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无惧意
墨凌感觉背后一下子空了, 略有不爽，真没见过这么爱害羞的，一点儿不大方。可惜没把腓腓带来, 不然这会儿就可以让腓腓吐槽两句了。主要是魔域深处地下，担心它不适应这么阴的环境，毕竟未成年，还在长身体, 只好留在家里了。
想到这个, 又觉得时间确实挺久了, 得加快速度，不然寻谕那个身体也受不住。而且那小子不肯穿玄镜衣, 似唯恐遮挡了他的美貌, 要不是看在他乖乖喝了药的份上, 都想揍一顿。
正想着，敖缨进来了，说是绝大部分贵族都到了, 个别还在犹豫。
墨凌起身，不等了，“犹豫的那些就算了, 就这个脑子, 出去生活也要被淘汰。”
敖缨噗嗤笑了, 跟上她的脚步。
墨凌到了前殿, 这儿还是临时打扫的, 寻谕压根没在这里办过公。自从他父君出事，这里便闲置了。贵族们已经在殿内站好了, 风愿和寻谕都在, 众魔都很安静。
前殿十分华美, 有漂亮而辉煌的琉璃穹顶，蓝黄二色，仰望时仿佛天空与日光都近在眼前。不必燃灯，殿内很亮。
墨凌心里震动，但面上不显，淡定地走上前，站在风愿和寻谕中间。
贵族们起初先面面相觑了一下，后来恭敬地行了礼。看得出来他们对这种礼仪很生疏，但大体也到位了。
墨凌不耽搁，让他们免礼，开宗明义，“该让你们知道的，请你们来的人已经都和你们说了。老实说，我是觉得你们这些贵族没什么用。属于比较强大有危险的一类，又对百姓无益。但你们的君主爱民，一视同仁。所以我也给你们个机会。”
下面很安静，但墨凌察觉到寻谕向她看来。
“我需要你们做三件事，可以不做，不做的现在就可以走了。”
墨凌语气平平，没什么威胁的意味，好像在说你看着来，都行。但越是这样，众魔越是不敢动。
毕竟暴风雨前都最安宁。
“行，看来都是明白人，都愿意配合。那我就承了这个情，等到了外面，也会妥善安置你们。”墨凌环视四周，提出要求，“第一件事，从前的事既往不咎，但今后不允许你们当中任何人直接或间接地与其他神接触，更不谈合作；第二件事，我是战神，有本事正面来战，阴谋诡计我不喜欢，之前杜撰的流言也好、怪象也好，不要再让我听到；第三件事，安抚好自己的族人和领地里的百姓，无条件协助他们有序撤离。”
略有窃窃私语，马上就为雷电之声盖过。风愿的掌心托起一个光球，雷电密布。完全可以相信，这球砸到谁身上谁就能化为灰烬。
他微笑着，“魔君爱民，但我不是。凤凰不喜世间一切黑暗。”
明明是温雅的语气，声音又那般华丽，但殿内瞬间静得像冻住了。
墨凌配合，语调平静，还带点推心置腹，“须知你们今日能有这个机会，完全是因为魔君顾念旧情。你们能是贵族，家族从前也是追随在历任君王左右的。从我们的立场来说，把你们都抹杀，只保护平民，更为安全有效。这些话最开始我就说过了，言尽于此。”
墨凌装模作样对风愿道，“让他们想想吧。”
风愿会意，收回手。
殿内一片沉寂，有人开始悄悄往寻谕身上瞄，似乎在等自家君主发话。他们从前也未见得有多忠心，但此时此刻，唯一能仰赖的只有寻谕。
墨凌也看向寻谕，他目色平静，看着众人。没有风愿不怒自威的气场，也没有她不可直视的光芒，只是很平静。
大家都聚焦过来，寻谕才终于开了口，语气轻快似闲聊，还带点熟稔的埋怨，“说好她做主的，你们又要看着我。”
墨凌闻言扬起唇角，等他后文。
“之前为了到地上去抢点地盘和物资，在座的家里都出过勇士，也牺牲了很多。现在不用抢，直接都安排好，怎么还不乐意？”
众人一愣，似纷纷感觉好像是这个道理。
寻谕又轻松道，“眼下的情况，和我们出去抢块地，也没什么分别。而且她办事向来细心妥帖，说不定还能是块特别好的地，比我们能抢到的都要好。”
众人开始站直了，琢磨着自家君主说的话没错。这要是出去抢，不也一样有伤亡？
“要是大家就喜欢现在的安宁，就想待在地下，那今后就别和外面有太多交集也行。”寻谕不是喜欢勉强别人的性子，提供了第二条方案，“物资也都有保障，比去外面肯定不如，但也够了。”
墨凌看着他，越了解他的行事风格，就越发觉得真是个极温柔的人。即便是好意，也不会强加于人。
当然，她和风愿把“恶人”做了，也正是留机会给寻谕做“好人”。
墨凌装作考虑了一下寻谕的话，开口附议，“也好，想搬家的就搬家，想留在地下的就留在地下。”
话音刚落地，人群中忽然有个苍老但洪亮的声音出列，“谁想留在地下？我们要去地上！我是跟着先王征战过的老臣，你们年轻人没出去看过不清楚，地上真的好。白天到处都是光，根本不需要点灯。就连夜晚，也有月亮和星光。”
墨凌看着出列的老人，他身形高大，魔力充沛，面色红润，看着确实像个勇士。
“要吃什么都有，有土壤可以种地，有山林可以狩猎，有河流可以捕鱼。”他向四周宣传着，又转身向寻谕行大礼请罪，“老臣惭愧，一直觉得您不如先王，您退守地下，解散军队，我一直以为魔族完了，再无机会得见天日。而今才明白，是我有眼无珠，鼠目寸光。”
寻谕走到墨凌身边，伸手托住她的手臂，看向他，也看向众人，“你没想错，我确实不愿再起争端，想着大家能安守一隅安居乐业便好。但她不愿意，她不认为你们是活该永居黑暗中的魔族，她非要试一试。”
他的声音还是如常没有威严，语气也率直，但众人都安静地听着。
“我劝过她，实在不必做到这个地步。”依然似闲聊，轻快又活泼，“但她说，她是战神，应该保护所有生灵，不分种族。”
“我知道大家的顾虑，也许错信会让我们万劫不复，但反正……战争也会啊。”说完他自己也笑了，银色的眼睛明亮有光，“曾经拼命去地上，魔域终日灯火通明，不就是不想待在黑暗之中吗？”
“说得对！”那个老人高声附议，甚至举起法杖欢呼，“就当是去打仗，不敢的就待在地下吧！”
“没错！不就是去打仗？！”
“当人面别胡说，这个是安全的，比打仗好！”
殿内瞬间沸腾了起来。墨凌恍然发现，君王就是不一样，哪怕是被大家误解和看轻的少年君王，但他依然是君王。他最懂民心，也最具号召力。当事情大到关乎种族命运之时，臣民无论怎样，最信任的还是他。
人群中有个中年人豪爽大笑，“要是我们真的被骗到地上围剿，也就相当于打个败仗而已。”
大家笑了起来，另一个人答到，“犯不着费那个劲儿，战神和凤凰族的太子都在这了，现在就能把我们干掉。”
有声音怯怯提醒，“在这儿干不掉我们，在魔宫不是能得到先祖的庇护吗？”
那个中年人马上道，“你说得有道理，这种事不试不知道，你上。”
那声音立马不说话了，旁人接茬感慨，“咱们也不能一辈子在退守吧，再说我们被剥夺了治愈力，就算没人打我们，我们也不见得能活多久。纠结啥，就去地上看看吧！”
四周纷纷表示有理，那老人又道，“别的不说，我们魔族的勇士不怕死，向来是最勇猛的！”
这倒是真的，毕竟已经被打到地下，退无可退，惧无可惧，所以魔族是最拼命凶狠的。反正要命一条，别的没有。也因此，众神才对魔族最为防备。
无惧是战场上的致胜利器，常能以小博大，以弱胜强，逆转乾坤。
这一点她作为战神非常明白。因为战神首要的，就是毫无惧意。
墨凌看了看寻谕，寻谕先浅浅笑了一下，又放下手偏开目光。墨凌无语，又害羞了，行吧，先干正事。
殿内人声鼎沸，气氛高涨。墨凌和风愿对视一眼，这边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按计划进行。风愿的嫡系部队进驻魔域，在事情搞定之前，他们会在此驻扎，最大限度地保证魔族百姓的安全。
墨凌拿令牌调出了一部分外公的私兵，发现他们分散养在荒野的山体中，数目不可谓不庞大，她只调动了其中一支，便已经足够帮手。而且个个魔力充盈，装备精良。
为首的几个将领过来给她见礼，其中一个看上去和琉光很有几分相似。
墨凌悄悄和他确认，果然是族里的人，心下一喜，又仔细询问是否族里的青壮年是到了军队里。那人忙道不是，大部分都是逝去了，军队里的连他在内统共五个。
墨凌有点惋惜，但毕竟还多了五个。
把安排和几个将领说了，他们都受过良好的训练，一说就明白。立刻分头行动。
“藏在地下山体之中，若非直接调动出来，还真发现不了。魔族是不如从前，但远不到一击即溃的地步。”墨凌看着飞快散去的军队，跟风愿感慨，“这样也好，到了地上也得有守卫，寻谕外公留的这一手，帮大忙了。”
风愿也看着，“这个数目，够发动一场战争了。”
墨凌点头，笑着回眸看向风愿，“幸亏他从来没有恶念，否则我俩都得在战场上，哪儿能这么悠闲。”
风愿带墨凌从山里出来，把她的手拿在掌心温柔嘱咐，“早点回去，魔域毕竟阴冷。我稍后就到。”
墨凌表示明白，握住他的手，“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忙完就回来，很晚了。”
风愿点头，以柔风送她。
墨凌回到魔宫，之前怕寻谕身体受不住，她没带寻谕一起去荒野山里。敖缨和琉光也等在那了，琉光本要留下来，被墨凌阻止了，“明天再来，各司其职。”
寻谕带他们瞬移到出口，出来后敖缨驾云带他们一起回去。魔域不知昼夜，其实已经很晚。
琉光看着云层里的星星，很是出神。他也没从天上看过星星。
墨凌摸摸寻谕的肩膀和身子，又握住他的手给他渡神力，关切问他感觉怎么样。
寻谕悄悄倚在她身边，低声道，“想去忘仙岛看星星，泡温泉。”
墨凌忽然被这句提醒了，之前还在琢磨应该把魔族安置到怎样的地方，当下来了灵感，“我们找个灵气充沛气候宜人的岛屿，把魔族的大家接到那里怎么样？”
敖缨听到了，立马赞同，“正好海域属龙族管辖，天天都巡逻几回，比较安全。”
寻谕却偏过头，小声不满，“满脑子都是魔族。”
墨凌：？？？
不是，几个意思，为魔族谋福祉，怎么他一个魔君还不满了？
敖缨哈哈大笑，打趣着，“姑父的意思是，满脑子魔族不行，满脑子魔君倒是可以的。”
墨凌：“……太瘦了，塞不满脑子。”
寻谕无语，很忿忿，“我今晚一定吃得比你多。”
小孩就是好骗，墨凌心下偷笑，面上却道，“我不信，比比看。”
寻谕趁敖缨和琉光不注意，一把抱住她，贴在耳边轻轻，“赢了就去泡温泉？”
温泉是个什么宝物，他怎么如此念念不忘？
作者有话说：
世人谓我恋长安，其实只恋长安某。
温泉没有什么宝贝的，宝贝的是陪着去温泉的人~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