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舞蹈

21、所有秘密的真相

董玉湖的举动,让我们所有在场的人都呆了一下。甚至于雯雯也停止了挣扎,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紫菏的目光悄然暗淡下来了,眼睛直直地对着董玉湖说:“对,对对,玉湖姐姐您说的对,让他陪他女儿一起去死,把他们一起扔到万丈崖下面去!快,快把她拉过来,拉过来呀!嘻嘻,真是太好了,太好了!玉湖姐姐,让我们一起跟着盼盼,到山里去哦!”

“好好,我们一起走,一起回归山林……”董玉湖边冲紫菏点着头,边拖拽着老魏向紫菏和雯雯身边靠去。

“快住手,董玉湖,你在做什么?怎么能这样?你快住手!”我向她怒喊。

“你给我闭嘴!闭嘴!你不要再帮助你们男人欺负我们女人!你们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妈的,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还借机会抱我……”董玉湖恶狠狠地向我挥了挥手里的刀。老魏就如被施了魔法一般,毫无反抗,两腿软软的,踉跄着跟着董玉湖在走,走向悬崖边。

我就那样不知所措的看着。心里说,我啥时候借机会抱你董玉湖来着?那天傍晚是你抱我不放手才对。

董玉湖拖拽着老魏向紫菏的身边接近,突地一跃,扔了手里的刀,一把扣住紫菏握刀的右手,猛地向后一带,眨眼间就将她按到在地,紫菏拼命挣扎着,发着“吱吱吱吱……”动物般的尖叫声,同时还伴着“啊哈啊哈”的怪笑声,在阴郁的天空下,显得是那样的骇人心魄!董玉湖惊得跳跃起来,僵立在那里,直勾勾的看着卧在雪地上的紫菏。我看到董玉湖的手上鲜血淋漓。我奔将过去,见那紫菏的脸部埋藏在积雪里,乌黑的头发在寒风中微微抖动,怪叫声与怪笑声嘎然而止。

“这……这‘吱吱’声是狐狸的叫声,我……我在孙玉双家住的那晚,听到窗外有这个叫声……是在将近午夜的时候,就是老仰装死前的那一刻……现在,现在它来咬我了,来咬我了……”董玉湖似在梦呓,声音很小,我离她很近,所以听得清晰一些。

这“吱吱”的怪叫声是狐狸的叫声?!她?到底是人是妖啊!我突然想起了那部由周迅、陈坤以及甄子丹主演的新影片《画皮》,那里不真的有个专吃人心的狐妖吗?想到这里,我的头皮开始发麻。

静,一片寂静。阴冷的太空下,惨白的雪地上,老魏紧紧抱着雯雯一语不发,雯雯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吱”地一声,紫菏的脖子旁露出一个白色狐狸的脑袋,两只闪着绿莹莹、惨淡淡的寒光的眼睛正向我和董玉湖看过来,它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发着蓝色亮光的项圈!天!一种麻木阴冷的感觉从头部直冲入我的全身上下每个细胞!这不正是那晚我醉卧小厢房火炕上摸到的那个湿漉漉、毛茸茸、热乎乎的活物吗,当时它正伏在我肚子上!此时,它继续“吱吱”叫着,慢慢的爬出了出来,站在了紫菏的身体上,浑身上下洁白如雪。我终于看明白了,这白狐一直躲藏在紫菏斜跨在身上的那只布袋子里。刚才也一定是它撕咬了董玉湖的手。嗖地一下,它像箭一样向悬崖下窜去!雪白的皮毛简直要和白雪混为一体了!

“不要啊,不!”紫菏疯了样跃起,跟随白狐向万丈崖下奔去。

“不要这样啊,紫菏别跳,停下!”

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刻,董玉湖已经猛扑过去,死死地抱住了紫菏的双腿,两个人一起重重地摔倒在了悬崖边的雪地上。我也追了过去,扶着围栏向下看去,我看到那白狐就如一朵白色的花朵,飘向了深深的崖底……

“我想做一朵美丽的荷,在碧波荡漾的水里长,远离那些污泥!我好恨那些污泥!”紫菏被董玉湖死死压住在积雪里,一动不动,只是嘴里在喃喃的说着。

天色更加的暗淡了,雪,已经停了。风,很冷的吹了起来,吹落了树枝上的雪花,飘飘洒洒,就如又要开始下雪了一般。很多车从路的两面围拢过来,从对面来的是大鸭子山精神病院的救护车,从后方开过来的是警车。

紫菏从大鸭子山精神病院骗出了雯雯,是医院发现后报的警。他们上网看到了关于紫菏的《通缉令》。

我真的搞不明白,紫菏这个女孩子,是怎样在深山里躲藏了近三天的时间,又是怎样去精神病医院把雯雯给骗了出来。

老魏把女儿抱上了报社白色半截子采访车的时候,看着他一步步坚实的脚步,我对他的崇敬之心油然而生。心想,这伙计现在才像个男人。

我回头向董玉湖看去,她正在接受医护人员的包扎,嘴里还一个劲儿嚷着要打狂犬疫苗。看到我看她,她冲我咧嘴一笑,又是一个很得意的鬼脸儿。后来我听她说,自己是空手道六段。虽然她的身手蛮利索的,但她说自己是六段,我还是感觉她有吹嘘的嫌疑。

紫菏是被警车送进大鸭子山精神病院的。

经过省城来的专家鉴定,平和山庄暗道里存放的那些所谓宝物,都是赝品,在集市里的旧货市场就可以买到,全部价值也不过几百元钱而已。老仰、孙玉双、吴婆子被批评教育后,很快就被释放了。

往事如烟,镜头在时空中悄然转变,转变成一道道让人难以琢磨的风景,定格成一个画面,让我们去思索,让我们回头去看看走过的路。

二十年前,在大鸭子山一个风和日丽的夏天里,二十刚出头的守林人梁老蔫与山庄的寡妇吴婆子悄悄成了相好的,那时的吴婆子也才三十几岁,半老徐娘,风韵犹存。为了留住梁老蔫的心,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吴婆子怀上了身孕。这段孽缘让吴婆子变得神经兮兮的,也从此有了神婆的雅号。可那时,梁老蔫早就看上了年纪与自己相当的孙玉双。孙玉双可是山庄里出类拔萃的“庄花”。一无是处的梁老蔫哪知道当时的孙玉双正和自己的亲表哥轰轰烈烈的相爱着。在大三的暑假期间,老魏一时冲动,让孙玉双也怀上了孩子。毕竟老魏是大学生,懂得近亲结婚生育的后果。他在假期中拼命打工赚钱,把钱送给孙玉双,要表妹打掉孩子。孙玉双一心一意的爱着老魏,没有听他的,躲藏在亲戚家悄然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婴。从此却没了表哥的音讯。孙玉双抱着孩子在万丈崖边徘徊,被梁老蔫给救下了。他跪地指天发誓要对孩子好。并把孙玉双和孩子接回了家。为了摆脱吴婆子的纠缠,梁老蔫心一横,夜晚潜入吴婆子的家,悄悄偷出了孩子,连夜抱到城里的车站送人了。哪知道竟然鬼使神差的送给了一对人贩子夫妇。这个孩子就是紫菏,紫菏遗传了梁老蔫家的家族精神病史,渐渐长大后,时常会发病,养父母对她很不好,更不愿意给她看病花钱,在她十六岁那年终于离家出走了。因为养父母明确告诉过她,是他们用钱将她买来的,所以,让这个孩子的心底里产生了巨大的痛苦和愤怒。经过了解了自己的身世,她决心要报复自己的父母,以及一些与这件事相关的人。一个十七岁的少女,时常lang迹在网吧、舞厅、宾馆,早熟成了一个小大人。她在网络上开始了人肉搜索,了解自己想知道的一切。有时候,网络人肉搜索真的很可怕,狐狸养殖厂在网络上有专门的供销网站,很多事情一搜便知。两年前,她悄然潜回到平和山庄,接近孙玉双家,冒充孙玉双的远房亲戚,留下来在养狐厂打工。她喜欢养殖场的一只刚出生的小狐狸崽,每天就如宠物一样的带在自己的身边。教它听自己的话,给它起名字叫盼盼。盼望自己早日报复狠心的父母。这小狐狸在她的**下,渐渐长大了。老仰装死那晚,就是紫菏让这只狐狸从窗子爬进来,吓唬我和叫醒我的,当时这只白狐浑身沾满了雪花,在我前胸上来回跑动,雪花融化了,所以湿漉漉的。那蓝色的光亮就是白狐脖子上的发光项圈发出来的,蓝色亮光照应着墙壁上的那幅画,才让我产生的幻觉,仿佛看到那个蒙面女孩在翩翩起舞。这幅画的确是雯雯画的。紫菏总喜欢晚上蒙着半边脸穿着白色的衣服吓唬雯雯,她恨雯雯,怨恨的想,是雯雯剥夺了她应该享受的爱。那年夏天,雯雯在小厢房里洗澡,紫菏放出小白狐狸,自己装鬼吓唬雯雯,雯雯并不害怕,以为有人在与她嬉戏,抱起白狐就跑,结果撞到墙壁上,竟撞开一道门,那就是暗道的一个入口。紫菏潜入暗道,搜寻了几天,没有发现任何宝物,立时,一个报复的计划在她的脑海里形成了。父母不是喜欢钱吗?把自己卖掉了么?那我就让你们栽倒在钱上!她想起了现在很多人喜欢看盗墓寻宝的书,还有她偶然听到平和山庄的传说,就到宛城的旧货市场里买了很多仿造的古器悄然运送到了暗道里,并暗示雯雯去暗道里玩耍。雯雯喜欢绘画,但她的记忆不好,就喜欢把所见到的景物都按照自己的思维方式画出来。她绘出了暗道的位置和很多古器堆积的图案,为了自己不会忘记通道的入口,她就又画了那张紫菏舞蹈暗示通道入口的画。结果,第一个上紫菏当的竟然是个外人:老仰!

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你总有一天会想起什么,因为,因果是永远都分不开的。其实,因果就是一个个阶梯,走上去,也许会登上天堂,若是不慎,更会跌入地狱。

老魏的老婆并没有如我想象的那样,大发雷霆,或者说和老魏哭着闹着要离婚。而是那晚听完老魏的叙述后,竟然抱着老魏大哭了很久。其实老魏的叙述很简单:“在和你结婚前,我就有一个女儿了,我们离婚吧,我带着我的女儿单过,你和儿子没有我,也会幸福的。但是,我希望我的女儿幸福。”

有的时候,女人真的很会让男人感动。

那晚,老魏也哭了,他好像突然间知道爱是什么滋味了。

从此以后,老魏的老婆再也没有到报社查过老魏的“岗”。

梁老蔫也住进了大鸭子山精神病院,他真的很需要治疗。他对医生说:“就是医治好我的病,我也绝不会再要孩子了!”说完这番话后,他就走到窗前,仰着脑袋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他居然继承了韩大林的这个习惯。

雯雯最终还是被孙玉双给接走了。

孙玉双卖掉了狐狸养殖场,带着钱和女儿去了大城市,说要找一个更好的地方让女儿学绘画。是老魏一家三口人把这娘俩儿送到飞机场的。在候机大厅里,老魏一直不敢去看孙玉双的眼睛。要去安检的时候,老魏匆匆忙忙的将一大叠钱塞给了孙玉双,孙玉双看了看钱,并没有像小说里或者电影里描述的那样,女主角将钱砸在负心人的脸上,而是淡淡的笑了笑,把钱放进了雯雯的背包里。

后来,我在省报上看到了一则雯雯创作的一幅画在国际大赛上获奖的消息,消息旁还附了获奖作品的照片,居然就是那幅蒙面女孩儿舞蹈的油画,标题是:《灵魂的舞蹈》。我手拿着报纸,仔细端详了很久。

为了写好这部小说,在一个没有落雪的日子,我自己驱车又去了一趟大鸭子山精神病院。车子驶到医院的大门口时,我看到一个戴着围巾的老妇人,腋下夹着一个深蓝色的包裹,躲在门垛旁,探头探脑的向精神病医院里张望,在阵阵刮过的寒风中,她的围巾和她的身体都在不停地抖动,显得是那样的孤寂和无助。我停了车子,走了过去,对她说道:“吴大婶,您、您进去吧,您没有什么对不起他们的。”

吴婆子擦了擦眼睛,仔细看了看我,目光垂了下去,深深叹了口气,没有任何言语,扭身转向平和山庄方向一步步走去,瘦弱的身影在积雪的道路上慢慢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