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五峰山之行
第三十一章 五峰山之行
凤梧还完县志后，没给萧青等杨立业的时间就急匆匆地要拉她上山。
萧青跟杨叔杨婶告别，一路领着凤梧往杨家村后面走去。边走边解释说：“前面的‘五峰山’是属于杨家村村民的，从这里才能进入真正的五峰山。里面有我师父布置的阵法，一会儿记得跟紧我。”
五峰山不高，但所谓“有仙则灵”，五峰先生道法高深，他隐居的地方自然是风水极佳的。凤梧跟着萧青走了没多久就听见潺潺的流水声，山间云雾缭绕，灵泉汇聚，是个不可多得的修炼宝地。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这里的空气特别清新，让人心旷神怡？”萧青道，“我去了S市这么久，最怀念的就是山里的空气。”
凤梧点头表示赞同，萧青便顺势给他介绍了几处不同的建筑。它们大多是由竹子或者茅草建成的，造型豪放粗犷，别有野趣。因为有灵气护持，所以比一般的钢筋水泥建筑还要来得坚固。
凤梧注意到其中有一座小竹楼格外精巧，竹体翠绿如碧玉，四面檐角下各挂着一直陶瓷做的风铃，形状圆润可爱，上面绘着金鱼兔子等可爱的小动物。风轻轻扫过，它们便齐声发出悦耳的声响，不高亢、不刺耳，而是非常短促且轻微的声音，不特别留心的话根本不会被注意到。
萧青顺着凤梧的视线望去，脸上满是感怀的表情：“那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师父自己住着随便盖的茅草屋，却说萧青是女孩儿，应该住在精致的屋子里，于是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从画图设计到挑选材料，亲手为她建造了这座小竹楼。
想起小时候和师父相处的点点滴滴，萧青心里难过，于是就岔开话题说：“最近出现了好多新东西，我都快觉得自己跟不上了。我要去藏书阁重新学习，你要不要来？”
藏书阁名字起得好听，其实也是一间造型狂野的小茅草屋，以凤梧的身高，进门都需要微微压低身体。不过草庐的内部空间还是挺宽敞的，凤梧环视一圈，这里也到处都是萧青生活的痕迹。比如地上一个小小的蒲团，看到它凤梧就能想象到年幼的萧青不肯好好坐着，非要趴在上面，晃着小脚丫翻书看。
萧青可没空管凤梧在想些什么，一进门就直扑其中一个大书柜。
茅草屋虽然外形不怎么样，但不负藏书阁之名，里面密密麻麻摆放着许多大书柜。书柜里全是五峰先生四处搜罗来的书籍。凤梧甚至还在其中看到了好些保存完好的古籍，随手抽出一本，男人扫了两眼就暗自点头——看来萧青的师父品味不错。
萧青此时正在查看的也是一本古籍，这书有好几部，里面介绍了古时候行走在阳间边缘的诸多行业，阴阳师、御鬼师、蛊师、灵媒……等等等等，可谓群英汇聚，百家争鸣。
那个时代的“人间行者”可不像现代的这样，什么都管。他们有明确的职业划分，御鬼师只管收服百鬼，至于那些鬼魂是不是枉死，是不是有冤屈，那不归他管。蛊师也是如此，若是有人求上门来，他也只管种蛊取蛊，是否能留下一条性命全看老天爷的意思，他不负责为人保命……
如此一来，一个居中协调的职业就这样应运而生了。
人们称呼他们为“蛇蜒族”，取义他们就像九转蜿蜒的水脉一样，沟通百家。
打个比方说，某家闹鬼出了人命，蛇蜒一族会先行上门查探，探明是冤死之魂作怪的，先请灵媒来沟通，若是能让鬼魂和主人家达成协议，大家皆大欢喜。若是鬼混执意作恶，蛇蜒族再请御鬼师上门清理，但那毕竟也是冤死的可怜之魂，最后，蛇蜒族会请送灵师打开阴阳两界的通道，护送鬼魂前去投胎……
“人间行者”各有各的职责，各有各的门派门规，有时候发生冲突了，也大多是蛇蜒一族出面调解。修行之人大多目下无尘，蛇蜒一族却可以放下行者的高傲，甘愿献身于人间琐事，所以即使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灵力不高，却也颇得各方敬重。
萧青之所以这么着急要回到五峰山，就是因为曾经在这本书上瞥到过介绍蛇蜒族的章节，上面有提到这族人惯常的打扮，和会所里遇到的聂大师十分相似。
蛇蜒一族非常特殊，他们有严密的组织，却没有自己的功法。有完整的章程，却没有保命的绝招。他们看似需要处处依靠他人，但因为哪方都有接触，所以哪方的事情都懂一点。比如他们会粗浅的风水术，为自己选的驻地都是风水宝地。他们知道怎么跟亡灵沟通，知道五谷是对付某种厉鬼的最佳武器，知道阴阳师的符箓上画的到底是什么……他们似乎什么都知道一点，但又什么都不精通。
这在古代不算什么，因为那个时候天气间灵气充沛，修行者之中也能人辈出。蛇蜒族在修行者中算是灵力低下的，随便一个小门派出来的弟子都能轻易打败他们。但是放在现代就不一样了。
首先，修行界式微，别说像古时候那样百家争鸣，就是世代积累的超级大派，到了现在也很难再出一个天赋超群的继承人了。这其中有灵气衰退的原因，有科技进步的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是，随着人类的进化，其实现代人从根骨到筋脉，都已经不再适合修行了。
萧青从娘胎里出来就开了天眼，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阴阳眼”，师父说像她这样天生自带灵气的人，远古世代比比皆是，但放到现代，就是千百万中难得其一了。
其次，蛇蜒族本来就不是靠灵力在世间立足的，因此灵气衰退对他们来说几乎可以算是没有影响，而且随着时间的推进，无论是知识还是财富，他们都只会越积累越多。而不是像其他大门派一样，为了培养一个人才倾尽所有，积累赶不上消耗。
最后，从古至今，都是蛇蜒一族主动游走于各门各派之间，了解并研究他们。可是却从来没有哪个修行者深入了解过蛇蜒一族。无论是修行者还是普通人，人们对这个族群的知之甚少，甚至手中的这本书在萧青看来，对蛇蜒族的了解也是浮于表面的。
没有什么比一个潜藏在暗处，他熟知你，而你却不了解他的敌人更让人觉得不安的了。
萧青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凤梧，相较于萧青的烦恼，男人显得颇不以为意。
“没有谁能在我眼皮底下伤害你。”男人傲然道。
“我不是说这个，而是……”萧青思索了一下，说，“目的。我不知道她的目的，那个聂大师好像是凭空冒出来一样，做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事，而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且萧青无法忘记那天那抓住聂大师的时候，那种柔软冰冷的触感。古籍上可没有写蛇蜒族还有这种特征，也就是说他们发生了某种变化，这就使得萧青的不安又上升了一小段。
……
晚上萧青又接到了杨婶的来电，说是杨立业回来了，邀请萧青和她男朋友一起上他们家聚聚。
凤梧哼了一声，昂首挺胸地走在前头，神情不像是去人家家里做客的，反倒像只准备去斗艳的高傲孔雀。
两人再次来到杨家，凤梧一看杨立业是浓眉大眼的帅小伙，委屈的眼神一波接着一波地朝萧青送去，活像萧青干了多对不起他的事似的。
“你给我正常一点。”萧青挨着凤梧坐，低声警告他说。
她不说还好，一说，凤梧就要多哀怨有多哀怨地埋怨说：“你一来就跟那个杨立业聊得火热，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别闹了，这是在人家家里呢。”男人帅气小脾气来一套一套的，有时候萧青也是拿他没办法，只能先好言安抚着，等回到家再算总账。
这时候菜也都上桌了，杨立业夹了一筷子糖醋排骨朝萧青的方向递过去，热情地说：“来青儿，你最爱的糖醋排骨，小时候我妈做一盘，你能给我全抢了，哈哈。”
萧青举着碗刚想去接，就见一只手动作更快地挡在她面前，把杨立业夹的排骨强行拨进了自己的碗里。
“青儿现在最喜欢吃我做的炖排骨了，是吧，青儿？”凤梧边吃边转头问萧青。
最后两个字在他舌尖打了个转再叫出口的时候，萧青不争气地脸红了。
杨立业被凤梧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愣了一下，然后才恍然大悟般地收回筷子。萧青也尴尬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只能在桌子下用力地踩凤梧的脚出气。只有凤梧好像对略微尴尬的气氛毫无所觉一样，一边啃排骨一边夸赞杨婶手艺好。
好在杨婶也很快回过神来，笑道：“有件事还没来得及告诉青儿，立业啊前些日子订婚了，他从小就把你当妹妹一样，哥哥结婚，你可一定要来啊。”
杨婶不愧是杨婶，短短一句话透露出的信息，不但缓解了气氛，还把凤梧对杨立业隐隐的戒备之心一下子打散了。
凤梧第一个对杨立业道喜，如沐春风的态度仿佛刚才那个极度不友好的人不是他一样。萧青简直要为男人的厚脸皮起立鼓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