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将

第十六节 虎儿万马救中原

而前些日子开始,两处消息都走白帝这里走过,猴爷陪着平阳就急的不行,那边是关中危机,拓跋山等都调拨去了前线,这边是邓海东终于动身,还什么逼退了安西要挟了吐蕃骑兵……

可怜猴爷哪里知道这些局势变化,看了更添乱,平阳虽然在宫中长大,见识远比寻常女子多的多,却也被吓的乱了心神,这一日,总算看到了军马前来,猴爷扑上来就问,邓海东来不及和他多说,更怕平阳纠缠,就要他问后面人,并告知他,后面来的吐蕃现在是兄弟。

猴爷大惊:“我家门第,如何能和蛮子做兄弟?”

这厮却已经换了马跑远了,不多久后面轰轰烈烈的,大群的蛮子军马涌出,带头的头陀一脸慈悲佛像十足的提了凶器到来,这么多骑兵过了宝瓶口,必须要休整半日了,于是于马嵬坡战场扎营,蛮族虽自负勇武,却折服于勇武之人,说起被英雄败了不绝丢人,于是在那里和其他未曾见了厮杀的军马说当日时。

头陀则当晚跑到后营大帐内索要酒肉,嚷嚷说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然后胡吃海喝,李希平等也一起,猴爷这才算得知了整个过程,他才知道自家海东儿现在居然这样威风,站了高岗上看着那边连绵的大军,再回看川中火把不绝,这都是如今他家宠物统帅的军马!

于是……醉了撒泼,当众扯了平阳就拍胸脯,猢狲若是如何如何,我就把他如何如何。

头陀等瞠目结舌,李秀宁羞涩难当,不得不避席惊惶逃窜,猴爷还没说够,起身要追,吓得一群族老赶紧把他按住,等到第三日他自己醒了,一直到大军尽过白帝城,向房龄去了,他才有胆气去见平阳。

再等到大军前进,一路只远远的听到勇烈将军下午刚过,再走一程,勇烈将军上午刚过,再走一程,勇烈将军昨日已过,他才五百人,头陀就算恨的他不行,那也是私下,怎会不担忧肝胆相照共赴国难,歃血的兄弟?

沿途疾赶,顺便就和论钎岭以下吐蕃说二十年前将星落赤水,二十年后那厮横空出世,生有宿智,炼得无敌马步功夫,纵横南阳百里,灭杜平杨救襄阳,再结交英雄人称将种,天子面前折柔然……等等功业,自身就为那厮功业之一的论钎岭听的汗流浃背。

狗肉头陀拿出说法的劲头,只说的舌绽莲花口吐白沫,其中或有夸大,却没一件假的。

李希平也横枪在手道:“我兄弟十人,勇烈之外哥舒明历也甚悍勇,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

吐蕃人看着关中如今千里沃土上铁板一块,无数草莽多少武门纷纷从军,上下都连连点头,当时哥舒那厮领着二万骑兵从背后杀来,漫山遍野尽是刀光,吐蕃亲历,其中豪杰不敢惹邓海东的,却转眼折在哥舒刀下,李希平所言叫他们如何不信,而现在勇烈和哥舒之外还有个明历?

听的论钎岭就恨不得学了剑南财神的摸样,去把关中豪杰名号记录袍内先。

这财神,说的是前周剑南节度刘邦,乃有名无赖子出身,生的容貌甚伟却胆小如鼠,可是周末之际他靠着拍马居然最后节度了一方,传闻这厮阴差阳错得了高位后不喜反忧,躲了府内哀叹连连,说本只求富贵平安的,想不到礼送多了却坏事,而乱世一来怎么得了?

结果乱世真来了。

于是他养尽无数密探散了河山之间,却不为其他,头等大事就是忙着去打听天下英雄,查出真实本领的就写在袍底,对阵先看旗号,惹不起的他就躲,无名的输了回去也要添名。

若是实在逃不过的他就去重金贿赂,或者求排名更高的来帮忙,那时天下局势纷乱牵扯甚多,荒唐世道之中他这般的胡搞乱搞,居然不仅仅没死,还活到唐定天下八十才亡,死后家中钱粮如山,如此人物当为英雄所笑,却在只求温饱的民间封神。

而论钎岭也不是不知道那厮过往,可他一路而来,看着这河山之间,无数唐庭子民纷纷北上,踊跃要战,吐蕃再强也是偏邦,越是行走越是觉得震慑,叫他现在如何不后怕?当日别说不可能胜,便是赢了一局,转眼唐家军马西至,那次此时必定是关中安西联手,吐蕃族灭!

他越是行走,决心越定,记!扎营的时候就记!回去告诉顺便要他看关中虚实的赞布,这一代关中豪杰是真惹不得的!

而当他们走到赤水南渡时,邓海东已在洪城。

岳泽早已经带领军马在这里等他,城外旗帜飘飘,族内子弟等十二以上,略有斗气者乃至外房精壮,或是伤好的旧兵,站在路左右,看到他来欢声雷动:“勇烈一战定西川,壮士凯歌入长安!”

邓海东驱马向前,宋天和儿女早在那里等他,看他来了,宋琬言扑了上来,他翻身下马哈哈大笑着拉住了红颜,宋天这个时候还煞风景就是书读死了没救的,他当没看到,对了女儿心上人当众就躬身及地:“镇守,速去救我家二兄!”

“伯父大人折杀在下了。”邓海东慌忙扶起他,对他道:“在下已定西川,现在退了安西,召集了数万吐蕃跟随,现在大队军马就在后面,定能打破成德边境,救了二叔的。”宋琬言只是站在他身边,宋明远走上来对他道:“你也要多多保重。”

直到此时,宋明远心中只有对他的不舍,自己也暗自心惊,比起对二叔的担忧,自己对他却更在意,原来不知不觉已是血肉兄弟一般。

“放心,放心。”邓海东拍拍他的肩膀:“倾尽我邓家钱粮,为后路大军准备。”

“海东儿,要小心啊,要小心。”宋天看着自己女儿,再看看他,含泪道:“老夫说个不该说的,若是实在危急难救,你……”

“伯父哪里话,二叔功夫无敌当世,谁能困的住他,放心!”

知道他疾驰疲惫,谁也不敢再纠缠,赶紧让他们休息,长青撑着再去安排族内事务,宋琬言和两只小猫就留在这里,和父亲兄长一起陪着他,什么也不再顾忌,也不问平阳事,只求他平安就好,都知道宋门本支和二房乃至整个邓家,甚至关中,已经担在了他的肩头。

进了酒食,问清了洪城一切,邓海东吩咐岳泽,前去后先把守赤水关支援渡口人力便是,然后就出发星夜北上,留下满城上下都在那里看着,月色之下如今已经威震天下的武校领强军,就这样消失在了远方,宋琬言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哭下来,怕给他带来不吉。

宋明远在一边哄着妹妹,端庄书生难得夸张:“那厮的摸样你还不知道?后面传的消息,他现在已被蛮族称为神威天将军,谁能挡得住他的一枪?”然后在那里努力比拟,一不小心闪了腰才安静,宋琬言又好气又好笑,看看父兄,她努力的一笑:“是了,便是千军万马也不能挡他的脚步。”

说完,收拾了身上红妆,换了青衣,当即带领邓族上下,帮着父兄尽力准备大军所需,邓家上下无不当她如主母,全城一心日夜忙碌,没有怨言,头陀大军至,停下马来,吐蕃上下听说此乃神威天将军故乡,再得知那娇弱憔悴的男装女儿,便是将军的正室,纷纷来拜。

吐蕃族此时虽有赞布权势如中原天子,却古朴传统,民间最敬母亲,于是对她格外尊敬。

宋天看着异族对女儿这样恭敬,对了儿子叹道:“我家女儿得如此人望,便是国朝公主也别想欺负了她。”宋明远笑道:“父亲过滤了,平阳来日若敢欺负小妹,那厮恐怕第一个不答应。”于是父子两人相视于是大笑起来,这时已是半夜,步兵也至。

转领陷阵和步兵的尉迟白起来了,和李希言头陀一起,后方传来消息,哥舒瀚数千里奔袭,八百亲卫当先,横扫淮北杀的江东子丢盔弃甲,威震逍遥津!

并要从那里过平卢,北上入范阳!

吐蕃子听的瞠目结舌,那厮真凶猛,明黄虎牙不虚言!论钎岭当即悄悄翻袍给哥舒瀚提拔名次,于头陀之上再说。而宋天父子听了,对了长安方向就拜,关中虎狼至此,已定两路乱事,分兵北上,他们兄弟连横呼应,天下还有何人能当?关中有救,天下有救了!

尉迟满眼血丝,却只叫:“速去速去!”问他陷阵可行,无需他说,那边陷阵上下乃至川蜀军马都直接起身列队。

岳泽慌乱拦住,要他们再休息一程,白起直接拨开了他:“五兄正在鏖战,七哥已经孤军北上,我们兄弟如何能安?”头陀听了,灌下最后一口烈酒,掷坛于地,一抹嘴喊道:“正是,去救五弟,去破柔然。”

“走!”李希平翻身上马,尉迟白起入阵,沈振川入阵,川蜀将入阵,忙的几乎吐血的哥舒承抢步出来:“同去!”就此军马一起北上,不顾疲惫,披星戴月而行,洪城子民在宋家三人带领下,半城而出,跟了军马左右,为他们减少负担,为他们准备草料食物饮水。

十数万人在洪城和平岗之间排列如龙,宋天于人流之中看着这般景象,拭泪连连:“夜读青史,曾见前周烈皇帝穷途之时,不弃百姓,被叛军追赶犹然不悔,亲自断后战死当场,孝帝临阵继了父业,始终以人为本于是复兴,书生无知还当前人有夸大附会,不想有生之年,国难此时能见此景。”

“生在此世,能和他们并肩,是何等幸运。”宋明远低声的说道,压不住热血沸腾。

吐蕃子见此更敬邓族一分,不顾马力定要跟上,在头陀带领下先至赤水关渡口,李夫人穿着戎装正为夫领袖兵马,调拨船只有条不紊,论钎岭惊叹,以见兄嫂之礼拜见了李夫人,得知邓海东在昨日连夜过河,头陀李希平算算路程,微微休整之后便举军北上,看澜沧汹涌,惊涛裂岸,半渡之时却还能听到后面鼓声激烈,压不住女儿家的高喊:“不破柔然绝不南渡!”

“关中英雄何其多,便是巾帼也不让了须眉。”通晓唐事的论钎岭赞道,回顾身边头陀,临水临风僧袍飘拂,李希平于大河之上站的笔直,他忽然一笑:“在下前半生苦练武功研究唐事,不想此刻却心甘情愿,只要和你们并肩厮杀,救了天下。”

“人生际遇如此。”李希平也是一笑,头陀赶紧说佛,所谓前世今生,看论钎岭眉宇之间有些因缘牵扯,然后说论钎岭本是薛氏,藏唐都是黄帝后裔,当时中原破九黎时,被黄帝留于上古蛮族吐谷浑故地……然后说着说着就绕回那厮头上,打比方说那厮若不是将星投胎,岂有这么巧的事情,因果一顿乱侃,论钎岭心悦诚服,是了是了,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再踏足北岸,对面守备军马看到这么多吐蕃蛮子跨刀持枪,凶神恶煞的,便是知道这是勇烈将军收服的军马,也都心惊,纷纷告知头陀,勇烈将北上多时,或许近长安。

是至长安。

一人三马,沿途调换,五行本源催动鼓舞全阵,本就比寻常要走的快,沿途因五百人斗炎合一,便是武兵肉身疲惫可境界却不消反涨,邓海东还记得当时五行调换的变异,沿途无人时候,时时拨弄试探,终于有熟练,又得知一点好处,若是对了他系相克斗气,便可转换。

只不过现在依旧是君火壮大,不过随时有各系斗气入体,总有一日五行之源同等,那时候或许随心所欲变幻斗系,克制敌手?如此武功不是传说神迹是什么呢。

武校领上下也喜,他们一向无需打旗号,文山细鳞拥明光,斗气青芒可透阵,本就是最好的旗号。

此时南北已在传颂他们威名,到近长安时,天子亲自出迎,于渭水桥边等候,看到他们远远的来了,长安城内上下都在喝彩,俱说虎儿万马救中原,镇北候家就算脸色难看,杨国忠李林甫暗有戒备,宋家长门子弟嫉妒,可谁在勇烈将如日中天之时,敢说一句废话的?

都没资格近前面,只能看着天子面前,那群强兵致谢,陛下敬酒法师作陪。

满城上下多少人,密密麻麻挤在渭桥西边,隔河展开绵延不知道多远,静静看着,天子明黄座前,他们被赐座,在那里谈着什么。

“智深大兄就在后面,吐蕃北上真心相助,陛下万万放心,剑南再无乱事。”

“安西子所言或勉强可信,却也因为唇寒齿亡的局势,不管如何此时是不必顾忌。”

三藏说:“河东兵马还需戒备,不可轻易调动,不过你能带了如此军马北上,右帅处也就实力大增了,切勿轻易冒进。”说着看着邓海东语重心长的,不避君王说道:“此时你已经是军心所望,一肩担当陛下心愿。”

“末将知道了。”

玄宗欣慰颔首,看他转战三千里,如今杀的衣甲残血处处,马匹瘦骨嶙嶙,去吩咐高力士派人牵上安西得的汗血良驹紫刹赐给他为坐骑,然后当众起身,为邓海东亲自换上崭新明光,五百武校领也尽换战甲兵刃马匹,配备上好连环手弩利器,冯百川上前:“七弟,多多保重。”

“二兄放心,定破柔然寇。”

看他们兄弟之间,玄宗和高力士相视一笑,这番情况落在李林甫眼中,藏了心思心中,此时却不吱声,战局危急,早一日到战场早一日能救左帅羽林,邓海东这就要辞别,玄宗再起身,端起酒来:“开国年间,太宗曾在此处,三碗水酒送勇烈公一行去征新罗,凌烟阁上英雄不负太宗。”

“今日勇烈子孙,必不负陛下。”

“如此武功,当世英雄非你莫属,朕就扎营此处,不得破贼消息绝不回宫。”

“只怕陛下仪程多多,辛辛苦苦才放下又要搬回去,会苦了内卫兄弟。”

三藏喝斥:“猢狲又作怪。”高将军骂:“小儿大胆,居然调侃天子。”玄宗大笑起来,摆手道:“无妨无妨,不是如此胆气,岂能救的了中原,还让朕赔了掌上明珠?”邓海东顿时狼狈,气势全无,转头就走,三藏在那里看的莞尔,玄宗也是摇头,便是心忧国事也难免为女儿发出不平之鸣:“莫非朕的平阳……”

无意看到身边高力士脸色尴尬,天子照顾老奴面子,这才悻悻的住了嘴,而那边臣民看着这一幕,也不晓得说的什么,只知道那厮居然胆敢给陛下脸色看,让陛下突然气的不行,都昏了一地,纷纷猜想难道那人在索要功劳?谁能晓得,那厮却是躲避国色,如躲瘟疫一样,天下父亲遇到这样的事,哪怕贵为九五至尊也难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