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大闹江州（二）
戴宗还算个精明的人。一路走一路估计着来回应该用多少天。还想到蔡九问他如何回答。等想清楚了，也回到了江州。
蔡九在他的后院接见了戴宗，看到书信里面蔡京表扬他一番，说他现在慢慢成气了，知道给老爹面上争光。很高兴。信上还附带说了一句，黄炳的事等机会和皇上打个招呼，要他多留意这些能帮他办事的人等等。看得蔡九眉开眼笑。赏给戴宗二十五了雪花银。
戴宗得到银子，满脸欢喜。但毕竟心中有事，怕蔡九再盘问露出马脚就连忙告辞回去。刚出院门，碰到黄炳进来。戴宗没有留意就低着头径直离开。黄炳对他招手都没有看见。
原来黄炳是来探探消息。蔡九说了给他爹写信要他爹升他的官。见跑腿的戴宗当然要做下表面章，打个招呼，表示一下感激之情。
以往戴宗看到比他大的官都满脸媚笑，现在居然理都不理。这就有些意外。当下黄炳二话不说就进来看蔡九。
一见蔡九，看蔡九那高兴的小样，知道事情有望。果然，蔡九一看都黄炳就热情地邀他坐下说话。还得意的说：你给我在我老子面前给我长了脸，我也会给你升官的。这不，我老子在回信里说了他会给皇上打招呼的。
黄炳看着蔡九扬起的那张薄纸，无意中看到一个红印，好像是图章。就盯了一会。见黄炳盯着回信看，蔡九也没当回事，就丢给他看：怎么？不相信？不相信你就自己看。这一来表示一下亲近。也有表扬黄炳的意思。
那就谢谢大人。黄炳站起来恭恭敬敬伸出双手接着。仔细看完，又看一遍。
蔡九仰躺在椅子上，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期待着黄炳看完信后的忠心表示。说些诸如誓死追随感恩载德等。
大人，有问题！黄炳叫道。一脸认真。
不会吧？这是我老爹的字，难道我会看错？蔡九说道。
大人，现在流行令尊大人的书法。那些书法爱好者谁不会写？关键是印章的问题。黄炳认真的说。
这印章我当然认得。是我老爹进翰林时雕刻的。他一直引以为傲。蔡九看着黄炳，满脸狐疑。
黄炳给蔡九看得很不自然。连忙低头拱手道：大人，你想一想。老子给儿子写信怎么可能用印章？而且落款还用全名？
印章？嗯，一般没用。不过可能是老爹当时高兴，见印章在身边顺手就盖上的。蔡九见黄炳说得有道理，当下收起了轻视之心。落款吗？有时有，是不是全名我还真没留意。
大人，你把戴宗叫回来一问，事情不就清楚了？黄炳提醒道：令尊是天下人的楷模，一言一行都是典范，不可能出错。
这话中带着马屁，让蔡九很是受用。当下就派人来找戴宗。同时在心里想着如何见证戴宗是否真的送信到家。
戴宗离开蔡九府上就立即来看宋江。见宋江面色大有好转，也就放心。难得李逵还在一边陪着。就把自己上梁山泊的事告诉宋江。宋江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几个人正在说着话，就见有狱卒来找戴宗，说是知府大人有请。戴宗心陡然紧张了起来。当下不及细想，跟在后面来到蔡九府上。
蔡九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见戴宗来了，就问：没有问你。你把东西交给谁了？谁给你的回书？你把我家里的情况给我说说。
戴宗见蔡九没有让他坐，就知道起了疑心。连忙恭恭敬敬说道：回大人话，是给看门的老王的。书信是赵管家给的。礼物也是他收的。因为戴宗多次送东西，看门的老王还是认识，接触的人最多的就是赵管家。所以就不假思索回答。
哦。蔡九的眼睛眯了起来。戴宗看到他那从眼皮缝中间的野兽般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心寒。
你在府上等了几天？家里一切都还好？蔡九收回了那吃人的目光，闭上了眼睛，仰靠在摇椅上。
听赵管家说府上一切平安。我在府上把礼物书信送上后，他还让我在那里歇息了一晚，第二天就把书信给我。戴宗小心翼翼的回答。
戴宗，你让本大人好失望！蔡九猛然睁开双眼，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家里来信说老王在你上次送信后就休息了，看门的事是小王负责。赵管家早也到下面当实差。我家那么大，对礼物来往十分慎重。我给你带的礼物不轻。就是回信也要三天以后。蔡九说完，对门外吼道：来人，把戴宗给我捆起来，大刑伺候。蔡九胖胖的脸上布满了严霜。
戴宗知道坏了事，先是打死我也不说。奈何蔡九有的是办法，加上黄炳的阴招。戴宗受不了，就对蔡九招了。
我在路过梁山泊的时候被他们劫持上山，他们伪造了书信。威胁我不照办就来江州灭我。大人，你就饶过我一次吧！
见戴宗招供，黄炳就来神，要戴宗招是和宋江一起勾结梁山泊的强人，密谋造反，攻打江州。因为这样一招就可以显示出他们抓了两个大强人，也好向上面表功。
戴宗在公门混了多年，当然知道背后的用意。这次真的不招。打了两顿后，蔡九再问，戴宗有气无力的还是不承认勾结梁山泊。蔡九看戴宗那副要死不活只剩下半条命的模样，两次说话都一致。也就相信了。当下叫人把他和宋江一起关押。
黄炳看蔡九高兴，就又提出一个主意：大人，自古谋反都是死罪。我看还是赶快把他们两个给杀了。免得梁山泊的人马知道后来劫法场。蔡九一想，这也有道理，当下连忙点头称是。让手下的黄孔目写好案卷。明日开斩。
这黄孔目和戴宗交情甚好。见无法帮他，就想心思让他多活几天。指着黄历说：大人，明天是国家的忌日，后天是七月十五中元之节。大后天是国家景命。都不是能斩犯人的日子。要动刑也要过五天。蔡九一听，有道理。反正这两个鸟人都抓了关在死牢，倒不怕他能飞天遁地。也就答应。
宋江看到戴宗被打得遍体鳞伤，就知道事情不妙。李逵刚到外面买吃的。看到两位大哥都这副模样，预感到事情有变，当下不动声色的离开，不知去向。
对不起，大哥！戴宗躺在地上对宋江说。我没能帮你。
兄弟，不要这样说话。你为我尽心了，也许哥哥命该如此多灾多难。这是连累了你。宋江看到戴宗这个样子还关心自己，丝毫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反而感到心里难受。
到了第六天拂晓，就见牢里面的狱卒早早起床。还安排好了酒肉送来，宋江就知道自己大限的日子到了。戴宗也明白，哪里有一点胃口，只是默默地流泪。
兄弟，到黄泉的路还有很远。有哥哥陪你，不要怕。来吃点，就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宋江为戴宗倒满一杯酒，送到戴宗面前。
是，哥哥！黄泉路上我们也有个伴。来，我们喝酒。戴宗被宋江一下激起了心中的万丈豪情。举杯一口喝干，接着，又和宋江连喝三大碗。
哈哈哈哈……两人一阵大笑，把碗重重摔碎在地。
狱卒也有和戴宗以前好的，也有被宋江这些天的为人所折服的，看到他们这个模样，不由得又心疼又佩服。要知道好多犯人看到送来的断头酒饭，人就没有精神，有的大哭，有的悄然无语。能把生死看得如此洒脱的，唯有他们。
接着狱卒给他们换上了行刑的衣服，还把他们头发用胶水刷好。这样方便在砍头时将头颅悬挂。还在背后插了两道斩标。标明反贼宋江戴宗。宋江在前戴宗在后，一起推出门去。
等他们上了囚车，外面天色已经大亮。早在前一天官府就公示要斩首两个梁山泊的反贼，爱看热闹的人早就挤满了两条街。他们早就听说过梁山泊兴旺，一般官兵不敢轻易招惹。也想看看这些强人是不是三头六臂。等看到宋江戴宗就是囚犯时，未免有些失望。特别是一些认识戴宗的人，纷纷为戴宗是反贼感到奇怪和惋惜。
两人被带到十字路口菜市场。那里早就提前一天安排好的刑场。两个膀大腰圆的刽子手手拿大刀靠在肩膀，耀武扬威的跟在后面。等到了地点，两人对着宋江戴宗一人一脚，踢在膝关节处，强迫两人跪倒在地。
四周是一百多名手拿武器的士兵，把宋江他们团团围住。蔡九也在黄炳的陪同下来到法场。但他不敢靠得太近，就在法场外监视。等午时三刻开刀杀人。
这时，就见从东面来了一伙舞蛇的乞丐，用大蛇在前面开路，往法场边挤，一直到设防的士兵跟前才罢休；西面一群使枪棒卖狗屁膏药的也在往人群里面挤，有人不愿意让路，一看对方那几个满面凶气，鼓起来的争强好胜的心思就悄悄湮灭；南面来了一群挑夫，手拿扁担，也横冲直闯往里面挤。挤到里面被士兵挡住为止；北面一伙客商，推着车子也往里面挤，前面几个大汉负责分散人群，等车子到了里面，就对看守的士兵说要过去，士兵那里肯放？吵作一团。直到带队的士兵烦了，拔出刀了，才不吵闹。
人群中有些比较精明见过世面的，知道必有大事发生。就悄悄地溜了。其他人群浑然不觉，还伸着脑袋等着看杀人游戏。
时间很快就到了午时，就见监斩管站起来，一拍惊堂木，大喊道：午时三刻已到，快速将犯人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