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男爵的秘密

无数翅膀闪动的扑嗦声由远而近，渐渐清晰，其间夹杂着吱吱的尖叫，透着焦躁和亢奋的味道。

虽然星光黯淡，天空一片晦暗，但当成群结队的生物飞行而过时，即使是普通人，仍是能感觉到那种遮天蔽日的大气势。

足足10分钟，声音才逐渐微弱远去，而在西面，地裂喷涌的暗红光芒有好大一段突然变得艳红无比，那种颜『色』过渡的效果，就仿佛是一团被风束缚的超大火焰，越是靠近核心，越是光亮，在这寂寂黑夜，百里外都能看的真切。

“那些……是什么？”这样的夜晚，能够说睡就睡着的人不多。

“好像是、蝙蝠？”这样的答案说出来，连回答者自己都有些不确定。希尔法尼斯可没有那么多可供蝙蝠奇袭的『潮』湿洞『穴』，更关键的是没有那么多吃食养活如此数量庞大的蝙蝠群。如乌云而过、扑向地裂，飞行过境长达10分钟，这得多少蝙蝠？

“黑暗之民……”尼奥倒是看清了那些过境生物的真面目，确实是蝙蝠，只不过这些蝙蝠并不普通，而是有着骨架蒙皮般的外形，且死气极重，就像是墓『穴』中的老尸，却偏偏有一丝古怪的生命力封存在那干瘪的身体中，极其诡异。

黑暗之民，这也是南茜在翻查了她目前所拥有的信息资料后，才给出的推断，而其信息源，来自尼奥几年前读过的一些神怪读物，这些著作的内容大多打了‘捏造不实’的标签，便如那些野史杂论，看个热闹有趣行，若当真就有些蠢了。不过南茜却是不管这些的，在它的逻辑里，‘伪’只有程度的不同，而没有完全的不可能，所以它告诉尼奥的信息，往往同时有个推测可信度高低值，像这黑暗之民的说辞，虽是可信度低了些，却也说的煞有介事。

据说这种生物是最低等的智慧型混沌生物，它们和混沌力量的关系就仿佛是蚊虫与臭水塘。在那些曾经被恶魔侵蚀过的位面世界，黑暗之民便如一个旧王朝的死忠，它们能够在‘残酷’的环境中忍耐，等待复辟的时机，相比于那些给点力量就灿烂的混沌生物，它们的目的显得要野心勃勃的多。

作为一个阴谋论的坚定支持者，尼奥还是比较相信黑暗之民的说辞的，死来死去死不了，变成了死灰都能复燃，他觉得这才符合一个顽强种族的特征。客观公正的说，混沌一系既然可以存在于诸位面世界如此漫长的时间，又怎会没有三五招‘留得青山在’的延续之法？

“黑暗之民，找到它们的臭水塘了……”尼奥发出这小感叹时，心中感觉很复杂。一方面，类似这样的情况，在他看来是一个混沌复辟的最起码开局：迅速、有效，让对手措手不及，厚积薄发、扎稳根基，不是那种光鲜三五日就被彻底熄灭的成就奉送着。只有这样，他这样的小人物才有机会迅速崛起，正所谓时势造英雄；另一方面，这情况又是所有地表生命的大劫难，身为艾美拉大陆霸主的人类或许损失最严重，一般而言，却也能支持的最久，越是弱小的种族，在这种浩劫中，越是难熬，不说其他，就说狼人，尼奥很难想象，四分五裂的狼人在浩劫之后，还能剩下多少维持其独立存在的希望种子。

似乎很清楚尼奥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南茜劝慰道：“从现实角度讲，养贼自重对你而言还只是个笑话，你甚至没有完全做好迎接这场浩劫的准备，就算你尽力，同样连杯水车薪都谈不上，而是微不足道。又何必为一些思维层次的的道德而困扰？”

“到不是困扰，而是觉得，**和野心让心灵堕落。”

“仍是不自觉的生出这种道德上的自我约束。首先我必须提醒你，以你选择的道路而言，这种情绪的立足点本身就是一个错误。这世俗道德的对与错，跟你要走的道路有必然关系吗？莫非让全艾美拉世界的生命在愉悦欢快的气氛中、由衷的同意你所秉持的道路，这就是你意识中最完美的变革之路？在信仰的道路上，你或许不是孤独的斗士，却也没有必要太在意世界的眼光，至少不能像普通人那样庸俗，你得时刻提醒自己，站在一个超然的角度去看待道德，如果这人类社会宣扬的主流道德符合你的道路立意，那么它就是规范之一，让你的世界改造之路多了一个半成品或即成品部件。这就像你布置自己房间时对房间里旧有物品的取舍一样。若你跳不出来，便是旧有物品在左右你的决定，而不是你在左右它的存在与否。”

“确实是个不错的部件，也确实只适合拿来欣赏，而不是沉『迷』。”尼奥意识到他的信念还是不够坚定，还是不够纯凝，这情感上的唏嘘，未尝不能看做是丛生的杂念，虽不可避免，却要时时警惕，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才能把握、而不是被左右。

格里斯这些人可不像尼奥这般，不但修炼能力，还在锤炼灵魂，他们脑子里此刻想的只有一个内容，那就是如何安然度过这个可怕的夜晚。

梆梆！敲门声低而轻。

“谁？”尼奥停止了研磨涂料的动作。

“矿主，是我，格里斯。”

尼奥蹙起了眉，想了想，将手中的器物放下，随手拿了单子一盖。“进来吧。”

格里斯拉门进入了车厢内。因为停了暖灶，车厢中的温度已经明显下降，显得有些清冷的空气中有淡淡的草木气味，不过格里斯可没有时间留意这个，他恭谨的道：“矿主，弟兄们想出了一条保命的主意。这布皮的围子还是有些显眼，如果使用您赐下的符文，挂在峭壁上……”

后面已经不需要说了，‘融入黑暗’不等于不存在，若有怪物来，以营地弹丸之地，恐怕还是比较容易暴『露』的。

尼奥思忖，倒也是个笨办法。南茜这时提醒他，古斯比可不是那种我为人人，人人为我的主，而是只能当的起后半句。

“点子不错，不过这办法用在关键时刻才有奇效。让弟兄们亲自动手，事情做的隐秘点，12套，把序位都排好定死了。去办吧。”

“哎！”格里斯应了一声出去了。虽然并没有提奖励什么的，可护住老板周全，这是一干打手的基本义务，如果说原来的古斯比在他们眼中只是衣食父母，那么得到‘黑暗’符文卷轴之后，这个认知之上显然又多了一些期盼。

连带格里斯算上，11名打手中超过5级的有6人，对这些人而言，在峭壁岩石上固定桩橛，只不过是用灌注了战能的手在如摁图钉般用力一压。格里斯亲自办这事，到也做的妥帖，却也只是瞒的了普通人，安格斯很快便知晓了这一系列的动作，只不过一时没想明白其中意图。

“显然是为了逃命用的，只是怎么个逃法就比较值得推敲了。肯定不是最普通的那种，太笨了，也根本逃不掉……”

“父亲，我不觉得需要寄希望于一个黑矿主。”卡拉跟尼奥初见时比起来，已经没有了那种天真和单纯，这不光是因为浩劫中所见所闻、所做所思的磨砺，更因为她心中多了沉重的秘辛，和一些不得不去努力达成的目标。

晶石魔法灯的光芒映衬下，安格斯的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亮，如同被能量激发的秘银所释放的那种锐亮，这样的特征，可不属于普通的人类。“身份和生存能力没有必然关系。蛇游兔蹿，各有各的道，我之所以看重那个古斯比，是因为他的力量属『性』，确实是黑暗。”

“我以为这一点正是我们需要担心的。”

安格斯摇摇头，“黑暗就如地精的面孔一样，看上去差不多，实际上有着细微的差别，跟恶魔和魔鬼打交道确实危险，却也不是没有成功案例。当然，这不是正途，不能指望靠这种方法解决问题。”

“您的意思是说，拥有黑暗属『性』的古斯比，或许掌握着一些黑暗类的保命技能，正好适合在今晚这样的日子瞒天过海？”

安格斯点点头，“或许有这个可能，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尝试一下。”右手手指轻轻转着左手无名指上戒指，安格斯最终唤来了那个曾在晚饭时跟尼奥同桌供餐的狼人。“尼古拉，拿着这个，去问问那个古斯比，看他有没有活命的好点子。”

“父亲！”卡拉看着安格斯从储物空间中拿出的食指长的一截七彩斑斓的晶石，动容道：“父亲，这太冒险了！”

安格斯叹口气：“我们手中已经没有其他合适的物品用以交换。”

“还有些珠宝……”

“那是我们自己用来花销的，如果我们直接出售这种东西，太扎眼了。反倒是用来跟古斯比这样的偶遇过客做交易，比较适宜。你放心，这世界上，能识得这晶石真正来历的，绝对不超过10个人，就算是所谓的鉴赏大师，也只会把它当做一块特别的彩虹水晶。”……

确实，正如安格斯所说，当尼古拉将这晶石拿出呈现于尼奥面前时，尼奥的第一反应是：“靠！我们的克流柳男爵很有身价啊！这怎么看、怎么像我在地底虹彩晶林中获得的彩虹水晶，只是看起来剔透程度差一些。”

结果南茜却以一种势在必得的口吻告诉尼奥：“一定要拿下它！不惜任何手段！”

“您知道，尽管已事先声明，可一下拿出如此价值连城的东西，还是不免勾起了我的贪婪。还有没有比这成『色』更好的彩虹水晶？或者同类的也行，这一块，我看只能换取那位美丽小姐一个人的绝对安全。”

尼古拉瞅着眼前这个‘坦『荡』『荡』’的贪婪小人，真像将之身上的一部分骨头一节节的捏碎。不过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将尼奥的意图传回给安格斯，由他决定。服从、而不善做主张，尼古拉忠犬般的品『性』，正是安格斯所看重的。

“这算不算真小人？”卡拉在听完尼古拉的叙述之后，又是厌恶、又是感叹。

“这样的人，倒也好打交道。”安格斯说着又拿出一块差不多大小的七彩晶石，“告诉那个古斯比，**，是把双刃剑。”

尸体尘埃，紊『乱』力场，融入黑暗，分别对应的是寂灭、扭曲、黑暗三个符文的低级运用，这三者结合，虽然比起那些高等级的销声匿迹术法效果大有不如，可比单纯的涂抹了草木灰却又强了太多，尤其是面对黑暗生物，这样的搭配还是非常管用的。

“黑暗低级符文，这个家伙倒也没浪费了他那特意的属『性』力量。”当安格斯了解到尼奥提供的保命方法是这种玩意儿时，反倒有些佩服这个黑矿主，不需要有多高的元素亲和力，也不需要有多么强大纯凝的精神力，更不需要平心静气和执着的一门心思摊在奥术之路上，低级符文制造，这简直就是给那些走了狗屎运觉出了、或者得到而来属『性』力量的人的恩赐技艺。

你说它有用？正常情况下安格斯绝对是不屑一顾的，需要黑暗或阴影，而且只是变得像是一堆尸灰而非踪迹全无，这样的半桶水效果可真是有够呛！可要说它没用，却也不然，用在今晚，简直是恰如其分。

“让那家伙占了大便宜了！兴许过1半年，黑矿主就变成私矿矿主了……”安格斯虽是这样说，却丝毫没有肉疼的神『色』，他相信，有了这1套3张的符文卷轴，这个夜确实可以安然度过了。

与此同时，尼奥也在感叹：“这下真是占大便宜了！”他这话却是说的异常实诚。这七彩晶石，他虽不识，南茜却是熟的不能再熟。“这是中央生长点智脑所用的能量结晶静凝物。”

这化石对普通人而言，确实如彩虹水晶一般，是珠宝般的奢侈品，就算对绝大多数施法者而言，也不过是件艺术品，惊叹于其能量构架的特点，便如山珍海奇般值得观赏。

对尼奥而言，首先它相当于他大脑中元素池10年的产量能产量。有了它，初成的智脑晶体可以增值2.4倍。尼奥自然清楚第一桶金最是难掘，这两根能量结晶，无疑大大缩短了智脑晶体成长的漫长幼生期。

其次，通过这两块结晶，南茜不用在花费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去推演最适合它用的能量的结构。眼前这个就是了。也就是说，尼奥不但得了鱼，还得了渔。

“你成长2.4倍后，可以带来哪些最直接的变化？”尼奥兴高采烈的问，这时南茜已经开始在为吸收这结晶做准备。

“推演能力以几何速度提高，应用在你身上，目标轨迹解析、超反应神经。通过综合判断，我可以帮你在第一时间判断对方的战术意图，让你料敌先机。另外，我可以帮你加速意识转化为肢体动作的过程，以目前艾美拉大陆最通用的魔能火铳子弹『射』速为标准，你可以做到子弹速度，最快大约每秒300米，不过前提是你的身体必须进行凝缩修炼并达到一定强度。以你目前的状态，只能达到差不多7级搏杀者的水准。”

“那魔『药』还有没有效力？”尼奥之前跟利爪狼人小队和空骑士作战时，就是借助了外力，若非如此，他只能是使用黑魔力量才能面对10级左右的强者还能隐隐压制一头。而萨满这个第二职业，目前最大的作用就是提高他作战方式的多样『性』，却对战力的绝对值没有太大的帮助。

“魔『药』还是有作用的，不过尽可能的少用，毕竟『药』的副作用，需要在事后以数倍的时间才能梳理解决。”……

准备工作完毕，能量结晶重新激活，尼奥额头仿佛竖着开了一条光芒之眼，一束柔和的光与能量结晶连通，随后气『色』的光斑形成了密集且绕着柔和光束螺旋行进的光雾，没入光芒之眼内。速度由慢到快，最后都发出嘶嘶的声响，当摄取结束，那七彩的晶石已经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壳，再没有了那种如水剔透的质感。

“这些静凝之壳的粉末，是极为珍贵的材料，可以作为我的分身载体，这有利于解决异化石楠幼生体智慧过低，无法执行复杂任务的问题。”

尼奥喜出望外，小心翼翼的收起了晶石壳。“看来，我们有必要盯紧克流柳男爵了……”其实尼奥之前『露』出贪得无厌的嘴脸，一方面是所扮演的古斯比是这样一个人，另一方面也是想『摸』『摸』安格斯的底，一块还能说是不知情情况下的收获，两块以上，安格斯本人掌握着更多的这类晶石或其他更重要物品的可能『性』显然已经成倍提高。对于拥有南茜的尼奥来说，任何圣器相关物品，意义都是极为重大的。尤其是尼奥很清楚这能量结晶是如何形成的，按照南茜的说法，圣器是一个完备的整体，以中央生长点为核心，其中最为中枢的就是能、控两个体系，能能量池，控是智脑，这种专供智脑使用的能量结晶，极有可能是由能量池混合生成，然后在传输至智脑的管道中存在，结果因为意外而封埋，最后静凝成形的。

“若顺着这条线索能够找到圣器的真正智脑……”尼奥简直不敢想象那将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不光智脑的功能，就是智闹所拥有的海量知识信息，怕是1万个现在的南茜也比不了。哪怕他仅仅是圣级的，而不是神级的。

正是因为想通了其中可能存在的关联，尼奥已经在给安格斯的三套黑暗符文卷轴中做了一些小手脚，只要他们使用，便会激活一种珍贵的植物种子，这种子是一些植系术技施展的的基础，尼奥手中也不过才有5粒，来自维克多的美女副官的收藏。

结束了意外收获的兴奋，尼奥一气完成了符文卷轴的剩余制作，‘夺魂摄魄’这是尼奥目前掌握的黑暗符文中惟一具备攻击『性』质的符文，而且还是精神类攻击，这个符文由他的黑暗力量催动，效果更强一些，而且对黑暗生物，更有效力。它对应的是‘恐惧’，对应‘毁灭’的则是嗜血力量，最后是有防御效果的‘坍塌空间’。

冥想恢复精神力，同时摄取外界游离的黑暗力量，夜晚本就是黑暗元素相对浓郁的时候，不过对尼奥而言，皓月当空的森林夜晚才是最佳的力量摄取环境。

风中传来的惨呼声让刚结束冥想不久的的尼奥从**坐了起来，他知道这个难熬的夜还是按照预料中糟糕的情况来了。也不需要亮灯，尼奥揭开床板，取出包袱，就在漆黑中更换衣服。

灰白『色』的战备服本身就是紧俏的小棉衣，古斯比虽然为人吝啬，但对自己却足够宽容，至少这战备服的内里是顺滑的丝布，而不是像外层那般粗涩的跟苫布有的一拼。一套有着塑形龙骨的重皮甲胄，差不多有15公斤的重量，上边连一道划痕都没有，果然想南茜所言，是古斯比在离开漏勺谷时为自己新添的，便如同那把阔剑一般，东西不错，搁在古斯比手里却是浪费材料。

穿扮齐全，尼奥打开车厢门，拄着剑坐靠在与门相对的**，他能感觉的到，营地里的很多人都已经醒来了，甚至还有人以极低的声音祈祷，也不晓得在这个缺乏信仰的国度，这些人在祈求哪位佑护。

格里斯就在车厢旁边休息，尼奥推开车门，这货第一时间便到了门旁，向内中的尼奥躬身致意，然后便又靠着车厢尾部的侧轮坐了下来。

马蹄声，嘶叫声，呼嚎声，这个时候已经非常密集，就在200余米外的大道那边，从这里没人能看的真切，但倒霉的是些什么人却并不难猜测，除了白日驻扎在距离裂缝较近的那支相对庞大的行队，还有就是留守的巡骑，除了几个连夜回去报信的，大部分都是今晚的倒霉蛋，哪怕他们又将近一队人，也无济于事，只冲那票过境长达10分钟的蝙蝠所复苏的黑暗之民，就绝对能将他们吞噬的连骨渣都剩不下。

包括尼奥在内的所有营地中人都在默默等待着，等待着那些犯了轻敌错误的人们被屠杀一空，或者……

隆隆的蹄声，整齐而密集，一队骑兵自裂缝那边冲了过来，外围是人马合一的骑士，内中是一干骑士侍从之类的相对弱小者，让他们在这黑夜中醒目的不仅是那蹄声，还有那发光的战剑和不时飞劈而出的光刃。

很显然，这是一支突围的队伍，是相对而言似乎还有些希望的挣扎者。

尼奥站在车门里，透过围墙远远眺望。过了一小会儿后，对格里斯道：“非常不幸，这些人向我们这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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