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振奋相对
第536章 振奋相对
“黄五爷，二十年前，您不也还是那位身边的小徒弟么？谁又想得到，当初的小师弟，如今反倒成了整个湘西最大的赶尸师父呢？”
阿全不咸不淡地回应了一句。
我听着是没什么问题，黄五爷跟阿全充长辈，阿全就也拿他从前做学徒的时候来说事儿，转口又夸一句，也不算得罪了他。
但黄五爷听了这话，竟是眼角都抽抽了一下。
这是我当时不知道，赶尸人这一行，因为行规上说了，收徒的时候，要尽量选些相貌丑陋的人，以便叫人不敢近前，赶尸的时候才不至于冲撞了行尸。
也正因为相貌大多不怎么好看，所以也少有脾气好的。这一想就知道，长得难看，自然平日里就没人喜欢，没人喜欢，自然也就会脾气差一些。
可偏偏黄五爷是个例外，他便是一个脾气很好的。所以他做小师弟的时候，却在师门中吃了不少的苦头，偏偏师父活得高寿，直到他也已经年近半百了才去世。
所以他这大半辈子，都是身为小师弟，活在被同门欺压的阴影之中。这乃是他最不愿意提起的事情，却被阿全轻飘飘地说了出来，心里其实已经十分愤怒了。
“年轻人，不知道你今天来，有何贵干？”
黄五爷再开口，说话就已经没有一开始的客气了，语气冷冷的。
但阿全似乎根本察觉不到其中的变化似的，竟然一点儿没有服软的样子，只问，“昨天有位女孩子，到您的茶楼上谈一笔生意。今天却找不到人了，不知道黄五爷，这件事你可知道？”
黄五爷昨天显然是在装睡的，因为阿全一说到女孩子，他的眼睛就稍稍转动了一下，显然对兰姐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只是，等阿全问起兰姐的去向，黄五爷却毫不犹豫地答道，“这倒是奇怪，我开门做生意，客人要走要留从来不多说半句。人不见了，也不能是我藏起来的，你来问我要人？”
这话分明就是质问，我也觉得阿全的做法欠妥当。
毕竟，刚才小林也说了，压根不知道背后究竟是哪位赶尸师父。无凭无据，就这样说话，难怪黄五爷会生气的。
但阿全却是问道，“黄五爷开门做生意，人来人往从来不多说半句。可这湘西地界，能到五爷二楼上做客人的，怕数也能数的出来。我来便是想要问问，昨天来了的都有哪些人罢了。这不过分吧？”
黄五爷听了，“咚”地把手里拐杖往地上一杵，“客人们既然上了楼上雅间，那就是说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来过，也不想知道都谈了什么生意。这些是客人的私事，我怎能透露给你？”
看这样子，黄五爷也是被阿全气着了。
我安静听着，也觉得有几分奇怪。要说阿全脾气不好，但也不至于非要顶着说话。况且看他话说得滴水不漏，明明针锋相对，却让黄五爷找不出半句漏洞，这便说明了他绝对不是个不会说话的人。
为什么他一定要得罪了黄五爷呢？
“虽然是客人的私事，但那位女孩子也是你黄五爷的客人。不过是来谈了笔生意而已，竟然人都不见了。这事情要是传了出去，只怕对五爷的黄泉茶楼，也不太好吧？”
阿全又是说道。
这下连我都有点儿吃惊了。
他这意思，实在有点儿太不讲理了。兰姐来黄泉茶楼谈生意，人不见了，就要黄泉茶楼负责帮忙找。这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好好说，兴许黄五爷也不会推脱。
可阿全话里的意思却很明显，如果黄五爷不好好配合，那么这件事，只怕就不能善罢甘休。
这不是商量，而是威胁。
打从他今天一路闯进黄五爷的后院，到现在的威胁，这一连串的举动，就没有半件是给了人家脸面的。
好歹他自己还口口声声说，黄五爷乃是湘西地界上首屈一指的赶尸师父，人能不要脸的么？
换了是我，就算能配合的，也绝不配合了好吧？
“你……你简直欺人太甚！当年就是你的长辈来，也未必敢如此说话！”
黄五爷气得直哆嗦，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阿全说道。
我瞧着，他连当场干掉我们三个的心都有了。
但阿全却……
“五爷不也说了，那是当年的事情了。我倒要奉劝您，三思而后行。”
靠靠靠，他是嫌我们几个命长么？
话说泥人也会有三分火气的。我虽然知道阿全这么说，定然是有什么把握的，但仍然不免一阵心惊肉跳。
这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妖精，能不能忍得下这口气，可真是个大问题。
显然，黄五爷被阿全气得不轻，我一边看着，只觉得他的身子都在颤抖。很有几分担心他会不会被气得一命呜呼了。
但这样的担心，本来也就是多余的。
黄五爷呼呼喘着粗气，半个字都不说。我以为他已经在寻思着怎么下手了，但没想到过一会儿，他却忽然冷冷丢出来一句，“你们来我这里耍这威风，到底是为了什么？”
能混到如今的地位，黄五爷果然也不是个吃素的。经过一开始的生气之后，眨眼就已经想明白了，阿全如此说话，根本就是故意在顶撞他。
这一点我其实早已经看出来了，但黄五爷能看出来，不是件容易的事儿。都说当局者迷，世上有多少的怨恨，都是因为当事者迷而产生的。黄五爷身处高位多年，却还能够静得下来，在盛怒之下，想明白阿全这么做的用意，着实是很难得的。
阿全看自己的意图被黄五爷看破，却也不急着否认。而是说道，“五爷，我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哪来的耍威风之说？”
他虽是不承认，但黄五爷已经认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此刻悠哉悠哉地坐回到椅子上，淡然道，“要不是为了立个威风，又怎么会专门盯着人短处说话？但你本不必如此，我承认，如今赶尸人的势力是大不如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