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毒妻

一百一十七 狗咬狗

萧玉只冷冷一笑,瞧着姚雁儿说道:“你自己不爱惜妹妹,没将姐妹的情分放在心上,你能吃得下,我却一点儿也都吃不下去。你这做姐姐的,如今也是侯夫人,且又十分得宠,为何就不替你妹妹想一想?”

姚雁儿轻轻嗯了一声,眼波流转,面颊生出红晕:“母亲说得极是,倒是女儿没有将妹妹顾好。如今妹妹这桩婚事,我愿意添个嫁妆,又让侯爷出面,总是要风光。日子久了,就总没有人说闲话了。”

萧玉指着姚雁儿,一时气结竟也是说不出话来。

她面色铁青,显然也是怒道了极点,好半天,萧玉方才缓过气儿来,方才说道:“你可真是好姐姐,竟然这般待你妹子,可见你心里,实在是没有将你妹妹放在心上。本朝世家庶出,原本也是泾渭分明,你妹妹就算不嫁给一个皇亲贵族,又哪里能嫁给一个寒门子弟。如此一来,只恐怕她一辈子都是抬不起头来。莫非这般,你的心里竟然也是不在意了?你们原本是好好的姐妹,一贯是要好的,怎么做姐姐的,就见不得妹妹好?”

萧玉一番话,亦是说得十分诛心。

其实她自己也是知道,自个儿这样子一番话,亦是不见得有什么道理。可是她一贯就是这般待大女儿了,对方也是这般逆来顺受,故此萧玉心里,还当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就算自己蛮横些了,那又如何。眼见姚雁儿恭顺的听着这么些个话,萧玉心里亦是稍微舒坦了些。姚雁儿这个女儿柔顺些,她瞧着也应该的,这本来就是孝道,姚雁儿就是应该这样子受着。

“原本是我考虑不周到,只是母亲,难道让妹妹出家做姑子不成?她大好年华,花朵儿一般的年纪,如此一来,岂不是十分可惜了。”

姚雁儿眼睛里也是透出了丝丝悲悯。

萧玉容色柔和了些个,嗓音也是放低了些:“这也是不必的,只有那么一桩,我原本就说了,你妹妹给你夫君做妾,你原本也是答应了。如今,你可不许抵赖。”

萧玉最初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说到了后面,那可也是理直气壮。

自己这般安排,做女儿的,不就是要顺了自己心意?

况且,姚雁儿不是早就答应了。

姚雁儿素来也是个聪慧的,有些个事儿还不必别人提,自己心里就通透。只是如今,姚雁儿倒是实实在在的被萧玉给震惊的。

只听萧玉说的这些话,她实在不敢相信萧玉竟然能说出口来了。

如今的纳兰羽,可是已经没有了清白。但凡有丝毫廉耻心,也不会继续将人塞过来。

便是原主那般贤惠的,难道就不顾及李竟的颜面。

萧玉也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是十分无礼的,可是从前再无礼的要求,这个大女儿可不仍然还是应承下来了?

一旦这样子想了,萧玉的心里也是添了些个底气了。

“这桩小小事情,你应了就是,也当你真心实意帮你妹子。”

萧玉重重的咬了字句:“你原先,可也是答应的,便不能反悔。”

姚雁儿的面上却也是透出了为难之色:“母亲这样子说,实在是让我不知道如何是好。不错,我原本是答应了这桩事儿,可是那个时候,妹妹可还没有被那个寒门子给欺辱了。如今这桩事情,侯爷也是知道,他多半也不肯。”

萧玉冷冷哼了一声:“这些可不就是借口了吧。你若有心,纳妾进门,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那些个身份卑贱的寒门女子,还不是让你招上门来做妾。那文姨娘心狠,如此算计你,只因为她出身本来就卑贱,不过是个奴婢。你妹妹也是正经伯爵府的嫡出女儿,自然能好生帮衬你。再者哪家主母,给夫君弄个妾,还扭扭捏捏的。再者我女儿,原本也不是轻浮的性子,也是不知道被谁算计了,方才害成了那般模样。侯爷纳了他,别人都会说他好,只说他人好救了个无辜的女孩子。”

又因为这件事情,毕竟还是要姚雁儿点头,萧玉也是委委屈屈的,刻意放缓了声调。

“你妹妹坏了身子,若能被你帮衬,一辈子都会感念你的情分。你便是帮衬一二,总是不会吃亏的。”

萧玉这一番话,说得自自然然,顺理成章的。

姚雁儿却轻轻的垂了头,眼波流转,眼睛里顿时透出了一丝晶莹的光彩。

“母亲,这不成的,这桩事情,女儿是不会帮衬妹妹了。”

姚雁儿轻轻说到。

她一贯对萧玉十分柔顺,便是拒绝,也是极为委婉的,可是却也是极少这般强硬的态度说话,又说得这么直接。

萧玉心里第一感觉并不是愤怒,而是一股子说不出的愕然。她抬头瞧着姚雁儿,尖声骂道:“你便是个不知道孝道是何物的,连个妹妹,也是不肯帮衬。别人说你瞧着大方,却容不得小妾,我原本不信,如今想来却是真的。如今你膝下无子,只恐侯爷若是嫌弃你了,将你休掉也是有的。如今你却还自以为是,对你妹子无情。”

“母亲可不要为二妹妹气坏了身子。可是女儿,自有自己难处,然而却也是不会让侯爷纳了二妹妹。”

姚雁儿并不愠怒之色,仍然是这般清清淡淡的样子。

萧玉却是一阵气闷:“你忤逆不孝,我这做娘的,便舍了脸面,去官府告了去。”

可是这终究也只是一句狠话罢了,却也是做不得真。

便是萧玉真舍得告,只会将纳兰羽那事儿扯得越发人尽皆知。萧玉就是不在意大女儿,也必定会在意这个二女儿。

送走了萧玉,红绫亦是松了口气。

伯爵府这位伯爵夫人,还真是难缠。

“伯爵夫人最是爱闹,今个儿后,只恐怕又添了些口舌了。”红绫只替姚雁儿松了头发,让那一头柔顺发丝尽数垂落。有心劝两句,比如姚雁儿莫要再与夫人闹,可是又不能让夫人真犯恶心,将那二姑娘娶进门。

“唉,毕竟亦是亲娘,却也是打老鼠又会摔了玉瓶儿。”

本朝可是素来最重孝道的,故此便算是萧氏一点理也不占,可总怕是有人说什么,说夫人不是。

姚雁儿任由红绫替自己解了头发,她轻轻的撩开了手臂,那手臂上一枚梅花般的嫣红胎记就赫然醒目,那般鲜艳欲滴。

这胎记,是纳兰音生来就有的。只却有个方士说了,只说纳兰音是个不祥的人。那红梅泣血,并不是个什么好兆头。所以原主出生下来没多久,就被送到了外头去了。在亲娘心里头,她大约就是个灾星,故此心下亦是不喜。

姚雁儿眼波流转,眼底却忽而浮起些许个深邃。

所谓孝道两字,原本倒也是自个儿须得介意的。可是,她并不喜欢。姚雁儿并不喜自己处处就被掣肘,特别是对于萧玉的孝道。

这世间,尊崇孝道原本亦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升斗小民,可皆是这般想。萧玉能对她不慈,对她视而不见,可是自己,似乎就是不能违逆萧玉。除非了,让萧玉犯下一个极大的错误,让所有的人都觉得,自己对萧玉不孝乃是天经地义的。

张府,张华却心情极差。

今个儿他已经去瞧了王果儿,那好好一张脸,如今有了疤痕,虽然不似弯弯那般分明,可终究还是就有了。张华也是爱美色的,从前就极爱王果儿的容貌,如今他心下气血翻腾,亦是好生不是滋味。

怎么自己近日里,就这般不顺意?

前些日子,弯弯鬼魂作祟,张华是一点儿也不肯相信的。自己吩咐弄死弯弯,可是自己怎么就没见到弯弯?结果秋儿疯疯癫癫,当街说些个糊涂,便莫名自缢死了。如今王果儿竟然也是坏了容貌,且据说也是见到一个鬼魂。

这一个个,倒是个个都忙着见鬼。

且父亲还嘱咐了他,王果儿便是坏了脸,还是要娶过来,否则他名声就不好了。且王家以后,必定也是会十分感激,全力帮助张华,让张华的仕途更加顺畅。

王家出了一个贵人,宫里头有人,且王家与御史台关系亦是极好,名声是极为清正的。这些可都是人脉,都是实惠!

想到了弯弯,张华也是有些恍惚。其实弯弯容貌还是不错的,并不比王果儿差。可是谁让弯弯,那也不过是个商女出身。

他晃晃脑袋,又想起了自己最近结识的那粉头杜鹃。

对方姿色可人,容貌柔婉,且还会调酒,服侍得他十分欢喜。

且比起毁容的王果儿,杜鹃就美得跟天仙一样。

今日张华瞧见了王果儿的那张毁容脸,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寻杜鹃,想要找杜鹃洗洗眼睛。

也唯独这温柔**的女子,方才能让让他心里开怀,不至于继续苦闷下去。

当然,他也不是蠢的,虽然自己爱寻杜鹃,也是因为杜鹃是极为听话的性子,又不添个别的话。他也不会因为玩个女人,就将自己折了去,张华可也是个自负聪明的。

便是要自己忍辱负重,娶那么一个坏了脸的王果儿,自己寻个粉头玩乐一番,亦是不算如何。

张家反应,姚雁儿亦是极快就知晓。

月娘只说道:“那张侍郎,也是个狠的,为了儿子名声,仍是让她娶了王果儿。”

弯弯亦是见过张侍郎两次,印象也是极不错的,可比张华生母于氏要和气些。可如今想来,虽然骗她的是张华,然而这一切可都是张侍郎一手策划。若不是张侍郎许可,张华也不能以婚事为诱饵,骗了原本姚雁儿给她的财帛。

如今传出去,倒似越发显得张华是个痴情的。便是之前有些个不好听的话儿,那也是别人无事生非了。

张侍郎,还真是个狠的。

为了那所谓的名声,还真是什么都舍得下去。

“再来就是那杜鹃,也是咱们安排去的。可要那杜鹃,在张华跟前添几句话。”月娘心忖,这男人不是最容易被枕边人骗了?

“若是别的男人,也还罢了。这小张郎君,瞧他一言一行,就是个工于心计的性子,善于心计的人,则必定亦是极多疑的。随意收买一个粉头,不过是瞧在银子份儿上,能有多好的本事,摆布一个张华?”

姚雁儿只轻轻一笑,却有些不屑。

虽然张华自负聪明,可是她必定能算计得张华一无所有。

月娘瞧着姚雁儿,和夫人相处得越久,就越发能瞧出夫人的不俗之处了。她容貌极美,且又有几分怯弱之态,可是虽然养在内宅,却对人心了如指掌,又极会把握拿捏别人的性情。

月娘越发恭顺:“那依夫人所言,又如何对付这张华?”

“他外头不是养了两个外宅?无妨将此事透给了王果儿知晓。”

姚雁儿早就知道,这姑娘脾气是极火爆的,必定是不能忍。

不过姚雁儿也是不得不佩服张华,分明是那般好色,连外宅都有了,却也是遮掩得隐秘,可连一丝不好的名声也没有。

弯弯知道得越多,心里也越发恶心,实在也想不透,自己当初怎么会瞎了眼珠子,竟然瞧上这样子一个男人。

或许,她就是被张华那张锦绣皮囊给蛊惑了,所以方才不曾瞧见那底下的真实。

月娘轻轻拍手,亦是笑道:“而那王家姑娘,却是个火爆脾气,且如今已经毁容了,必定也是不能忍。”

弯弯却是若有所思,禁不住轻轻说道:“可是正因为王果儿是被毁了容,就算张华再花,必定还是会忍了这口气。最多,就闹闹张华那些个外宅。”

姚雁儿眼里也多了些个赞赏,弯弯果然很仔细,她也并非脑子不够使,只是从前未免太单纯些了。

“月娘,你在京中,似乎也是有些人脉的。”姚雁儿眼波流转,亦是落在了月娘身上。

月娘亦是爽快:“谈不上有什么人脉,只是多认得几个人罢了。”

“若是用钱,总能买得几个破皮无赖,白日逞凶,对那官家女眷下手的——”

姚雁儿轻轻说道,目光流转,顿时亦是落在了月娘面上。而月娘心下顿时惊了惊,这谋算什么,也还罢了,若是用武的,可并不如何妥帖。

“自然,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贼匪在京里这地儿会不长眼对官家女眷动手。故此王家姑娘若侥幸脱了身,你猜她心里会疑惑谁?”

月娘恍然大悟,等那王果儿闹了张华外宅,转头就遇到了这么一桩事,心里头难免会多想些个。张家手段,王家的人也未必不知道,比如对姚家,图了人家银子,还将人家好好的闺女儿折磨死了。

虽月娘不算心肠柔软的人,可只瞧张家这般手段,她心里也是瞧不上的。

这张家王家,可都不是什么好鸟,只让他们自己狗咬狗,才是最好不过。

“夫人放心,这样子的人,妾身还是能寻来几个。”

且也不是真对人家官家贵女下手,只是吓一吓。

若不是这两家都是心机重的,那还不好上钩。

那王果儿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且面容毁了,心下更是不平。她得了张华外头养了两个外宅,面上不说,转头却让个花样巧语的拐子拐了这两个外宅,也不知道卖到哪里去。张华这两个外宅也不是什么良家子,便是告了官府,官府也并不如何尽心,更何况张华还不敢将这件事儿声张出去。

张华得了消息,心中气恼,顿时也将自己手里的杯子摔个粉碎。那王果儿,当自己是傻的,以为自己便是什么也不知的?可恨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珠子,怎么就瞧上了这个毒妇?一想到王果儿毁容了后极难看的模样,张华心里越发恶心。

杜鹃却也在一旁软语安慰,又掏出了帕子擦擦脸孔,只说担心自个儿也被那王果儿处置了。

“她敢?信不信,我便不娶她了。只那么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谁能忍?”张华咬牙切齿的说道,眼神里亦是透出了些个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