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舞痕

飞扬青衿

寒月舞痕 飞扬青衿 都市言情 大众 网

一轮清月高高挂起,几分凉意淡淡散开,万籁俱寂,夜莺空啼,若然都是一干平凡人,这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个夜晚。

可惜,他们都不是平凡人。

韩子衿孤独地立在月下,茫然地望着前方一望无垠的黑暗,晚风徐徐吹动他的青衫,带着微漠的悲哀。

折了一枝尚未绽放的蔷薇,韩子衿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屋内没有灯,他也没有点,径自去了冷若寒的房间。

晶莹的月光洒满了半个屋子,县出梦幻般的瑰丽。有几丛月光落在**安睡的少年身上,格外地亮。韩子衿走近了看,冷若寒的睫毛微微颤动着,还有一滴泪珠未干,俊美的双眉似蹙非蹙,点染的脸庞分外令人心痛。

即使在梦中,你也不能忘却伤痛么?韩子衿幽幽叹息,低唤:“若寒,若寒。”唤了几声见冷若寒不曾答应,才知他睡得沉了。韩子衿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为冷若寒掖好被子,又唤了数次,确定他是真的睡熟了,才将那枝蔷薇放在他枕边,一点足,折身逸出永泉居。

韩子衿还是不能相信白玉碎。他宁可违背誓言,违背纪法,但是他一定要去查探!白玉碎的所作所为,给了冷若寒太大的威胁,那个单纯的孩子却浑然不觉。

提前巡阅守军,意味着什么?

白玉碎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他的亲兵接触,可以肆无忌惮地调动十万雄狮!而这意味着什么?

一旦白玉碎有不臣之心,大冕危矣!

所以,即使不是朝廷中人,韩子衿一样不得不为大冕的命运担心,于是他连夜前往云南王府一探究尽,一刻也无法等待!

韩子衿的身形如风,飞一般地逸向云南王府,青衣在风中猎猎,仿如月下奔驰的精灵,他必须连夜赶回永泉居!

去云南王府,已是韩子衿对自己下的最大赌约!他赌这一夜平安无事,他必须让这一夜平安无事!为了大冕,韩子衿去云南王府,可是同时,他也不得不暂时离开冷若寒,那个孩子一般的少年,被他一个人留在永泉居!他的身边,环伺的一群狐狸,不知是敌是友!

韩子衿必须在天亮前赶回去!为了冷若寒!

夜已深,街道上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漫延的黑暗中,间或有几丛孤光,那是大户人家的灯笼火。韩子衿轻而易举地潜进了云南王府,门口的守卫对他而言形同虚设。

毕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韩子衿对云南王府内的情形颇为熟悉,他按了按袖中的青衿剑,确定感觉到那冰冷的剑刃依旧锋利无比,这才点足,轻轻巧巧地逸去崇文阁——白玉碎的书房。

崇文阁中灯光依然亮着,隐隐有人声传出,韩子衿如灵巧的猫儿敏捷地跃上屋檐,伏在暗影中,凝神细听,却是两个人在对话。

“本王预备连夜便走,你还有什么事要说么?”

“没有了,王爷请一路小心。”

“嗯!对了,这里的事情你好生看着,还有永泉居的事……”

“王爷放心,一切妥当。只是那件事,王爷还需谨慎些才好。”

“噢?我自有分寸,你无须多言。”

“是。”

“那么,本王便要出发了,这里的事情交给你了。”

“是。”

韩子衿听去,那两个人,一个是白玉碎,一个是茫崖。心中疑惑他们所说的“那件事”,恰巧崇文阁的门开了,韩子衿忙低伏在檐上,隐藏住自己,他见白玉碎一身戎装,自崇文阁中行出,略略停了一下,便向鼎文堂去了。

韩子衿正欲跟踪过去,不防身下一空,他本伏在檐上,猝然之间竟不及反应,直直落了下去。总算他身手敏捷,以指点地,凭着四两拨千斤的好身手,才没有跌得狼狈。

韩子衿心中大惊,只觉得一股花香浸入鼻翼,原来他已跌入了崇文阁内部!他抬头看去,原来那屋顶上设了机关,刚才机关一开,整个屋顶破开两半,让他落下来,现在又径自闭合了。

“韩公子好俊的身手。”一声轻赞,韩子衿猛然抬头,只见茫崖负手立在书案一侧,似笑而非笑。

韩子衿冷冷盯住茫崖,并没有开口,他的手已按住青衿剑,只要茫崖有任何异动,即刻便可叫他横尸当场!

茫崖似乎全然没有觉察韩子衿的杀气,诡异的笑容从容地漾开“韩公子深夜来此,不知道有何贵干?莫不是世子殿下出了什么事?”

“你胡说什么?”话一出口,韩子衿就觉得不对,在这种情况下,为何要提到冷若寒?不祥的预感刹那间攫住了韩子衿的心,他浑身一震,道:“打扰了。”转身便欲离开崇文阁。

韩子衿自是不会天真到以为自己可以轻易离开,他的袖底已有了青芒。如果遇到阻拦,他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果然,茫崖冷笑了一声,扬声道:“韩公子,你窃听了王爷与在下的机密谈话,在王爷回来之前,在下不敢放您离开!”

韩子衿蓦然止步。他微微侧过脸,冰冷的光辉耀在眼中,宛如雪峰上的冰晶。杀气浓烈地散逸开来,像酒一般充盈于整个崇文阁中。“你以为 你拦得住我么?”

“韩公子的身手,在下自然没有。只可惜天时、地利、人和,公子现在却一样也没占着。”茫崖显得成竹在胸,丝毫没有变色,平静地开口,他的眼中带着危险的笑意,“韩公子,在下幽魂香好闻么?这可是从三十六中奇花中提炼出来的。”

“你!”

韩子衿暴喝,杀气在刹那微荡开来,他袖底的青芒如星光浮动,带着绝美的气息。

一旦离袖,青光漫天。青青子衿!

青衿剑在茫崖面前顿住,茫崖的身体动也未动,含笑直面森冷的剑气,他造已算定了一切,韩子衿的行为于他不过是计划中的演出。

韩子衿真恨不得一剑杀掉茫崖,然而他却没有,不是不敢,而是不能!青衿剑在茫崖面前顿住。那一刻,剑已无力。

韩子衿只感到天旋地转,几乎站不住,更何况是控剑。“好一个……幽魂香!”他愤怒地盯住茫崖,咄咄叱问:“卑鄙!你们……你们果然有不臣之心么?”

“韩公子,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茫崖轻轻握住青衿剑,稍一用里,韩子衿竟然握剑不住,生生被他夺了过去!

青青子衿韩子衿,竟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夺去青衿剑!韩子衿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勉强抬起酸软的手,却惊觉自己已无力站起。“我真是愚蠢,竟会中了你这酸文人的计!”

“韩公子言重了。”茫崖依旧波澜不惊,闲闲踱到书案的另一侧,一手按住一方雕虎玉章,好整以暇地望着韩子衿。看他的愤怒与无奈,笼住那一张俊秀的脸庞。

时间仿佛都静止了,崇文阁中一团安静,两双眼睛相对望着,一双充满了愤怒和不甘,一双却冷漠而讥诮。茫崖居高临下,视韩子衿为脚下的蝼蚁,用无声的讥笑折辱这毕露锋茫的男子。

“韩公子,就请暂且留下吧。”茫崖纵声大笑,略将那雕虎玉章一转,只听“咯嚓”一声,崇文阁的地板登时分向两边,露出一个黑洞,宛如魔鬼张开的巨口,一下子吞噬了韩子衿。

韩子衿无力也无法挣扎,眼睁睁地看着茫崖合上机关,消失在自己眼前。他的身体在一条平滑的铁道中滑下去,滑向一片未知的黑暗。黑暗尽头是什么,韩子衿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的怒火已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哀伤和无奈。

滑行了一段时间,韩子衿便落入了一间四方的小屋之中,小屋四面都铺着精铁所铸的铁板,唯有上方开了一间小窗。

韩子衿无暇去顾及自己的处境,他只念着冷若寒,除了憎恨自己的鲁莽,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

为什么,为什么竟这样愚蠢?竟然将病中的冷若寒一个人留在了永泉居。想到茫崖冷漠讥诮的笑容,想到冷若寒的身边竟留下了那么可怕的敌人,韩子衿不寒而栗,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若寒……”失去了青衿剑,失去了力量,此刻的韩子衿如同被拔去利爪关入笼中的猛兽,不甘地悲哀地低鸣。他的眸子慢慢地黯淡,痛苦撕咬着他的心。

不是答应……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冷若寒么?韩子衿眼前蓦地一亮,疯狂的火焰烈烈燃烧,炯炯地望着那四面铁壁,眸中掠过一丝决绝。

韩子衿笔直地站起来,一咬牙,猛得撞向了一面铁壁,他要离开!

可是,血肉之躯如何跟钢铁相比,更何况韩子衿中了幽魂香,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铁壁发出了一声巨响,刺耳的声音在这小小的屋子里回荡。

痛楚在一刹那击倒了韩子衿,他伏在地上,不断喘息,血一滴一滴从他的鼻中沁出,落下溅出一地碎响,那么地灿烂,仿佛怒放的樱花,美丽而又凄伤。

韩子衿强迫自己站起来,即使知道这是徒劳,他依然不肯放弃。或许,身体的痛会减轻他一点点的负罪感,让他不至于绝望。

用仅存的所有力量,韩子衿再度撞向铁壁!对于他自己的生命,他丝毫不怜惜,一遍又一遍地撞着那纹丝不动的铁壁,直至那仅存的力量也用尽,直至他连站立的力量也没有!

血,染满了韩子衿半边身体,他终于哭了出来,血与泪相交,原来他的心……一点也不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