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咄咄逼人
从西宫冷苑出来，墨夜回到慈宁宫时，太后刚好午睡醒过来。
刚到慈宁宫大门处，便撞到了神色匆匆的金嬷嬷要往外出。两人差点撞到了一起，“君上，您又来了？”金嬷嬷看到突然到来的墨夜似乎很惊讶，脸上神色一滞，半晌才随便扯了个话茬。墨夜看了看金嬷嬷，淡淡问，“金嬷嬷这么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里啊？”
金嬷嬷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后，最后只是讪讪的笑笑，“老奴准备前去太医院给太后抓几幅药回来，太后最近咳嗽得有些频繁，老奴想熬点药给太后喝。”
墨夜一双锐利的眸子直直的盯着金嬷嬷，那眼里的寒光如一把利剑直向金嬷嬷的心尖上刺去。被墨夜如此紧逼的注视着，金嬷嬷有些惶惶的低下了头。“君上，老奴先去抓药了。”
“金嬷嬷，何必如此慌张呢，孤正好也有事想问问金嬷嬷。”看金嬷嬷一幅很想要走开的模样，墨夜神色一冷，连语气也冷了几分。平时，他总是敬重金嬷嬷几分，毕竟往日金嬷嬷也没少照顾他和太后。如今，出了姨母那档子事，他可不会再顾及什么情面。
“君上有事不如等老奴抓完药回来再说如何？”金嬷嬷焦急的朝慈宁宫的宫门处看了看，墨夜冷眼看在眼里，也不言语。
“孤想知道嬷嬷到底是真的去太医院抓药呢？还是准备去哪里呢？”墨夜一语双关，最后那句话还故意拖长了尾音，让听的人瞬间就感觉出，墨夜话里有话。
听到墨夜的话，金嬷嬷果然脸上神色一慌，忙低下头试图遮掩她的慌张。“君上这是说的什么话，老奴当然是去抓药了。”
“很好，那嬷嬷就差个宫女去吧。”墨夜大手一挥，双手背于身后，一身凛然之气的看着金嬷嬷。
“君上，这伺候太后的事一向由老奴亲力亲为，老奴怕是那些笨手笨脚的丫头做不好。这药若是抓错了，太后吃了岂不是得出大事。”金嬷嬷试图用事情的严重性来打消墨夜想要拦住她的步伐。
岂料墨夜根本不给金嬷嬷机会，“嬷嬷，孤若是没记错的话，嬷嬷今年已经五十二岁了吧？”
让么就看。金嬷嬷脸色一滞，微微怔愣，“老奴今年的确五十二岁了，可是君上，这和老奴去不去抓药有什么关系呢？”
金嬷嬷心里焦急，她得了太后的密令，准备前往西宫冷苑将太后的亲妹妹昭夏的皇妃楼兰转移到一个和其他冷宫嫔妃一起居住的地方。那里环境虽然比之皇妃所做的木屋要恶劣许多，但那人关着的人数多，滥竽充数也许能躲过这次的一劫。
太后隐隐也觉得，也许墨夜已经查觉到了什么。若是她不能在墨夜行动前早一步行动，将楼兰提前转移地方。一旦被墨夜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也许，她这个皇太后的位子也保不住了。
所以在午睡时做了噩梦惊醒后，太后便吩咐金嬷嬷独自一人前往西宫冷苑，先将楼兰转移出来，再将守在那里的侍卫撤离。只要让墨夜觉得那里没人看守，没有居住。墨夜就不会前去查探，那样她就能轻而易举的让楼兰消失得无隐无踪。待得墨夜心头的疑虑完全消除后，她再让金嬷嬷将楼兰从一众冷宫嫔妃的宫殿里接出来，继续让楼兰生活在西宫冷苑里。
如此，便一举两得了。
太后所想的，无非就是不想让墨夜见到楼兰。
万万不行。
只是，金嬷嬷这才前脚刚出门，就碰到了从西宫冷苑回来的墨夜了。
墨夜看着金嬷嬷，脸上堆积着一层浅浅的笑意，“嬷嬷，这慈宁宫里的宫女，哪一个不是宫女中顶尖儿的，在慈宁宫当差也是得一个小心谨慎而为之。这抓药的事哪个宫做不好？金嬷嬷若是离开了母后，母后有个什么闪失的话，那嬷嬷可能担当得起呢？”
叹了口气，墨夜怜悯的看着金嬷嬷，“不过话说回来，嬷嬷这年数也这么大了，有时老眼昏花或是头脑不清醒，也会抓错药的，是不是啊嬷嬷？”
金嬷嬷背脊一凉，额头上沁出一层密密的冷汗。
她从墨夜的话中算是听出来了，墨夜这是想让她离开皇宫，回老家养老。
神色一慌，金嬷嬷突然伸手抓着墨夜的衣袖，一脸的苦色，“君上息怒，老奴虽老，可眼清耳明，再加上有点武功底子，身子还能动些时日。老奴不求别的，只求君上不要赶老奴走，让老奴终身伺候太后。太后身子一直不好，老奴怕一走，太后就无人照顾了。”
墨夜双眼一眯，看了看衣袖，金嬷嬷惶恐的松开了手。
“惠妃不是要来伺候母后么，我觉得她挺合适的。母后很喜欢她，她也想来伺候母后，金嬷嬷你也就可以了无牵挂的回老家了。”墨夜心一硬，更是不容金嬷嬷求请。
“君上，老奴这就派宫女小翠去太医院抓药，老奴这就回寝殿照拂着太后。”说完，也不等墨夜再说什么，神色惨淡的转回身朝着慈宁宫的内殿快步走去。墨夜站在慈宁宫的宫门处，眯着眼看着金嬷嬷那杂乱无章的步伐，嘴角溢出一丝冷冷的笑意。
奔回内殿，金嬷嬷手忙脚乱的推开了内殿的门，闪身走了进去。
看到去而复返的金嬷嬷，靠在卧榻上养神的太后一脸的疑惑，“怎么神色慌张的？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又跑回来了？”
金嬷嬷定了定心，侧耳往外听了听，还未曾听到墨夜走过来的脚步声，便忙道，“太后，不好了，君上来了。”
“君上来就来了，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太后淡淡的责怪着金嬷嬷，突然间便挺直了身子惊恐的看着金嬷嬷。
金嬷嬷一向稳重沉静，从未如此惊慌失措过。如今说君上来了，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才会令金嬷嬷神色如此慌张。
“难道...”太后喃喃自语，外面已经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富有节奏，由远及近。
“太后，老奴先退下布置一下。”金嬷嬷向太后弯身一福，便转身准备出内殿。
“砰砰。”殿门传来几记敲门声，金嬷嬷身子一僵，最终还是打开了殿门。
“君上。”金嬷嬷干哑着嗓子向墨夜行了一礼。
墨夜冷冷的看了金嬷嬷一眼，便径进走了进来。
“母后。”墨夜向太后淡淡的作了个揖。太后定了定神，这才神色缓和的点了点头，“君上来此有何事？”
金嬷嬷趁着墨夜和太后说话的空档想要溜出去，却不料墨夜早已料到金嬷嬷会有此一招，头也不回冷声道，“金嬷嬷，你这是又想去哪里啊？”
金嬷嬷痛苦的闭了闭眼，少许才回道，“回君上，老奴写了药方准备叫小翠去抓药。”
“哦，原来如此。那快去快回吧，半盏茶功夫应该够了罢。”墨夜状似了然的点了点头，金嬷嬷听到墨夜说的前半句时脸上神色一喜，却在听完墨夜说的所有话后，脸色暗暗的沉了下来。ugdm。
“回君上，足够了。”金嬷嬷无言，但能避开墨夜，如今也只好派他人前往冷苑将皇妃移走了。
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她能找谁去呢？
无法，金嬷嬷只好先出了内殿。
墨夜走到卧榻前，拉了张矮几坐到了太后的跟前。
“母后，有件事儿臣想问问母后。”墨夜一想到楼兰皇妃，便有些沉不住气，开门见山的问道。
“恩。君上有话不妨直说。”太后隐隐间好像知道墨夜想问什么，心里不知不觉间便有些紧张。
“母后，姨母当年真的死了吗？”墨夜紧紧的盯着太后，在太后听到他的那句话时，突然猛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咳..”太后左手抚胸重重的咳嗽起来，脸上染上了一片红晕。
“君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太后想要用她咳嗽带来的异色掩盖她脸上的慌张。
可惜，太后脸上的每一个神色都被墨夜看得清清楚楚。
“母后，姨母死了吗？”墨夜又问了一次。
“死了。”这一次，太后在墨夜刚说完话时，就定定的回了墨夜一句，字字落地有声不容人质疑的那种。
“姨母真的死了吗？”墨夜不甘心的问。
为什么，为什么母后到这个时候还要骗他呢？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你连母后的话都不信了么？母后说死了，那就是死了。”太后突然变得有几分愤怒，一双美眸里也露出了几分怒意。墨夜微微诧异，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却突然感觉有几分陌生感。
这还是他的母后吗？
为什么他一点亲情感都体会不到呢？
“母后毋须动怒，只是让儿臣不明的是，儿臣只是随意的问问，母后为何情绪这般的激动呢？还是，母后知道些什么，却对儿臣隐瞒了？”
墨夜紧紧的盯着太后的脸，双手紧紧的握成拳。虽然他问得平淡，可他内心却也是十足的紧张的。
他害怕，害怕母后会让他失望，害怕母后对他隐瞒了许许多多他用生命在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