咧的藏不住事,若是让你知道了实情,那还得了!”

两人相视一笑,陷入了一阵沉默。靳瑶来到临安城的这些日子,看着似乎恢复到了从前那般活泼的样子,或许只有她自个儿还有眼前的人,能够明白她心里头是何其的苦涩。

每每夜深人静时,那个眼前挥之不去的身影,总能让她彻夜难眠,就如此刻一般,她总会时不时的一阵沉默,一阵忧伤。

看着靳瑶的满脸愁绪,颜岚其实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可又不知从何说起,生怕自个儿说的一个不对,就揭了她的伤疤。

“阿瑶,这些日子以来,京城发生了什么,你发生了什么,我,可以问吗?”

嫣然一笑,一如从前的笑容,可笑容之间,早已没有了往昔的快乐,眉间抹不开的愁绪,让颜岚瞧着,亦是一阵低落。

“阿岚,是我,都是我……”

虽是在元阳宫偏远的掖华阁之中,但颜岚对于京城中事,也并不是全然不知的。虽不知此事的来龙去脉,但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大体还是明白的,靳瑶眸中流露出的那种恐惧和自责,她懂,靳瑶说的那句‘是我’,她亦懂。

“不说了,不提了,好吗?都过去了。”

颜岚一把拥住靳瑶的身子,似是想给予她更多的温暖一般,手不停的轻轻拍打着靳瑶的后背,满是歉疚。听到京中传来的消息,伯梁侯暴毙,靳瑶身处水深火热,她很想知道,靳瑶究竟经历了什么,可看到靳瑶满脸脆弱的模样,她不敢再去触碰这些往事。

“阿岚,是我,是我杀了父亲。父亲那样疼我,我却杀了他,我还当真是他生命中的扫把星。我的出生,夺走了娘亲的性命,没曾想,最后,我竟还夺走了父亲的性命。”

这种悲伤着自责,夹杂着歉疚和不安,在每日良心的谴责中度日,这并不是每个人能够体会的。这种身负罪孽的感觉,任是谁的安慰都无法替代和缓和,靳瑶不知道,自己还要背负着这么沉重的过去活多久,生活太过疲惫,她有些支撑不住了。

伯梁侯和龙珏轩,一个是颜岚的姨父,一个是她的二哥,且不说是否亲厚,但到底都是亲人,就算是她,也很难在两者之间做抉择,更何况,对靳瑶而言,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夫君。

“父亲给我的药,是想让陛下昏睡,借此逼宫吧,只是,我做不到。我不知道自个儿爱他究竟有多少,但任何伤害他的事情,那怕半分,我都做不了。把那药下入父亲的茶汤,竟没想到,要了父亲的命。”

靳瑶也算是简短的说了下事情的来龙去脉,颜岚一时间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是听着靳瑶继续说。

“父亲的离开,是我万万不曾想过的,可就在如此心痛万分的时候,他又在我心头狠狠的划了一刀。他说,我不过是他铲除伯梁侯的一枚棋子。呵,我付出那么多的感情,只换来一个棋子的身份。”

虽未曾说明,但颜岚清楚的明白,靳瑶话中的‘他’究竟是谁。颜岚是在深宫之中长大的,看着太后为了皇位,一步步的扫清一切障碍,当然,也包括她七哥的生母贤妃,还有她的母亲佟婕妤。

从一开始,颜岚就觉得,龙珏轩并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只是玉瑾瑶陷入了这个情网,把自己弄的遍体鳞伤,到头来,却要独自舔伤口。

“阿瑶,你后悔吗?”

靳瑶看了一眼颜岚,满目空洞的喃喃自语着。

“我后悔吗?我不知道,或许吧。只是回不了头了,他早已在我心底扎根,就算是天下百姓与我为敌,我也要保他安宁。是我亲口说的,我在高高大殿之上,当着所有朝臣的面,说,我亲手杀了父亲。”

“别说了,别说了!阿瑶,一切都过去了,如今你早已不是玉瑾瑶了,你也不必背负她的过错!你要重新开始,你要替伯梁侯好好的活着!你要知道,伯梁侯生前如此疼爱你,他必然是不愿见你如此消沉和自责的!你的无心之失,伯梁侯会原谅的,若非他野心勃勃,也不至于害人害己,阿瑶,你没有错啊!不要再委屈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