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话 风起云涌
三叶草商队即将归航的消息，牵动着许多人的心。这支商队之所以会吸引各路人马的眼球，原因在于船上满载了真金白银。这支船队出航时，带走的是玻璃球、望远镜、刀剑以及火枪，他们历经艰险，到达东方那片古老而又富饶的土地，用这些廉价的货物换取几百倍的高额回报。他们所作的买卖是暴利的，只此一次就可以赚得盆满钵满，甚至对整个格陵兰帝国都会跟着收益不菲。
关注着三叶草商队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只有那些如狼似虎的海盗，就连迈克尔对此也甚感兴趣。
灯火摇曳的桌子上，铺陈着一张泛黄的航海图，在上面画着一条扭扭曲曲的航线，与三叶草商队的行踪暗相契合。迈克尔在深思熟虑下，在航线上画下了一个叉字标记。
门被打开。
月光倾泻而入，与灯光交织在一起，薄薄的，暗暗的，带着一分诡秘的静幽。
“报告！食人海盗团团长泽拉应召前来，它正在甲板上等候。”水兵站在门口，字正腔圆地喊道。
“让我等了这么多天，总算是到了。”迈克尔站起身，伸出仿若刀削的手，将肩头跟衣摆整理了一下，随后抓起桌子上的防水皮袋，将海图卷成筒，塞入其中。
这艘船不是迈克尔一贯乘坐的力天使号，而是稍低一级的大天使号，只具备二阶魔动船的战力。至于力天使号，目前正停在一处港口中秘密修理。之所以要秘密修理，是他不想让人误以为力天使号吃了败仗。
与黑珍珠号的一战，力天使号并没有输。
虽说如此，由于上一次没能成功拿下唐克，让迈克尔对于战船有了更高的要求，他惦记上了龙牙国正在赶造的新一批船只，在这批船当中，有比力天使号更加强大的战船——智天使级皇家战列舰！
迈克尔一路上想着智天使号威风凛凛的摸样，等到了甲板上，才把这个念头抛诸脑后。他凝视着那群丑陋不堪的鱼人，鼻腔里充斥着臭烘烘的海腥味，他心里涌现出难以抑制的恨意，他唯一的姐姐，差一点就被这帮野姓难驯的畜生吃掉了！这是他无法容忍的仇恨，坚定了他处理掉食人海盗团的决心。
他挂上平易近人的表情面具，走上前，接受泽拉的行礼。
“上校，又有什么苦差事要用到我们了么？”泽拉问道。它的身后有十几条强壮的纳迦鱼人在东张西望，甚至用动作挑衅甲板上的水兵，在更远一点的海面上，有多达上千条鱼人的脑袋浮了出来，蔚为壮观。
“泽拉，无论是伟大的龙牙国还是我个人，都不会辜负付出了大把血汗的你们。事实上，你在付出之后，也得到了想要的，不是么？想想看那些兵器、食物以及……活人。”迈克尔温和地纠正道。
“可是我们的付出与回报，是公平的么？”
迈克尔发现泽拉的目光比以前狡狯多了，这让他更加厌恶这帮鱼人，他说：“泽拉，你谈到了所谓的公平，是因为对于现状有什么不满么？”他以为泽拉会顺势而上，提出一大堆贪婪的要求。
泽拉沉默了一会儿，在它凹陷的眼眶里，一双鱼眼闪动着清冷的光。
“不，我没有觉得有什么不满，我们的合作关系可以继续下去，你说说这一次的任务吧。”
迈克尔略感意外，试图从泽拉的表现中挖掘出更深一层的想法，可是鱼人的面部表情太过生硬冷淡，无迹可寻。他把防水皮袋递了过去，说：“这里面是一张海图，标注了一条航线，三叶草商队将会通过这条航线归航，我希望你能带着族人将这支商队尽数劫下。事成之后，你所得的利润需要向我上缴二百万枚金币，其余的你可以尽管留下。”
“光是上缴的钱就要二百万枚金币？你的胃口也太大了吧？”
“放心，如果你成功的话，所得的钱绝对远远超过这个数目。如果没有这种巨额利益的**，那些商人会甘冒奇险么？”
泽拉想了想，好像打消了顾虑，接着问道：“这支商队有多少艘船？”
“不到一百七十艘。”迈克尔说。
泽拉的余光望了一眼海面荡漾的苍白月光，随即便答应了这个任务。对于它来说，要剿灭一百七十艘船的商队，也得出动食人海盗团大半的鱼人战士才行。
迈克尔再次意外了一下，他没想到泽拉会这么干脆，这样一来，反而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满含狐疑地交代了三叶草商队的事情，包括三叶草商队到达指定地点的大概曰期，以及三叶草商队拥有的战力。
泽拉得到了所有想要知道的答案，告了别，爪握法杖，踏着湿漉漉的脚步，甩着一条锋利的鱼尾，一跃扎入大海之中。那些鱼人战士临走时也不老实，冲着水兵们龇牙咧嘴，然后才跳到了海水里。海面上数千条鱼人很快便没了踪影，海面归于平静，只剩下碎片般的月光荡漾着。
“这帮冷血畜生也不是那么好收拾的啊。”迈克尔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心中暗道。
他回到了书房里，坐在桌前，用潇洒的笔迹飞速写下一封信，随后叫来亲卫，把信递给对方。
亲卫恭谨地接过信，等待下一步指示。
“把这封信送到格陵兰帝国海军上校詹姆斯的府邸，记住隐瞒自己的身份，暗中送信。另外，你要在格陵兰帝国的港口散布一些消息，就说食人海盗团要去袭击三叶草商队，争取引起当地政斧的关注。”迈克尔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这是他借刀杀人的计划，虽说格陵兰帝国跟龙牙国同属一位教皇管辖，但一直各怀异心，利用一下也无妨。他盼着格陵兰帝国的海军跟食人海盗团到时候能够同归于尽。
能借别人的手除掉食人海盗团是最好的，如果让龙牙国自己动手，不仅损失太大，而且违背龙牙国大肆容纳各个海盗团的策略。
这名亲卫深谙多干活少废话的准则，虽说心有疑惑，还是敬了一礼，揣着信件退下了。
……幽暗的深海之中，一大群纳迦鱼人飞速游动，摇头摆尾，穿破海流。大部分的鱼人都是单独前进，少部分鱼人拉动着几艘光秃秃的沉船，沉船里面装的都是兵器。它们所过之处，鱼群跟海怪全部乖乖避开，可以说通行无阻。
泽拉身为术士，体力要比族内的战士稍差一些，为了加快速度，只好乘坐在海怪的身上前进。它**的海怪，正是由哈罗德所变成的，现在的哈罗德已经完全沦为了又呆又蠢的海怪。泽拉的表情虽然一如既往的冷酷，可是心里却非常高兴，因为迈克尔今天可是送了一笔大买卖给它。
一侧游过来一名赤红色的纳迦鱼人，它张着满是獠牙的嘴，一边游一边问道：“团长，既然我们已经决定跟龙牙国分开了，为什么还要来听迈克尔说废话？”
“听听又没有损失，而且今天还有了意外收获。”泽拉怪笑了几声，拿起那个防水皮袋，目光灼灼地盯了几眼，“我正愁着没有什么发财途径呢。结果迈克尔便好心好意地帮我想好了！”他的心情更加畅快了，幻想着迈克尔知道自己被耍之后露出的表情。
赤红色鱼人低头想了一会儿，想通后笑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去收拾那个什么草商队喽？”
“当然了，那可是将近三百万枚金币的收入啊。你跟岸上种族也打了不少交道，应该知道这些钱都能买到什么吧？”泽拉决定做完这笔买卖，将所有的金币全部独吞，用于扩大纳迦鱼人的实力。
“呵呵，应该能买很多东西吧。你要我算算这些钱都能买什么，我可算不出。”赤红色鱼人干笑了几声。
泽拉没有为手下差劲的算术能力而哀叹，纳迦鱼人就是这样一个种族，大部分族人的脑子都很愚笨，但纳迦鱼人的体力远胜于岸上种族。既然纳迦鱼人拥有如此优异的力量，岸上种族凭什么瞧不起纳迦鱼人？它要比寻常的族人聪明许多，所以更能感受到那份被瞧不起的屈辱。为了洗刷这种轻视与屈辱，它要带领整个族群乃至所有海兽族去战斗，用实力去争取尊重，甚至反过来力压岸上种族一头！
在岸上种族眼里，身为食人海盗团团长的泽拉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但是在纳迦鱼人自己的角度上，泽拉是种族英雄！
“从今天起，我们就可以摘除食人海盗团这个名字了，我们以后的行动，要以纳迦联盟为口号！我们已经了解了岸上的所有事情，没必要再给他们卖命。这一次的劫掠行动，将是我们纳迦联盟迈出的第一步，从今以后，我们纳迦鱼人要跟岸上种族争夺海上利益，这片大海，将由我们来主宰！”泽拉忽然振臂高呼，法杖上的暗影黑气猛然增多，喷薄而出。
纳迦鱼人们受到这几句话的感染，一齐扯着嗓子喊道：“纳迦万岁！三十六个海兽族团结一心！”
这正是泽拉的政治口号，纳迦为首，团结四海！
纳迦鱼人们高喊了好一阵子，发泄了满腔热血，归于平静后，再次踏上了前行的征程。
先前说话的赤红色鱼人又凑了上来，问道：“我们现在动手的话，会不会有点早？我们还没能找到复活泉呢。”
泽拉点点头说：“的确，如果找到复活泉的话，能让我们的战争起到决胜作用，但是这个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实在太稀有了，不能把全部赌注都压在这上面。虽说无法复活‘它’，但凭我们现有的力量，仍然有实力跟岸上种族一战。关键的问题是，我们要联合其他三十五个海兽族，只有团结起来才行，单靠我们纳迦鱼人，是远远不够的。”
“海兽族向来分散，想要聚集起来可不那么容易啊。”
泽拉的鱼眼里精光一闪，说：“为了争取到我们应有的荣誉，不管多么困难，我们都要全力一试！”
……新月四曰，恶龙海盗团提前赶到了约定好的海域，这里正位于乱流海的前方，扼住了三叶草商队的途径之处。花语海盗团稍迟一些，落在后面，要在晚上才能赶到这里。来得最早的是鬼牌海盗团，克里斯丁这一次同样倾尽了海盗团的中坚力量，也带了六十多艘船。
这片广阔却鲜有人至的海域，两支臭名昭著的海盗团汇聚一堂，两群海上男儿带着粗犷的笑容，踩着船舷护栏，与对方隔海相望。
克里斯丁扭着怪异的步伐，来到了黑珍珠号上，他四处打量着，好奇地踩了几下生着黑色角质层的甲板，这层东西有点像黑色的螃蟹壳。
“唐克，我该夸你这艘船威风，还是该直说她有点古怪呢？你是怎么弄到她的？她有什么特殊能力么？”克里斯丁连珠炮似地问道。
现在的黑珍珠号确实太吸引人的眼球了，通体都是漆黑坚硬的表皮，就连风帆都是黑色的，许多部位还生长着突刺，就连那些绳索也掺杂了许多触须，船首是个狰狞的恶魔脑袋，脑袋上生着一对巨大的牛角。这艘船会给人一种错觉，让人觉得这艘船是活着的，拥有生命，拥有自我意识！
唐克耸耸肩说：“这是我刚弄到的魔动船，对于她的能力，很抱歉，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克里斯丁拉高声调增强语气，说话时露出几颗大金牙，他揽过唐克的肩膀，显得十分热情，“既然你说话这么冷酷，我想我们该去喝点酒了，那样的话，我们之间的距离应该会缩短许多。”
“事先说好，不管喝再多的酒，我也不会说的。”唐克摆了摆手。
“得了吧，男人没那么嘴硬的。”
克里斯丁把唐克拉到了自己的血腥魔术号上面，直奔餐厅，命令厨子上酒，并且去赶制菜肴。克里斯丁因为讨厌酒醉影响头脑，平曰里都只喝咖啡，这次勉强破例。两人推杯换盏，片刻便喝光了一瓶酒，但两人酒量都很好，外表看上去就像是刚喝了一瓶水而不是酒。
“唐克，你这艘船大概是几阶魔动船？这个总能说吧？”克里斯丁先前说要套出黑珍珠号所有的秘密，但实际上不会那么强人所难。
“三阶。”唐克觉得这没什么好隐瞒或者夸大的。
克里斯丁连连点头道：“不错，这样一来，我们的胜算又大了许多。看来这一次，我们想不发财都不行了。”
“事情会那么顺利么？抛开三叶草商队本身的船队不谈，难道格陵兰帝国会傻乎乎地看着自己的商队穿过这片危险的海域？”
被这样一问，克里斯丁一点也没有意外，他说：“他们当然不会那么容易对付。据我所知，格陵兰帝国已经派出了一支庞大的舰队，由大约一百艘船组成，虽然数量不多，但都是清一色的战船，论起火力的话，我们这帮海盗的船要明显逊色一筹。”
唐克盯着克里斯丁，想要知道克里斯丁有什么打算。他这一次，可是赌上了整个恶龙海盗团，实在是不得不小心。
“呵呵，我喜欢你这种如饥似渴的眼神。”克里斯丁指着唐克的鼻子，开玩笑道。
唐克笑了笑，推开克里斯丁带着巨大金戒指的手，说：“得了吧。别说得这么恶心。”
克里斯丁慢慢收敛了笑意，正色道：“好吧，玩笑话或者女人可以一会儿再聊，让我继续说刚才的话题。格陵兰帝国确实派出了舰队，但我有轻松应对的办法，所以现在才能这么轻松地跟你喝酒聊天。”
“海泥鳅又要给大家变魔术了么？”唐克对克里斯丁的各种手段是有些期待的。
“没错，是魔术，不过是很简单的魔术。”克里斯丁探过脸，眼睛出奇地亮，“我有一只皇家四翼讯鹰，你是否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皇家四翼讯鹰，顾名思义，已经被各大帝国皇家所垄断饲养，寻常人别想弄到。而且这种讯鹰航行能力更强，速度更快，送信也更为安全。
唐克皱眉思考了一会儿，但是论起鬼主意，实在不是他的强项，他最后坦白道：“我没有明白。”
克里斯丁笑了一下，交代道：“我在通往黄金海门之前的海域留下了眼线，一旦格陵兰帝国的舰队来了，我的手下就会把皇家讯鹰放出去，给海军送一封伪造的文书，命令这支舰队赶往别处。我在上面谎称海盗在攻打格陵兰帝国手下的一座小岛。那支舰队接到消息后，便会改变航向，屁颠屁颠地跑去救那座小岛。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这个计划怎么样？”
唐克恍然大悟，暗叫这不就是调虎离山么？他点头道：“你又给我上了一课。不过，这并非万无一失的计策吧？如果你的眼线碰到了麻烦，又或者那名海军将领没有上当的话……”
“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计策。我们只是在耍一些普通人不会去用的下流手段，这些手段有时候会失败，但是一旦成功的话，我们就会轻松地达到目标。没错，所有的计策都是为了更轻松地达到目标。还有，”克里斯丁坐正了身子，不知道从哪冒出了一丝傲气，“海盗要有承担风险的勇气，而且我们所得的利润与风险是成正比的，值得一试。”
唐克喜欢这番话，他举起酒杯说：“为了祝贺我们这次行动顺利，干杯！”
克里斯丁眼珠一转，口无遮拦地说：“也为了尤尼丝圆溜溜的屁*股，干杯！”
唐克发现克里斯丁对那个女精灵海盗真是非常上心，不过那个女人，可实在是不好惹，他笑道：“她听到这句话会把你抓去当花肥的。”
两人含笑干了这杯酒。
随着三叶草商队的归航，这片海域开始风起云涌，火药味也越来越浓了。
数不清的目光都瞄准了三叶草商队，各方势力心怀鬼胎，精心算计，给这场海上行猎增添了诸多变数，只是不知道，究竟谁才能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