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婢女

第七章 迷雾朦胧2

**心里一阵感动,刚才的慌乱一下消失了,可她仍感到羞怯、腼腆,脸庞涌上一层玫瑰的颜色,不知所措地任由老夫人拥抱和拍打她。

过了一刻,老夫人才松开**,**感激地看了老夫人一眼,微微地笑了笑。这笑完全是下意识的,随后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不知道,她的这种少女本能的羞怯和不好意思,更增添了她的美丽和特殊魁力。老夫人一见,又立即心疼地把**揽在怀里,接着捧起**的脸,说:“姑娘,你别不好意思,让我好好看看!”说着,就全身上下将**看了起来。

**还是不敢正视老夫人的目光,把头稍稍别开一点,目光落在远处。因此,她无法看清在老夫人一双看似温和亲切的目光之中那种探测的、居心叵测的残忍的神情。**的心还沉浸在激动和幸福中她想起小时候去外婆家中,外婆也常常是这样亲呢她。她虽然仍不好意思,可已经没有了多少拘束。

**正想着,忽然老夫人惊讶地叫了起来,说:“哎呀,孩子,你这脖子上是怎么的了?”

**马上想起刚才受欺侮的情景,又忍不住想哭,想把一切都告诉这位慈祥的老夫人。她正不知该怎样开口,忽然听见从“止足亭”那里,传来一个姑娘尖锐的叫骂声和嘈杂的人声。老夫人听了,忙问:“什么人在叫骂?”

王妈说:“不知道。”

老夫人急忙说:“什么人这样大胆?快去看看!”

王妈答应了一声,颠着小脚去了。

片刻,王妈急赤着脸,慌慌张张跑了回来,说:“是习娟姑娘呢!”

老夫人赶忙问:“她骂什么?”

王妈迟疑着,欲言又止。老夫人不高兴了,大声说:“说呀!”

王妈这才鼓起勇气,嚅嗫着说:“是。这姑娘也不知犯了什么疯病,她骂、唾这府里,尽是骗、骗子,强盗,畜、畜生……”

王妈话没完,老夫人已黑了脸,将龙头拐杖往地上一顿:“大胆!去,叫天福、王兴山把这奴才给我拖到这里来!”

王妈没动,望着老夫人说:“老夫人……”

老夫人满脸怒气地大吼了一声:“快去!”

王妈再也不敢多嘴了,又转身去了。

没过多久,果然两个壮汉,就分别架了那个叫习娟的圆脸姑娘的胳膊,走进了园子。

**也不知怎么回事,心一下紧了,她一看先前欺负自己的姑娘,此时蓬乱着头发,衣服也掉了两个扣子。可脸上却挂满了倔犟的、不屈不挠的怒气,一边走,还一边泼口大骂:“强盗!骗子!畜生!你们要遭天打五雷轰,下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的畜生,披着人皮的禽兽……”叫着骂着,就来到了老夫人、宁氏面前。

老夫人已气得满脸铁青,还没等姑娘站稳,就对两个汉子大叫起来:“大胆奴才,给我掌嘴!”

两个壮汉显然是兰府的家丁、打手,听了主人的话,也果然捋起袖子,抡起巴掌,朝习娟的两边脸庞狠狠地打去。

可习娟姑娘还在骂。

老夫人更恼羞成怒了,大声说:“给我狠狠地打!”

两个汉子加重了力气,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啪啪啪”,像扇扇子一样,扇开了。

掌声中,只见习娟姑娘的头摇摆着,她先还不屈地骂,可汉子各扇到五、六下时,她的嘴角就涌出了鲜血,她再也骂不出了。这时,王妈颤抖着,上前对姑娘说:“姑娘,快跪下对老夫人、太太求个饶吧!”

可是,姑娘没跪,她倔犟的眼里仍闪出愤怒的光芒。

老夫人见了,又说:“打!一个奴才,还能反了不成!”

汉子听了,又加重了力气,他们的手上,已沾上了习娟姑娘的鲜血。此时,这些鲜血又糊在了她的脸上。片刻工夫,习娟姑娘的脸已完全变了形状,像一只发酵的大面团,已分不出鼻子、眼睛在什么地方了。

**见了,突然“扑通”一声朝老夫人跪下了。刚才,见老夫人下令惩罚这个欺负了她的姑娘,心里还有几分幸灾乐祸。可此时,她的内心完全被一种善良的同情心控制住了。她朝老夫人磕了一个头,哭着说:“老夫人,你饶了她吧!”

老夫人看了看那个已辨不出脸形的姑娘,这才对两个打手挥了挥手,说:“架回去吧!看她今后还敢不敢这样无礼!”

两个汉子这才住了手,又架着姑娘的胳膊,将习娟拖走了。习娟一路走,一路从嘴角滴下殷红的血迹。

习娟走远后,老夫人才回身扶起**。这时,老夫人又变成了一个慈眉善眼的人,看着**说:“好了,姑娘,看不出你还是一副菩萨心肠,真让我喜欢不够!”说完,又叫了王妈说:“带姑娘进屋歇息去吧!”

王妈说:“是!”说着,就过来携了**的手,带着**走了。

王妈带着**进的是兰府的“绣楼”。这绣楼就紧挨着兰洪恩和宁氏住的“伴霞堂”,进门一道月亮门。月亮门里,是一个小院,院子两边,有两蓬葡萄架,茂盛的枝叶严严地挡住了阳光,架下浓荫遍地,一咕噜一咕噜的葡萄,这时像珍珠一般挂着,小院中间一条甬道,直通楼房。楼房不大,上下两层,双间,却有宽宽的檐廊,四面都有门窗。王妈带着**走进屋子,上了楼,王妈推开左边一间屋门,对**说:“就住这儿了!”

**一见,只见屋里靠北墙窗下,安放着一张大床,**铺着一床紫色缎子被,一只白府绸长枕头。靠南窗下,安放着一只梳妆台,桌上放满了大大小小的女人用的香粉盒儿、梳子蓖子之类的东西,桌前有一把矮靠背椅子。床斜对面还立有一只大衣橱。此外,屋里还有一张小圆桌,桌上铺着桌布,桌子四周,又另有几把相配的椅子。**不相信自己住在这屋子里,她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气,却闻着了一股浓浓的,沁人心脾的香气。她不知这香气是来自屋内的绣衾罗帐,还是楼外的花树香草。她不安地看着王妈问:“就住这……”

王妈似乎看出了**的犹豫,说:“老夫人和太太说了,就住这儿!这儿离老夫人、太太近,方便。”

**还是不放心,接着又问:“就我一个人住这儿!”

王妈说:“怎么是你一个人?这旁边就是老爷和太太的房子,对面是老夫人的怡园,说话的声音都能听见。”

**不再问了。片刻,想起习娟挨打的惨状,又忍不住对王妈说:“王妈,习娟为什么要骂老爷、老夫人?”

王妈叹息了一声,半晌才说:“姑娘,谁知道呢?这府里,什么怪事都会发生。习娟姑娘可能是觉得什么地方冤呢!”说完,就急急忙忙下楼去了。

**一个人站在屋子里,把王妈的话思忖了半天,最后还是回到眼前的事来。她呆呆地站着,不敢去碰屋子里的东西,心想:“真是怪事,这是我住的吗?是一个佣人、一个丫头住的吗?不!不是!一定是搞错了!”可是,王妈的话又清晰地响起:“老夫人和太太说了,就住这儿!这儿离老夫人、太太近,方便!”两种声音在**心里打着架,半晌,她才像一只胆怯的小老鼠,轻轻地走到床边,用手去摸了摸被子。被子是那么柔软,一缕淡淡的香气不断被吸入肺腑,她听见自己粗糙的手掌抚摸着被面发出的“刺刺”的声音,立即害怕地缩回了手。接着,她将自己的包袱放在**,又小心地走到梳妆台边,拿起那些香粉盒儿看了看,她不认识上面的字,却见盒儿上的美人儿漂亮无比。她打开一只,只见随着盒盖上香粉的飘散,一股浓郁的异香刺激得她张大了眼,鼻孔里痒痒地直想打喷嚏,她急忙盖上盒盖,放回原处,沿着梳妆台走到桌边。她揭起淡绿色的桌布看了看,桌子原是朱红色的,很亮。她盖好桌布,最后走到大衣橱边。她拉开橱门,却只见里面工工整整地叠放着几件衣服,都是绸缎的,光滑、漂亮。她想用手去摸,又一下缩回来,然后像不经意间窥见了别人的**一样,“砰”地关上了橱门。这时,她才猛然相信:这绝不是她住的屋!王妈一定是弄错了!她应该住在破烂、潮湿的屋里,住在散发着霉气、汗气、泔水气的屋里。她只应该与蚊虫、苍蝇、老鼠为伍!而这里,是她连做梦也梦不到的地方。想到这里,她立即去**抓起小包袱,惶恐地奔下楼来,跑出了月亮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