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夫缠身

番外 邵千莫篇

京城

雪意淡去,暖春沓然而来,街上人烟熙攘。

远远望去青砖黑檐,一缕春风荡然而过。柳叶枝儿随风轻轻摇曳。

坐在轮椅上,邵千莫眺望着湖畔处的绿意,墨发束冠,面如冠玉,白净的脸上稍许病态,削长的剑眉下,有着一双淡然得仿佛可以看穿世间万物的温和黑眸。

“爷,风起了,回屋歇着吧。”随着一拢貂绒覆上邵千莫的双腿,长相平凡普通,伺候着邵千莫两年有余了的刘辰阳悉心提醒。

“嗯。”轻应了声,邵千莫娴熟的控制着轮椅调换着位置,朝着里屋的方向而去。

目送着邵千莫的身影消失在门旁,刘辰阳低垂下头。掩去眸底的黯然。打从两年前见到邵千莫开始,他就是一个看似温和好相处,其实远拒他人于千里的主儿。

两年来的悉心照料,并没有拉近他们的距离。反而一直都维持着你主我仆的状态。

至于个中的原因。全是因为邵千莫把自己的心封闭了起来。据他的了解,四年前的邵千莫也并非如此,性格会产生如此大的巨变,除了跟当年邵家的那场变故有关之外。最为切要的还是他的身体。

虽说这些年来都有好好的在调养,但每逢四季变更,邵千莫就得承受蚀骨之痛。

那样的画面他虽没有见过,但在每次邵千莫唤他进去时,他的脸色都是惨白得吓人,就连早前拭去汗水的额前也很快的浮起一层冷汗。

寻访天下名医,终究也无法根治这顽疾,唯一能做的便是借助药物去调理。就连稍微起风之时,他都得回屋紧闭起门窗,以免染风而病上加病。

“上至蔬菜肉类,下至盘子碗筷,每一样东西都得洗干净了。要知道,邵府花高价招你们进来可不是来偷懒的

!”厨娘赵青莲双手叉腰,瞪着双眼,对着眼前排队站好的一干丫鬟严声警告。

“是!”一干丫鬟纷纷答应,心下都明白赵妈为何对她们这般训话,当然,除了一人例外。

胡杏儿并列在丫鬟当中,涟水的杏眼微垂,面色恬然秀丽,俨然就是那种让人一眼瞧去就觉得很是听话的女孩子。

赵妈又一番耳提面命后,便将她们遣散了。

回到厨房里,胡杏儿便领到了其他厨娘交给的任务,带着碗盘到水槽清洗。

同行的还有两个人,都是跟她一同进府的丫鬟,只听她们边刷着碗盘,边议论着。

“听说这邵当家的半身不遂……”尾声还未道出,便被另外一丫鬟打断。

“你小点儿声,待会要是被赵妈听到了,可有你好果子吃!”锦绣抬眸四下扫了眼,在没瞧见口中的人物时,心松了口气,责备着那同进府的冬梅。

“哦哦!”愣愣的点了点头,冬梅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略显小心道:“诶,锦绣,你家就在这附近,应该知道吧?”

“我不知道。”轻刷着盘子,锦绣斜睨了冬梅一眼,再声嘱咐,“你好奇心别那么重,邵府给的月钱可不少,别因这嘴而丢了。”

“没那么严重吧。”冬梅显然有些不信,心里更是直接的认为锦绣是在危言耸听。

“我哪能跟你开玩笑,听说在前阵子,就是有人议论了邵当家,然后几个月的月钱都没了,还被轰出了邵府。”小声的对着冬梅说道,锦绣侧目瞥了眼胡杏儿,也没将她放在心上。

只因从胡杏儿进府的这几天里,都不曾听她说过一句话,就连赵妈叫她,她也没吭声,只是用行动去表明,所以这私底下的,大家都认为她是个哑巴。

“啊!真的假的?”锦绣的话显然吓到了冬梅,只见她手里持着的盘子滑落到了水槽里,圆圆而肉感十足的脸上满是吃惊。

“当然是真的,你还是别愣神了,赶紧的洗,不然待会儿赵妈又要说了。”催促着冬梅,锦绣将全身心的注意力皆放回了手里的盆子上

“嗯!”再次点头,冬梅收回了放在锦绣脸上的目光,专心致志的清洗起碗盆来。

一字不漏的把她们的议论听在耳里,胡杏儿微抿了抿唇,真是走到哪都有关于邵当家的八卦。

将从水槽捞起的碗盆一一抹掉水渍,轻手轻脚的放回竹篮里,便站了起身,手环着篮子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待胡杏儿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春梅向后瞄了眼,嘟喃道:“真不知道赵妈怎么想的,像她这样的哑巴也进得了邵府。”

“你没看见平时赵妈有意无意的减轻她活儿的份量么?”放下手中的盆子,锦绣凉凉的瞥向春梅,连这么简单的层次都看不出来,真是有够蠢的。

“你是说,她是凭着关系进来的?”微微讶然,春梅吐露着心里的猜测,没等锦绣回答,便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能进邵府。”女夹场亡。

“所以说,有时候这人脉啊,也是很重要的。”应声接下春梅的话尾,锦绣捞起水槽里洗好的碗,手拿着干布擦拭了起来。

“锦绣姐,你真是见识广,像我什么都不懂。”讪笑一声,春梅谄媚的奉承着锦绣。

“少贫嘴,快点干活,没看见那哑巴都回去了么,待会回去晚了,又要挨一顿骂了!”白了春梅一眼,锦绣面上虽露不悦,其实心里头早已因春梅的话而沾沾自喜了。

寻着小路回了厨房,胡杏儿将竹篮放在桌上,抬眸环顾着忙里忙外的厨房,心下明白在这个时候,没什么是需要她做的了。

转身刚想出去,却被赵妈一口叫住,“杏儿过来,把这些点心送到竹园轩去。”

脚步稍一顿住,胡杏儿听话的走到赵妈跟前,伸手接过她手上的端盘,朝她点头示意后,便出了厨房。

目送着胡杏儿的淡黄色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口,赵妈抬手拭了拭额头上的热汗。心想,这姑娘勤劳朴实,平时听话的很,再加上人又是个哑巴,叫她送去,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