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婢女

第三章 蒲团下跪2

老夫人听了,立即高兴起来,牵了宁氏的手就要走。

宁氏看了看兰洪恩,又看了看天。天上夕阳正在落山,晚霞正将漫天燃遍,也将荷塘花朵泅得更红。宁氏便有些不舍地说:“娘,时间还早呢!我想趁还有阳光,卜一卜巧。”

老夫人听了,想不让宁氏卜巧,似乎说不过去——这七夕本叫“乞巧节”、“女节”、“香桥会”。乡间贫寒人家之女或妇人,尚还要置针线箱筒于织女位前乞巧呢,何况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以往每年都要将府中女眷,招在通明阁,对牛郎织女乞求智巧之事呢!老夫人想了想,说:“乞子事大,乞巧事小,那就简单一些,投一投小针吧!”

宁氏听了,高兴起来,忙说:“好!”说完,立即吩咐王妈去取水和针来。

不一时,王妈端了一碗清水和一枚绣花针,来到了亭子里。宁氏立即过去接了水碗,把它放在回廊上夕阳照耀着的地方,满碗的清水就被彩霞映得通红。然后,宁氏退后几步,王妈递上了绣花针。宁氏接过绣花针,举起来,屏息静气地看着碗。这儿兰洪恩、老夫人、王妈弯下腰,三颗脑袋凑到一起,也期待地望着碗中水面。片刻,宁氏忽然将手中的绣花针投了过来。

绣花针正好落到碗里。

宁氏急忙跑了过来,也紧张地盯着碗底。只见碗底一轮夕阳轻轻摇晃,徐徐散开,犹如一朵莲花开放,抖动不止。晃动的水纹先是粗如大计,继则细如丝线,最后慢慢停止,一枚绣花针横卧碗底,挑起一轮夕阳。四人静了一会,王妈首先叫了起来:“太太好福气!”

老夫人也说:“我儿智巧,老天有知!”

宁氏听了,满脸喜色。回头望了望兰洪恩,兰洪恩正对着她亲切地笑。宁氏这才心满意足地牵着老夫人的手走了。

到了娘娘庙,只见庙前的台阶上和空坪里,早已聚了从四面八方赶来乞子、抱泥娃娃的妇人。这些妇人中,有乘着大轿,身穿绫罗的大户人家的媳妇;也有赤着足,满脸菜色的贫寒小户的女人,还有一些即将出嫁到婆家、怀着美好希冀而来的大姑娘。万寿寺的长老不但借出了大钟巨磐、高鼎阔炉,而且还主动带了法器、乐具来助兴捧场。看见兰老夫人和太太来了,那长老和尚拉动吊在榕树枝干上的撞杆,对着大钟撞了一下。只听得一声巨响,洪钟长呜,山河回荡,久久不绝。道始又匐然打开朱红大门,迎接兰老夫人和太太进庙会。这时天色渐晚,夜色四合,兰家河上烟岚淡淡,远山一片迷檬。老夫人和宁氏站在正殿门外,一脸庄重虔诚。不一时,一道姑手持一很近两丈长的竹竿,竹竿上点着浸了桐油的火把。道姑走进庙去,举着竹竿,依次点燃了一丈七尺高、粗与椽围相同的三炷大香,和一对粗大如斗的大烛。顿时,只见庙里香烟镣绕,烛焰冲天。那火焰照在娘娘和众菩萨的金身上,一派光彩夺目。非但如此,这庙临河而建,背后岩石重重,树木葱郁,庙前河水波光粼粼,四旁紫竹青翠,芙蓉成行。当这大香烛点燃之时,不但映红了庙内菩萨,也映红了半边河水和照亮了头顶天空。

接着,道姑又将一捆火纸抱到从万寿寺借来的大香炉前,老夫人这才和宁氏一道,进去在娘娘面前的蒲团上跪下,接着拜了三拜,就匍匐在地,在心中默念自己所求。原来这七夕牛郎织女相会之夜,人间凡夫俗女或乞富、或乞寿、或乞子,三者只能乞一,不能兼求,并且只能在心中默求,不能念出了声。据说只要念出了声,泄露机密,便不灵验了。老夫人和宁氏在屋里默乞之时,庙门外僧人、道姑早已又各施法术,钟、磐、鼓、锣一齐敲响,一片梵音悠扬有致。老夫人和宁氏匍匐一阵,在心中默念完自己的乞盼之后,才站起来将一捆火纸一张张撕开,在香炉里化了,宁氏才走到娘娘身边,将拴在娘娘大腿上的一个泥娃娃解了——这泥娃娃是曹六指为宁氏特地捏的,其它没有二致,只是娃娃双腿间那很小**捏得特大,与其它部位不成比例。宁氏掏出一块红绸,小心地将大**泥娃娃包好,揣在怀里。然后和老夫人一起,过来坐在大殿旁边两把椅子上,饶有兴趣地观看起陆续鱼贯而入的别的乞子女人来。

鱼贯而入的女人,也像老夫人和宁氏一样,跪拜、叩头、默乞、化纸,最后起来去娘娘身上,解开一个泥娃娃,如获珍宝地揣在怀中。蜡烛强烈的光焰沐浴在她们一张张富泰的、贫穷的;美丽的、丑陋的;苍老的、年轻的脸上,老夫人和宁氏默默地打量这些不同类型却同样虔诚的面孔,脸上挂着慈善的笑容,仿佛这时她们才是大慈大悲的菩萨。看到高兴处,老夫人和宁氏还会喊过已经抱了娃娃的女人,过来唠叨一阵。这样过了大约两个多时辰,五百个泥娃娃已经被抱得一个不剩,而大香烛还只燃了短短的一截。老夫人和宁氏这才出庙来,谢过了万寿寺的和尚和娘娘庙的道姑,在大管家、王妈和一群丫鬓、下人的簇拥下,回兰府去了。

老夫人、宁氏和王妈走后,园子一时冷清寂寥下来。不知怎的,兰洪恩老爷的心里也有了一种空虚的感觉,他坐在“虹饮亭”的本栏上,望着荷池中被夕阳最后一抹余辉涂抹得鲜艳欲滴的花朵,内心不由得浮生出一缕悲哀,他想起老夫人、太太年年这样忙活,可宁氏的子宫年年都植不上他辛辛苦苦播下的种子。他的心里承认,宁氏不愧是一个贤淑的女人;他和宁氏也称得上举案齐眉,鸾凤和谐。要是宁氏没有不生孩子的遗憾,他们真可称得上天造地设的一对了。可是,兰洪恩转而又想,要是宁氏生了孩子,他还会不会见异思迁,和别的女人颠驾倒凤呢?兰老爷笑了笑;却不敢在心里肯定。他想起昨天曹玉儒说的一段话,完全没错。这世上的人,大约最数男人容易花心。这世上最让人**的事,也莫过于行那男女之事了。想到这里,眼前又蓦地浮现出了在“会仙桥”客栈和那卖身的小女子****的情景,那岂止是“甜甜味”,是尝“蜜枣”,那是欲生欲死,飘飘欲仙呢……这样想着,兰老爷的身子又有些燥热起来。他想起了宁氏昨天说的那话,也不知宁氏是真心还是假意,是有意刺探他的隐秘还是一时安慰他的情绪,但他明白,在兰府他要玩一两个丫头,也确实不算回事。不管是老夫人,还是宁氏,都不会介意的。他又想起在春天干那个叫大翠的姑娘的事,身上的血液迅速加快了流动,先前的燥热马上变成了火焰燃烧起来。这时,月牙已经升了上来,园子罩上了一层影影绰绰的光辉,和风习习,清香阵阵,真是一幅如诗如画的仙境。兰洪恩老爷更感到不能白白度过这美好的夜晚。于是,在心里鼓动的**的支使下,他沿着雨道向外走去。

走过“止足亭”,来到中客厅旁的“望春楼”前面,见楼上和大厅四周一派灯光明亮。兰洪恩老爷思忖开了:该怎样去把叫大翠的丫鬓叫出来多嘴杂的地方呢……正想着,忽见“望春楼”上一个俏丽的身影一晃,那模样像是一个佳人。兰洪恩便问:“楼上是谁?”

楼上果然是一位美人,听见声音,探出了半个头回答:“是我,老爷。”声音中略带慌乱和不安。

兰洪恩认出了是昨天提着铜壶进后园续开水的习娟姑娘,于是便问:“大翠呢,在上面没有?”

习娟听见老爷用那么亲切的声音问大翠,心中便像吃下了一只苍蝇,酸酸地回答:“不在!老夫人和太太把她喊走了!”

兰洪恩听了,心中有点失望。可是他抬眼一看,灯光下习娟一张苹果脸,红扑扑的,像熟透了的桃子,仿佛一指能弹出水来。兰洪恩心里不觉怦然一动,便对习娟喊道:“你下来!”

习娟又向下望了一眼,内心的慌乱更重了,忙问:“老爷,干什么?”

兰洪恩有点愠怒了,说:“叫你下来就下来吧,多问什么?!”

片刻,习娟姑娘果然红着脸来到了兰洪恩面前。兰洪恩的目光又在习娟姑娘的脸上和胸脯上扫了一遍。习娟姑娘个头不高,因此,那高翘的胸脯和浑圆的屁股,就格外透露出一种撩人的气息。兰洪恩越看,内心那股欲火便越不能禁了。于是急不可待地对习娟说:“后园里有点活儿,你来干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