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守夜
第303章 守夜
还有比后山集墓更可怕的地方？
去就去，这是陈家沟村，虽然被挖得面目全非，但是大方向还是没有变化，在我自己的地盘我还怕一个外人带路不成？
没想到瘦子要带我去的地方，竟然是我们村的那个溶洞。
去溶洞和去后山有一条共同的路，只是走到一半的时候，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分道扬镳。
走上那条路，我就想起陈文轩和我爹带着人出去给陈东山火化那一次，我们全村到处找人，这条路我们也来过。所以再走，我心里不是滋味。
“你带我去那里干啥？”我问瘦子。
他弟弟死了他不好好陪着守灵，不找柏树枝，带我去溶洞？
“我经常看见冯总和一个人往这边走来，我跟过几次，但是都跟丢了。”瘦子说，“我之所以说这里比那个坟墓还可怕，因为这里经常出现不明血迹，天天都有，但是看冯总又没有受伤，所以我觉得可怕。”
跟丢了，那是因为他们进入了溶洞，瘦子不知道这里有溶洞，而且溶洞的岔道多，跟藏在深山里的陷阱似的，瘦子不知道人家是从哪儿进去的，所以跟丢。
“更奇怪的是，冯总每次都和一个人出现在这条岔路口一起往这边走，可是走回来的时候，都是一个人。那个和他同路的人，每次都不见回来。”
岔路口一边连着集墓那条路，跟冯公公一起出现的人，我想就是陈东方了。
“对了！我想起来了！刚才我看见带走我弟弟的人，就是冯总和跟他在一起的那个人。我咋觉得这么熟悉呢？原来是在这里经常见过。可是说来奇怪，我见了不下五次，可我连那个人的一点特征都记不住，就只熟悉身影，其他的……五官长得啥样，我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这是正常的，陈东方现在的状态，想要模糊别人对他的记忆，那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他不会让别人记住他的脸，但是却又不能淡化整体形象，所以瘦子记得他的身影，却记不住他的样貌。
听了瘦子的话，我心里大致有了个底。陈东方和冯公公在这里作乱，陈东方在暗处，冯公公在明处，一明一暗的控制着进出陈家沟村的人和鬼魂。
至于鲜血，我觉得这个有点难以猜测，于是我问瘦子，工地上有没有经常出现工人受伤或者死亡的情况。
“那倒没有。毕竟这是国家的项目，只是私人老板在承包做工，工人的安全是有保障的，我们都签订了做工合同的。你是想说什么？”他想了想，惊恐的问，“你是想说他们是在吃人吗？”
“你想多了。”我说，“对了，你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些事情？我和你刚刚见面，你和你们老板的交情，比我要深一些吧。”
“我和老板只是雇佣关系，他到现在可能连我叫啥都不知道。你和那个男人，你们一进来我就觉得你们与众不同，身上有一股说不出口的气质。我觉得你们懂这些。”瘦子说，“我总觉得他在这里有些蹊跷，刚才又看见他和那个人带走了我弟弟，所以我觉得我弟弟的死，不是正常死亡。要知道他是一个非常小心的人，开了快十年的挖掘机从来没有出现过失误。”
“你确定那个人就是你们的冯总？”
他这下子又不敢确定了，犹犹豫豫的说：“身影确实是，可是……你一说，我又觉得有些模糊。”
“别去想了，相信你的第一直觉。”我知道他越是去想的话，印象就会越模糊，想多了，更会把当时的场景给忘掉，这就是陈东方那种幻术的特别之处。
我本想去溶洞看看，可带着瘦子，我又不想去了。
瘦子虽然对我掏心掏肺的，但是我还是要留一手。
“给你弟弟找柏树枝吧。”我说，“你是打算将他放在露天里？咋不带出去火化？”
“赔偿没有定下来，是冯总让等一天的，明天再走。”
“哦？他让死者留在村里的？”
这就有点奇怪，要是换成别的包工头，是巴不得早点把出事的人送出去，以免沾染晦气，动摇人心。
“其实私底下吧，他不黑工人的钱，账目清清楚楚，还算是个好老板。就是不知道为啥不利索的给赔偿，要等到明天再谈。明天就明天吧，可总要让死者入殓啊，这样暴露在外面，算个啥事？”
我和瘦子折了一些柏树枝条运送回去，那于教授还在原位置看图纸，旁边放着三个死人，他浑然不知一样，非常投入。我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想了想还是没有叫他。
在这露天的空地上，我和瘦子简单的布置了一个拱形的灵堂门，算是给三个死者弄了一个灵堂。瘦子又去仓库找了一些香烛纸钱来，做大工程的都会备用香烛纸钱，开工之前要拜各方大神，要知会本地的土地爷等等，做到半途要是出现诡异事件，也会敬神拜佛，所以香烛纸钱是不缺的。
“今晚你能陪我给我弟弟守夜吗？”瘦子说，“那两个死者是外地的，家人可能明天才会到，你就行行好，顺便也给他们守灵，因为今晚他们脚下的长明灯是不能熄灭的，不然的话，他们就会找不到去往阴间的路。”
我想告诉他，就算是长明灯一直燃到天亮，那也不见得能让他们找到阴间的路，在陈家沟村的鬼魂，是走不出去的。
聚阴。这可能就是冯公公故意留着遗体一晚上的原因。
既然瘦子说了，他们老板私底下对工人好，账目算得清，那就是他故意让遗体暴露在外，他有别的用处。
今晚我正好不想睡，想要弄明白一些事，于是我利索的答应了瘦子的要求。
整个下午我就在于教授身边坐着，一面陪他看那些奇奇怪怪的字符，一面陪着瘦子给他弟弟守灵，一举两得。
其间冯公公来过两次，一次是和于教授耳语什么，一次是来安慰瘦子，说已经安排人出去购买棺木，一定会赶在明天一早让死者入殓，明天之内料理完后事，送他弟弟体体面面的走。
其语气之轻柔，表情之遗憾，边说边擦眼泪，配上他那娘娘腔，悲伤的情绪做得很到位，看起来果然是一个好老板，差点让瘦子都掉了泪。
他太会演戏了，我不经意的看了他一眼，刚巧和他的眼神对上。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迅速移开。
等待的时间太漫长，而我又不能独自离开，快要天黑的时候工地才开晚饭，吃饭的地方也是在灵堂右边的空地上，可能是今天出了事，死了三个人，吃饭的时候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
工人们迅速吃完，赶紧回板房睡觉，不一会儿，板房的门都关得差不多了，该睡的都睡了。
我送于教授去中间的板房休息，为了安全起见，叫他把门关好，我又从外面把门给他扣上了。他今天累了一天，应该是倒下就会睡到天亮。
瘦子一口饭没吃，给他弟弟装了一碗饭，放在木板搭成的香案上，把筷子插在中间。他看了看旁边两个空空的供台，又去给那两个死者打来两份饭，同样把筷子插在中间。
天色终于黑了。
三个死人都只是用塑料布搭着，夜风起，塑料布被吹得呲呲的响着掀起来，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脸。
死者脚下的长明灯也不停的明明灭灭，我和瘦子点了几次，这灯不能老是灭掉，于是我们弄了一些木板，将长明灯围在中间，这才躲过了被风吹灭的命运。
可塑料布还是不停的响，不停的把下面难看的脸给露出来，在火光的照耀下，他们的脸色太苍白。
瘦子坐在我旁边，我感觉到他应该是有些害怕，身体有点颤抖。
“我去弄些干柴来，我们燃起来一堆火就不冷了。”
他同意我的说法，却又不敢走远，就在附近弄了些木板烧起来，火苗窜动着，温暖的热浪袭来，他安定了一些。
“你说人死了真有鬼魂吗？”他怯怯的问。
“有。”
“那我弟弟一会儿会出来？”
“你弟弟不是被押走了吗？”我说，“不过再等等，看看他能不能来。别说话……”
“你能看见鬼魂？”
我点点头。
“那我弟弟一会儿出来的话，你就碰一下我，让我也看看。”他既害怕又期盼，“他能看见我吗？”
我没有再回答他的话，因为我看见他弟弟旁边那个死者的右脚，好像动了一下。
他见我不说话，紧张得四处张望。
我定睛看时，那只脚又不动了。
“他来了吗？”瘦子颤声问我。
当然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从工地的方向，并排走来了两个人。应该说是两个鬼影，他们的脚不沾地，飘飘忽忽的走了过来。
死了三个，只来了两个，很明显其中没有他弟弟了。
那两个也是年轻的男人，他们径直走了过来，他们没有发现我能看见他们，我也就假装看不见。
他们走过来，绕过了我身边，掠过了一阵凉风。
然后他们走到自己的身体前，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着自己的身体。
其中一个哭了起来，那声音听得我心里发毛，可是瘦子听不见，他还在往四周张望。
另一个没哭，绕过去到了那碗饭的前面，伸出脑袋去吸饭菜冒出来的热气。
就在这个时候，“叮铃……”摄魂铃的声音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