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金丸

06、灰衣怪客性古怪

正文06、灰衣怪客性古怪马车兜满了清晨的微风,风驰电掣一般地疾行着。

隔着一层竹制的车帘,依稀可以看见外面的景物。

忽然,车外传来了一片喧哗。

铁麒麟一皱眉道:“什么事?”这时,马车停了下来,“燕尾镖”乔子玉拉开了窗帘,叱道:“什么事?”车旁一名弟子在马上紧皱双眉,说道:“一个来路不正的小子,和‘飞刀李’吵起来了,舵主你快去看看吧!”乔子玉哼了一声,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铁麒麟车卫嘱咐道:“少惹事!如果没什么大事,叫他走算了!”“燕尾镖”乔子玉答应了一声,关上车门,走出不远,见前边一个骑着白马的怪客,正在和他手下的弟兄飞刀李元春吵吵嚷嚷,其余弟兄把那人团团围住,七嘴八舌,乱成一团!“燕尾镖”一过来,就有人道:“好了,乔舵主来了!”飞刀李元春,二十七八年岁,一身黑布衣裤,打扮得十分利落,这时见乔子玉来到,立刻闪在一边,冷笑道:“舵主,你来得正好,这家伙好大胆子,居然胆敢踩我们的盘子,真他妈瞎了他的狗眼!”马上那个怪客,发出如同老山羊似的一声怪笑,哑着嗓音道:“这是官家的大道,我老西要是高兴,一天就是走个百八十趟,你他娘的管得着吗?真他娘的!”“飞刀李”一瞪眼,向前一窜,伸手去抓那人的腿,口中厉声骂道:“老小子,你给我下来吧!”可是马上那位怪客,却一带马首,巧妙地闪开了,并且就势一鞭,“叭”地一声,打在了“飞刀李”的手背上!“飞刀李”疼得叫了一声,右手向下一探,已亮出了一口牛耳尖刀。

他双目发红地向前一扑,嘴里大声道:“我宰了你!”“燕尾镖”乔子玉赶上一步,一伸手拉住了“飞刀李”,道:“且慢!”马上的怪客见状,又像老山羊似地笑了,露出了漆黑的牙龈!“燕尾镖”乔子玉抬眼一打量这位怪客,心中不禁蓦地吃了一惊!只见这人瘦得像一根竹竿似的,面色苍白如纸,手脚和脖颈之上,都用布条紧紧地缠着;一身灰白的长衫,长可及履;头上戴着一顶周围乍了毛的破草帽;一双吊梢眉之下,露出凸得像龙眼似的一双瞳子;脑后的头发,已现出灰白之色。

由年岁上看来,这人确实也不算小了!乔子玉活了这么大,像这种怪模怪样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当下不由吓了一跳。

他顿了顿,问道:“朋友,请问贵姓大名,何故生事?”怪客龀牙一笑道:“奇怪!我好生生的行路,怎地说我生事?你们这些人也太不讲理了。”

乔子玉哼了一声,冷冷笑道:“朋友,光棍眼里揉不进沙子,如果你是冲着我们来的,可就令你失望了!”灰衣怪客嘻嘻一笑,说道:“我老西只知道做买卖,不懂你说的这些黑话!快闪开,我好走路!”“燕尾镖”乔子玉是一个最爱面子的人,此刻当着手下人遭到顶撞,不由脸色一红,当时面色一沉,道:“混蛋!给你脸不要脸,莫非你乔二爷还怕了你不成?”他绷着脸,回身向“飞刀李”说道:“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飞刀李无春冷笑道:“方才一下山,我就看见他骑马过去!一会儿工夫,他来来回回,在咱们车子旁边足足走了五六趟,分明是心怀不轨!”李无春哼了一声,接下去道:“我想问问他,不想这老小子开口就骂人,舵主,咱们能受这个气么?”灰衣怪客阴森森地一笑道:“我方才已经说过了,只要我高兴,就是来回跑上个七八十趟,你管得着么?”“飞刀李”一瞪眼道:“我怎么管不着?娘的,我揍你!”乔子玉又拉住了他,望着这怪人冷笑了一声道:“朋友,你用不着再装模作样了,我不想问你,不过你应该知道……”说到此,回头对他手下一名汉子沉声道:“亮开帮旗,叫这位朋友见识见识!”那名弟子跑至车前,从车辕上抽出一根旗杆,拉下旗套,立刻现出了一面绣有金狮的大红旗子,迎风飘展!“飞刀李”挺了一下胸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吧!”骑在马上的灰衣怪人,望着这面旗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道:“这么说,贵帮的帮主也在车上了?”乔子玉冷笑了一声,道:“那是自然!”这人抱了一下拳,嘻嘻笑道:“失敬了!”说着话,一双凸目,又死死地向着车上望了几眼,一带马缰,怪笑道:“打搅!打搅!”**那匹白马,尥开四蹄,泼啦啦地冲了出去。

飞刀李无春猛一下挣开乔子玉的手,赶上一步,叱了声道:“着!”只见他右手向外一翻,“哧”的一声,掷出了一口薄刃的飞刀。

这口飞刀在空中发出了一声清啸,直向着马上怪人后心飞去!那怪人却像是无意似地,右手马鞭向后一挥,就像是打马一样,只听得“啪”的一声,那口飞刀,竟被他打落在地!接着又发出像老山羊似地一阵笑声,风驰电掣而去!飞刀李元春大张着嘴巴,久久没有合上。

“燕尾镖”乔子玉冷冷一笑道:“不要管他!他也许是真的知难而退了!咱们快走吧,我不信有人敢打咱们红衣狮门的主意!”说着转身返回车内,吩咐继续前进。

铁麒麟车卫得知以上情形之后,眉头皱了一皱道:“这事情有点不妙。

不过,我等身上并无财物,他所为何来?”说着目光在边瘦桐身上转了一转,思忖道:“莫非此人前来,又是为他不成?”想到此,内心不禁一动,当即冷冷一笑,问乔子玉道:“乔舵主,此去江口还有多远?”乔子玉向外望了望,说道:“尚有两个时辰左右!”车卫皱了一下眉道:“绕道而行!”乔子玉怔了一下,立刻明白了帮主的意思,当时探头窗外,传出话去!于是,两辆马车在一处岔道口,转了方向,由此而去江边,比方才直行要多走几乎一倍的路途,其目的无非是为了避开半路上的怪人!淡月疏星之下,这一队车马,来到了扬子江边,江面上灯火点点,江风飒飒!车卫、车钗、桑小石及边瘦桐,先后下了马车。

这时,由江面上缓缓驶来一艘漆金的四桅大船,船上明灯百盏,照耀得水面上金蛇万道,有如玄宫画舫一般!这正是红衣狮门帮主的金狮座船,由十八名强壮的小伙子操纵着,往江岸靠拢!铁麒麟车卫率先登船,乔子玉押着边瘦桐和哑童司明紧随其后,其他人陆续上去之后,金狮大船直向巫山行去!至此,铁麒麟车卫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大放宽心,由此而至巫山,虽有极长的一段水路,但是坐在这艘金漆大船之上,“稳如泰山”,何况长江二十四处分舵,处处皆有照应。

红衣狮门在长江流域,有着极大的势力。

这一次帮主亲临江上,各舵主无不小心迎接、守护,随时听凭差遣!铁麒麟车卫登舟之后,命乔子玉用本门信符传下话去,令各舵主随时留意,以保金舟安全!这艘大船,舱房华丽宽敞,起居饮食皆有专人侍奉,十分方便。

铁麒麟车卫来到船上,就如同到了他的巫山总坛一样!随行的人员,除了“燕尾镖”乔子玉之外,另外尚有二人,一人是总坛的精武堂主“乾坤掌”花天五;另一人是红旗舵主“过天星”曹用。

这两个人,都是当初九头金狮车飞亮手下的得力人物,年岁都在五十开外。

铁麒麟接掌本门掌门之后,对于这两个人,也十分尊重,这次出行,特意请二人随舟,以防意外事故。

对青衣边瘦桐,江湖上可说是敬若神明,但是能够见到他的人,却是少得可怜!“乾坤掌”花天五和“过天星”曹用,对边瘦桐仰慕已久。

在老掌门寿宴上,以一枚“红线金丸”击毙九头金狮车飞亮的情形,二人都是亲眼看见的!这一次车卫把他押上船来,二人很是吃惊。

因此当铁麒麟车卫把路上所遇怪人的一段经过道出之后,这两人都不禁暗暗担心!俗话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对方既敢明着踩盘,而且丝毫不惧红衣狮门的势力,可见这人绝非等闲。

花、曹二人,都是上了年岁的老江湖了。

他们一听到这消息之后,俱都暗暗戒备!因此,当船放江心之后,“乾坤掌”花天五立即传下话去,命大船上除了内舱灯火之外,四周悬挂的灯笼,一律熄灭,并且加快船速!第一夜,平安无事地过去了。

铁麒麟车卫年少气盛,对于花天五这种谨慎的作法,很不以为然,认为这有失“红衣狮门”的威风。

第二夜,又平安无事地过去了。

一连三夜,没有丝毫动静,就连老谋深算的花天五及曹用,也都感到自己是否太多虑了。

一路之上,经过多处舵坛,各坛弟子均登舟叩拜,显示出“红衣狮门”的确是有着极大世面和威风!第四天夜间,舟过沙市,铁麒麟车卫走出舱口,凭舷观望,眼前水面甚为辽阔,每只行船皆悬着红红的灯笼,穿梭似地在水面上行驶着,极为美观!他不由微微一笑道:“两位老师父未免太谨慎了!”遂即唤道:“乔舵主,吩咐大船张灯,五色齐明!”站在他身后的乔子玉立时答应了一声。

须臾之间,这艘大船四周百十盏灯笼一齐点燃,五彩缤纷,映照着金光闪闪的舟面,极为壮观。

站立在船尾的“过天星”曹用,不禁叹息了一声,对身边的“乾坤掌”花天五道:“帮主太任性了!眼前是两处岔口,这么做,太也惹人注意了!”“乾坤掌”花天五看了看江水,摇了摇头,笑道:“我想不至于出事,不管是哪一路的朋友,到了这里,也应该怕我们三分吧!”“过天星”曹用鼻子里哼了一声,未再多说。

江风猎猎,这艘大船以飞快的速度,向前疾驰着,船后浪花翻卷起来,就像是一道水龙一般,灯光之下,煞是好看。

“飞刀李”蹲在船头上,望着前面的江水;桑小石也步出舱外和铁麒麟车卫说着话。

船舱内,此刻只剩下了青衣边瘦桐主仆二人,他们被关在两个不同的舱内。

经过几日的行程,边瘦桐始终未曾开口说话,他知道自己此刻定是被押往巫山下的“海天别墅”,只要一到那个地方,自己这条命也就完了。

望着舱内那一盏盏五光十色的花灯,边瘦桐睁开了眸子,沉沉地思索着。

忽然,舱门开处,车钗走了进来。

边瘦桐目光转向了一边。

车钗望着他冷冷一笑道:“姓边的,‘海天别墅’快到了,你可知道?”边瘦桐坦然地一笑,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他这种镇定的功夫,确实令车钗由衷敬佩,不由问道:“你就不害怕么?”边瘦桐微微笑道:“天下从没有一件事情,能令我感到害怕!”车钗左右看了一眼,方要开口,忽然舱门推开,车卫走了进来。

女飞卫车钗回头一笑道:“你来得正好,你看着他吧!”说着就走了出去。

车卫朗笑了一声道:“你还怕他能跑了么?嗬!太多心了!”随即坐在一张椅子上。

边瘦桐又闭上了眸子,他心中开始感到有些不安,可是外表上看起来,却永远是那么安宁!“飞刀李”蹲在船头上,正笑着和乔子玉聊天,眼前已来到了两股水道的岔口。

一名水手趋前请示道:“乔舵主,我们走哪一条呀?”“燕尾镖”看了一下,皱眉道:“先定住船,我去问问看!”一言甫毕,忽见左面水道上,飞快地驶来了一艘大黑船,朝金舟直冲过来。

这艘船通体漆黑,只在船头上悬有一盏小小的红灯,乍然而来,就像一个幽灵似的。

金舟上的人无不大吃一惊,哗然大叫起来。

“飞刀李”不由得大喝了一声道:“呔!来船想找死么?”这艘黑漆黑帆的大船,行得快定得也快,竟在眼看就要撞上的一刹那之间,忽地定住了。

船身两边翻起了水龙似的两股水花!金舟上的人清楚地看到,对方大黑船的两腹之处,伸出了两排长桨,少说也在四五十支以上。

那么疾猛的势头,吃这两排长桨一定,大船立刻就停住了,只有动荡的哗哗水响之声。

乔子玉口中“咦”了一声,奇怪地愣住了,原来对方那么大的船面上,竟看不见一个人影。

“燕尾镖”乔子玉口中“呛”的一下,把背后的一口青钢剑撤了出来!他左手一捞长衣,就要纵身跃到对面的船上去!“乾坤掌”花天五这时正由后舱匆匆赶上来,见状急忙喊道:“乔舵主不可莽撞!”乔子玉回头恭谨地答了一声:“是!”因为精武堂主花天五,在本帮来说,有着崇高的地位,他不敢不听。

花天五匆匆走了过来,定住了脚,见眼前这艘大黑船好大的气派,从船体大小看来,这艘金狮座舟,比它还小一点!它通体漆黑,乍然看去,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它停在两条水路岔道口上,不进不退,不左不右,使得金狮大船“进退两难!”很显然,这艘大船是有为而来的!“过天星”曹用急步走了过来,冷冷笑道:“我料得不差吧?祸事果然来了!”花天五面色一沉,大声道:“前面这条大船听着,无缘无故挡住了我船去路,是为何情?再不出来答话,可别怪我们无礼了!”大黑船上,依然只有那一盏小小的红灯,在微风之下左右摇动着!花天五心中一惊,不由退后了一步,他吸了一口冷气,沉声对曹用道:“我看事情不大妙,你快快去通知帮主注意,待我查个清楚!”这时,金狮大船之上,已起了一阵**,十八名水手,全都愤愤地来到了船头。

乔子玉要他们站在一边,叫他们不要乱来!“乾坤掌”花天五又照着方才的话,一连喊了三遍。

大船之上,除了“吱吱”的风帆之声,仍没有一声回话。

他不由嘿嘿地冷笑一声,道:“这算是哪门子英雄?”“飞刀李”挺身而出,道:“花堂主,让我过去看看!”“乾坤掌”花天五点了一下头道:“不可贸然与他们动手,只请他们主人出来答话!”“飞刀李”哼了一声,身形一起,“嗖”地一声,已纵上了大船,口中叱了声:“呔!”忽然,风门一开,一条瘦长的灰白影子,当门而立!李元春“哦”了一声,猛然认出了这个人,不由吃惊地道:“是你……”话还未曾说完,倏见那人嘴唇一张,一丝冷气直向他身上袭来!飞刀李“啊呀”一声,正要转身,却被那人拦腰一抱,顿时就昏死了过去!立在金狮大船上的众人,只看见大黑船上的风门一开一闭,光华一明一灭,就没了下文。

一个个都是一怔,飞刀李那一声“啊呀”!他们也都隐约地听见了。

花天五脸色一变,道:“这是怎么回事?”乔子玉冷笑了一声道:“我去!”说着一跃而过。

他冲至船舱前,猛然一脚,直向着大船舱门之上踹了过去!不料,他的脚未到,舱门已开了!乔子玉因用力过猛,身子向前一冲,咕咚地一声,栽了进去,也就没有下文了!这么一来,金狮大船上的人都怔住了!花天五狂笑一声,道:“何方的朋友?这个玩笑可是开得太大了!”他这句话刚刚出口,就见黑船上舱门倏然一启,一个高瘦的人影闪身而出!这人一身灰白的长衣,瘦削的白脸,灰白的头发,就像是一阵风似地,飘身而出,站在了船头。

他用冷峻的口气道:“不要吵!惊动了两位岛主,你们可是一个也活不成!”花天五一见此人,不由吃了一惊,怔了一下道:“朋友,你是何人?因何拦路不放?”那人阴森森地一笑道:“自然是有原因!”花天五冷笑一声道:“我派去的两个人,可有什么得罪?”那人发出老山羊似的笑声,道:“他们对我无理,自讨苦吃!”这时,有人偎在花天五耳边小声道:“禀堂主,这人就是在路上扰乱的那个怪人!”花天五听在耳中,嘿嘿一笑道:“朋友!你一路跟踪我们,还当我不知道么?你心存何意?”那人笑了一声道:“明明是你们跟着我,怎么说我跟你们?你没有看见我们的船在前,你们的船在后面么?”花天五赫赫一笑道:“不论如何,朋友你招子要放亮一点!你可知道,在长江行船,容不得任何人撒野!”那怪人又笑了几声,正要答话,忽然由舱内传出一阵叮叮的铃声,他面上立刻现出紧张之色,掉头而回。

就在他推开舱门的一刹那间,花天五等人看见舱内闪耀着五光十色,别有洞天。

乾坤掌花天五白眉微颦,不解地道:“怪呀!什么人有此胆力,有此气派?”思绪未断,舱门复开,那个高瘦的怪人又出现了。

他冷冷地笑道:“二位岛主有令,传你们主人来见!”乾坤掌花天五一怔,遂笑道:“你们的岛主说颠倒了,该是贵岛主上船来,求见敝帮的帮主才对!”那怪人一瞪眼,哑着嗓子道:“胡说!”花天五哈哈一笑,道:“堂堂的红衣狮门的帮主,岂能去拜见你们的什么岛主?也罢!让我去看一看,是两个什么样的狂傲人物?”说着他双掌一抱,足下一登,平着身子“嗖”的一声,来到对方的甲板之上。

那灰衣怪人发出了一声冷笑,说道:“你是……”乾坤掌沉声道:“红衣狮门精武堂堂主花天五!”怪人森森一笑,点了点头道:“花堂主,我奉劝你要收敛一些,否则,你可要自讨苦吃!请进!”说着,倏地拉开了舱门。

乾坤掌花天五大步而入,舱内五光十色的灯光,令他有些头晕目眩。

他定了定神,才看清这舱内布置得极为华丽,一色的红漆家具,其上覆以各种不同的兽皮,四周壁板上装饰着各种野兽的头角,数不清的五色琉璃吊灯,垂吊在顶棚之上,富丽堂皇。

乍一进来,真不知自己是置身何地!就在他眼前丈许以外的地方,悬着数层红色丝绸的幔帘,由慢帘透视进去,朦朦陇陇,模糊不清,看不清有什么人或什么东西!乾坤掌花天五愣了一下,回头看了那灰衣怪人一眼,皱眉道:“你们的岛主在里面么?”那怪人向他摇了摇手,忽然匍伏在地,把脸贴在地上,像一条狗似地道:“禀二位岛主,大船上来人求见!”丝幔之后传出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是那姓车的小子么?”灰衣怪人伏地答道:“是精武堂的花天五堂主!”才说到此,就听得一个年轻人的声音斥道:“混蛋!什么堂主不堂主?你去告诉他们,在半盏茶的时间之内,那姓车的不上船求见,我就烧了他的船,杀他们个片甲不留!”灰衣怪人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口中连连答应着。

待里边话音落下,他才颤抖着立起身来,对着花天五微微摆了摆手,指了指门外。

可是,花天五听了这番话后,却气得面目通红!他忍不住大笑了一声道:“朋友!你们也太狂了!莫非我乾坤掌花天五连见你一下也不配么?”说着,他猛然用手一揭眼前的红幔,谁知那红幔方揭起一半,就由帘内猛然袭出一股他生平仅见的冷锐劲风!花天五并非泛泛之流,这股劲力一袭来,他已觉出不妙!当下连忙身子一滚。

可是饶他身手再快,这股透帘而出的劲风,仍如同一把刀似地,直由他右肋旁边划了过去!花天五那么高的功夫,竟然没有躲开。

只痛得他口中“哦”了一声,踉跄退向一边,不禁有些摇摇欲倒。

那个灰衣怪人,一双鬼爪似的手,不知何时已搭在了他的双肩之上,阴森森地对他笑道:“你如再冒失,可是自找死路!”花天五只觉得右半边身子,几乎全都麻木了。

这时,他才知道帘内人物的厉害,不禁勇气尽失。

眼前这个灰衣怪人,虽只不过是对方一个奴仆,而他的身手,也已令自己感到神出鬼没了。

这简直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噩梦!花天五惊得呆住了。

幔帘内又传出那个年轻人的一声冷笑道:“何七,送他回去,告诉他们帮主,快来求见,否则我可就不客气了!”那个叫做何七的灰衣怪人,垂手恭敬地答了一声“是!”遂带着花天五走到舱外。

乾坤掌花天五本还忍着身上的伤痛,此刻一出舱外,为江风一吹,那伤处有如万支针扎一般,足下几个踉跄,差一点跌倒下来!何七拦腰抱住了他,冷森森地道:“你已中了二岛主的‘阴尸掌’,如不立时调养,不出两个时辰,将口吐五脏而亡!”花天五不由吓了一跳,想开口问一下如何调养,无奈一丝丝冷气从脚心直冲上来,冷得他直打寒战,哪里还张得开口!这时,金狮大船上诸人,见灰衣怪人抱着堂主走来,知已负伤,不禁哗然大叫起来。

灰衣怪人何七身子一窜,已落到金舟的船头,他怪声喝道:“想要命的不要吵!”过天星曹用正在焦急地等着消息,见状大惊,排开众人上前问道:“来者何人?”花天五在何七的抱持之下,颤声道:“曹二弟!不可冒失……快……快通报帮主……出见!”说完这几句话,他浑身一阵剧颤就不动了。

过天星曹用大惊失色,对何七说道:“你等一等!”说罢转身进舱。

须臾,铁麒麟车卫大步而出。

他面上带出极为愤怒之色,喝问道:“什么事?”何七怪笑了一声,向他望了一眼,轻轻一跳,已至车卫面前!他双手把花天五放在舱面上,冷森森地道:“贵堂主中了我家二岛主的阴尸掌,需用热醋浸身三天三夜,方可无虞,否则今夜必死!”铁麒麟车卫怒吼了一声,狂笑道:“你们岛主是什么人物?竟敢对我红衣狮门中人物如此失礼,我倒要见他一见!”怪人何七弯腰道:“正要相邀!”车卫气得面色苍白,厉叱一声,“带路!”何七阴森森地一笑,道:“我奉劝帮主,等一会儿见了我家二位岛主之后,要放尊重一些,这是我一番好意!”铁麒麟车卫脸都气青了,冷笑道:“少废话!快带我去!”何七转身纵上了大船,猛然回身,见铁麒麟车卫已紧紧立在身边。

何七露齿一笑,轻声道:“随我来!”遂即推门进入舱内。

车卫紧随其后,只觉得舱内灯光璀璨,耀目难睁。

铁麒麟车卫正自感到惊异的当儿,怪人何七已伏下了身子禀道:“红衣狮门帮主铁麒麟车卫求见!”车卫冷笑了一声,直气得面色赤红,他正要发话,就闻得帏幔之内传出一个极为苍老的声音道:“他来了么?”何七恭敬地回答道:“车卫现在幔外,恳乞召见!”那老人嘿嘿一笑道:“带他进来!”何七站起身来答了一声:“是!”遂向车卫点了点头,走至一边,用手拉了一下丝幔,幔帘向两边徐徐张了开来!立刻,一番奇异的景致,在车卫的眼前展现出来,一下把他惊得呆住了。

眼前是一副极难描绘的图画,西洋红的幔帘,松软得像天鹅绒似的紫红色地毯,五光十色的宫灯,精致美妙的白玉屏风,古色古香的花瓶,一口卧着的白玉水仙缸内,盛开着白脂青郁的水仙。

舱房正中,摆着一日透明的水晶缸,缸内翩然游动着数尾色彩斑斓的金鱼!铁麒麟车卫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当他的目光再向前观望时,蓦然发现了那两个养尊处优的岛主。

就在大舱的深处,平置着两张睡椅,俱为红木雕制。

二椅之上,覆盖着两张白色的熊皮,齿爪毕露,甚是狰狞。

就在这两张睡椅之上,分卧着一老一少两个怪人,乍看起来,真令人吃惊!那个老的,中等的身材,秃顶、白须,面上皱纹之多令人无法想象。

他身穿着闪闪发光的白色丝质短裤褂,两只细白的手腕之上,各套着十数枚白色的玉环,光彩夺目。

足下穿着一双用白色细麻编织而成的芒鞋,样式十分特别,一尘不染。

看起来,他像是一个在病榻上缠绵了十几年的垂死的病人!与病人不同的是,他的脸上带着微笑。

再看那个年轻人,也是一样惊人。

从外表上看来,他不过是二十四五岁年纪,身体可以用“虬筋栗肉”四字来形容。

肤色微黑,极有光泽!他有着一头漆黑发亮的头发,剑眉星目,鼻如悬胆,上唇下巴上,留着刺猬似的一圈胡茬,周身上下,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力”的会合!这年轻人,身上未穿什么衣服,仅以一块黑色的豹皮遮住肚脐以下的地方。

他似乎没有注意来人,正用一把象牙柄的小刀,在削着一个大苹果!铁麒麟车卫有些茫然了。

他不明白,眼前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看他们的派头,就是王公大贾也没有这种享受,更不要说武林中人了。

如果说他们是商人,他们怎能会有那么惊人的武功?车卫自掌一门之后,各行各路上的同道,虽没有多少交往,但也有所耳闻,可是对这两个怪异的人物,他却是毫无所知。

这可真是怪了!车卫正思念之间,那个老人已自榻上弯腰坐起,口中嘻嘻地笑道:“你叫车什么?车飞亮是你什么人?”车卫冷冷笑道:“我叫车卫,车飞亮乃是先父。

阁下又是何人?”老人启唇一笑,怪声道:“哦!哦!这么说不是外人了,请坐!请坐!”右手一招,就有一个粉妆玉琢般的童子,端过一张中镶大理石的坐登,放在车卫跟前。

铁麒麟车卫本不想坐,可是听对方问到了父亲,又说不是外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