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将

第十二节 内疚

“至于城中三百,就由步兵每日调二百带骑兵一百,从陷阵和赤骑两营选出,二日一调。”

“依你。”宋明远连连点头,却忽然问道:“陷阵和赤骑,这两营的旗号可合适?”他问的是宋明厉,因为今日抢先授予了邓海东兵马使职,是宋明厉先行出具校印担保的,这样上到了兵部备案业绝对不会再有任何问题。听到他这么问,宋明厉连连摆手:“没有问题,海东兄当世英才,我听了他的安排都受益匪浅啊。”

邓海东哈哈一笑:“客气客气。”脸上却是得意洋洋,惹的宋明厉骂了起来:“你这厮也不谦虚一番?”

骂完了却自己也笑了起来,宋明厉看着邓海东又问道:“陷阵无前,赤骑踏血,的确是强军名号,你邓家儿郎当得起,不过是不是其中还有其他意思?”

邓海东无所谓的点点头,站了那里就道:“当然有。”说完指着北方他冷笑着道:“此次让杨镇远那老狗跑了,但他难道还能搬了窝不成?他杨门多年来包藏祸心,此次又暗给杜家拓跋丹,险些坏了我等大事,哼,明厉兄,你看吧,来日我定要率了赤骑陷阵,哼!”

堂上堂下听他这样公然的要灭一家校门,心中惊叹,但又想想他都已经派了人送了一大堆人头给杨门,还警告说再进百里,就见一个杀一个的这等狂言了,现在这些话又算什么呢,再说看他这副模样和今日战绩,想想他刚刚显的一番将才,谁不当这狂言便是他武尉邓家的誓言呢?

宋明远心中激赏,击节道:“好,依你!”宋明厉看看一向文雅的堂弟这副慷慨激昂,眼神古怪的又落到了邓海东的身上,知道十有八九是到了洪城受到这悍匪的感染吧,宋明远已经兴致勃发的喊了起来:“快快,备了酒菜来,今天要和我堂兄还有海东兄一醉,其余子弟们都有酒菜赏赐。”

明显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邓海东忙吩咐道:“关照子弟们今日不可饮酒,为羽林兄弟们戒备。”

邓家子弟们领命而去,沿途招呼着宋明厉手下的几个武尉一起,忙着和平三去调拨酒菜,无论如何要今天把羽林军服侍好了,这是来日的人脉,更是今日的良友,至于杜家一门早就已经被拖了出去,乱丢在了城外放火烧了,除了几个服用拓跋丹的,丢在敛房,由仵作在那里慢慢的研究,顺便写下症状准备上缴吏部兵部。

邓海东开心的收了那官服,心里得意着,旺财跟着他就捧着这些,只有宋明厉时不时的看看邓海东,邓海东厚着脸皮和他低声道:“今天是不是不太方便,我担心城内酒娘没那么多。”宋明厉咬牙切齿,这难得出来一次,几个月不见女人的,若不是你信口许诺,兄弟们能这么玩命?

于是把他扯了墙角就在那里不依不饶,低声吼着:“贼秃!你敢赖账!我是无所谓的,但我那些兄弟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

邓海东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老子前世今生全是丘八,你这套蒙谁呢,明天你不是从娘们身上爬起来的我就入赘你家去!于是不急不躁的干脆站在那里开始卸甲,一边忙着一边还在说:“你看我身材怎么样,大爷,你喜欢不喜欢?”宋明厉一辈子没见过一个男人对自己自荐枕席,顿时被他堵的胸口发闷,邓海东已经回头招呼旺财了:“去,叫你长青叔爷快过来。”

使唤起旺财来,他把族内辈分算的清楚的很呢。

宋婉言坐在自己的小楼内,频频的只是看前面的热闹,前院就是兄长的住处,她能看到那道门内进了很多的人,光头和明厉堂兄却不见踪迹,心中纳闷着呢,两只小丫鬟已经被她派出去,就在那边墙头叠罗汉的近距离看着,看丫鬟的身手也知道将门的确不凡。

“海东少爷和明厉少爷怎么在那里互相扯衣服……”

“哪里哪里?”“哎呀,你反正看不到嘛,他们家的长青叔来了呢,咿,长青叔怎么冒出了斗气?”

还是逃不过这一劫啊,邓长青愤恨的看着这忤逆侄儿,邓海东板着脸举着武牌看着他:“你赶紧去办,吩咐那些外房子们全城大搜,把所有酒娘全调集了来,送到羽林营去。”那厮身边的堂堂鹰狼校正拉着他:“海东兄,你何必呢……”邓海东直接一巴掌推了他,然后道:“留两个最好看的给他。”

宋明厉大羞,这怎么好意思,邓长青看的作呕拔脚就走,心中苦闷的他沿途揪住了二弟长远,又招了其他人来然后开始硬着头皮商议,不多久后,大街小巷里传遍了羽林招妓的消息,无数缠头卖笑的女子们花枝招展疯狂涌出,然后在龟公们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向着军营开去。

一向严正的邓长青只看的目瞪口呆,洪城怎么这么多娼妓?世风日下,我呸!却已经有几个粉头缠了上来,喊道:“唉哟,这不是长青爷吗,可想死奴家了。”邓长青面红耳赤的在那里挣扎:“我可不认识你们,放开,放开!”才挣扎开,却看到其中两个的确不错,想起那畜生的吩咐,忙又回头扯着了那两个道:“你们过来。”

族内一群甲等子弟们站在羽林校尉所住的一处区域外,对面就是羽林兵卒们的住处,他们沐浴阵阵香风之中看的也正是口干舌燥的时候,见到长青叔也扯了两个美貌的女人一路招摇而来,楞的把刀枪都丢了地上,邓长青铁青着脸走到门口,但他进去了没能出来,数百羽林和宋门子弟们看到恩人来了,哪里能让他走吗,不带这么做人的,于是按着他就众乐乐一番,几坛子酒下了来于是长青一世英名就此付诸流水。

只有祸首邓海东安然坐在了那里,正和城主府上的老仆宋泽拼酒,宋明厉居然已经“不胜酒力”先告辞了,至于城主已经回房去了,这次不怪贼秃,是他以为先服了醒酒丹就可以报的了前仇,结果自寻死路,多了三碗便又瘫痪了。而宋泽看到少爷再次吃瘪,肝火上头于是绝对不放过邓海东。

邓海东不想和一个糟老头纠缠,可是族公他们全去为羽林和家内子弟忙了,这将门武尉级的宋泽缠着他,他若不翻脸又有什么办法遁走?只能硬着头皮去和舌头已经大了的宋泽喝酒,一阵晚风过庭院后,宋泽酒意上涌了,突然在那里拍着桌子喊着:“海东儿,你若是今天敢去羽林营就是对不起我家小姐!”

明显感觉到墙头有只小猫看着自己,邓海东听的魂飞魄散,他连忙顿下了酒碗喝道:“泽叔莫非辱我?婉言如此情深,我怎会相负,便是唐庭公主镇帅女儿,我邓海东也不会动心,何况那寻常街巷里的庸脂俗粉?”

“我错,我错。”宋泽大喜,继续灌酒。

邓海东心里却恨的咬牙,这老贼分明是在挤兑我,难道他听到了明厉兄和自己的安排?羞怒交加之后邓海东再不留情,抓起了酒就和他玩命,终于辛辛苦苦的把宋泽放倒了,可面前紫裙飘动,少女已经红着俏脸温柔而欣喜的走到了他的面前,柔声的劝着:“少喝点吧,来啊,让泽叔回房吧。”

然后款款坐下,等着下人收拾了碗碟,又上了一份佳肴后,女孩深深的看着眼睛发直的邓海东,低声的问道:“你所言当真?”

“什么?”

宋婉言微微转了头去,白玉一样的脸上燃起了一抹嫣红,口里轻轻的道:“我听你说,便是镇帅女儿国朝公主当面,你也绝不负我?”

邓海东咬着牙心虚的道:“当真!”对面的女孩明眸之中闪现了泪光,柔声在说:“便是海枯石烂,妾身也绝不负君。”说完之后,少女就端起了酒杯轻轻的道:“更祝君会上层楼,重振门第,来日位列凌烟之上,成我大唐一代中兴名将。”

已经觉得不胜酒力的贼秃看着对面的少女发自内心的喜悦,纵容难掩羞涩却神采飞扬,他心中忽然泛起一阵内疚,他端起了海碗,一口饮了砸在桌边,回手就狠狠的在自己的臂膀上拉出一道血痕,大声的道:“便是镇帅女儿国朝公主,我邓海东今生今世也绝不负你,绝不!”

听他誓言在耳,再看着这烈性男儿臂膀上鲜血横流,虎目中饱含了对自己的一片深情,宋婉言欣喜又心疼的扑了过来,抓着他的手臂急的喊道:“你傻了吗你,你傻了吗?”

已经语带哭声,转眼抽泣起来,咬着牙扯了裙角给他包着,痴痴的看着满身酒气的他,宋婉言低头下去大起胆子轻轻的道:“我等你来……娶我。”两边的丫鬟看着这一幕,已经被感动的泪眼朦胧,而邓海东佳人在怀,清香萦绕,色心刚起却眼前一黑,滚了地上后就昏昏沉沉的睡去。

坛底一粒三日醉的迷药还没有消散,厢房内宋明远却在梦里大笑不已,因为他面前的那厮已经被他使计灌倒了,从此看到他就低声下气避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