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错误
第291章 错误
我仿佛置身于佛堂之中，耳边佛语声朗朗，身上被暖烘烘的佛光照耀，整个人神清气爽。口中念着大悲咒，从一开始念不通顺，到后来朗朗上口，不用思考就脱口而出。
慢慢的，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飞到了半空中，凌驾于白月宫之上。我睁开眼睛看着下面，下面一片佛光中所有人都坐了起来。
金胖子坐在正中，他的身体在闪闪发光，他的周围布列着三层僧人，他们似乎是金胖子的分身，又似乎是另外的人，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他们每个人好像都是一样的。
在僧人的层层包围中，那些受伤的人都端坐着，双手合十，享受着佛光的沐浴。
七姐跪倒在金胖子的右上方。她是这里面唯一一个跪着的人。
而我距离金胖子，不过十步之遥。不知道是不是离他有些近，我身上也被镀上了一层金光。金胖子身上的光圈像水波一样荡漾，向外蔓延，慢慢的渗透进其他人的身体。
我从未有过如此轻松过，身体好像是被泡在适度的温水里，水温刚刚好让身体完全放松，水进去身体的肌肤每寸，洗去尘埃污垢，驱走了身体里的疲劳和倦怠，最后进入身体的内部，暖烘烘的气息直达心脏。
这一场浩浩荡荡气势磅礴的救赎，经历了很长的时间，我听到耳边有人在叫我，我感觉自己从半空中落下来，进入自己的身体，慢慢睁开眼睛，佳瞳站在我的身侧，关切的叫我名字。
我顾不上和她说话，急忙看周围，昨晚中毒的人都坐起来了，虽然都气色不好，但是好歹有了活人的样子。
金胖子累得几近虚脱，光光的额头上流出密集的汗水。他半闭着眼睛在调整，我们周围的那些僧人都不见了。
金胖子在调息，我不便去打扰他，于是走过去查看那些受伤的人，我发现七姐不在这里。
“你们觉得怎么样？”我挨个挨个的问那些受伤的人，他们现在好像还没有力气讲话，但无一例外的，他们每个人都对我点头，疲惫的眼睛里带着感激。
“活过来就好，能活过来就好了。”我高兴地说，“多亏了我们的金大师。”
我又走过去金胖子身边，蹲下身问他怎么样。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就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两道光芒从他眼睛里射出，但是转瞬即逝。今天这一场救赎，他功德圆满。我暗想，别看他平时油嘴滑舌满身烟尘气息，金胖子以后一定会大有所为的。
“圆满，成功！漂亮！”他满足地连连说了三个词，缓缓站起说，“你们体内的蛊毒都没有了！从此之后，再也不会受剧毒之苦。”
此话一落，现场有人大哭，紧接着，所有的人都痛哭起来，这哭声没有痛苦，全是宣泄和满足，是喜极而泣。
我给金胖子连连道谢，是的，若不是他，这些人恐怕真的看不见太阳升起。
“你们都不用谢我，这功劳只能算我一小部分，大部分的功劳归功于陈一道，好啦，我要回去了，这里就交给你，我走啦！”
金胖子说着就往外走，我追上去，他却越走越快，我追到大门口，他忽地停下，原来是要引我出来说话。
“你考虑得怎么样？”
我蒙了：“你让我考虑什么？”
“白月门啊，你不是他们的掌门？”
“我早在一天前就考虑好了，现在我的那个决定更加坚定。”
“我支持你。”
“你都不知道我的决定是什么，你就支持我？”
“我是谁？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不知道才怪。”他笑嘻嘻的一摸光头，“这一回功劳算你，你欠我一个人情，今天不问你要这个人情，可是你得记住。”
“金大师不是向来都当面全清，或者提前结账么？这一次怎么这么大方了？”我笑着说，“你不那样……我反而觉得不大习惯呢！”
他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钱财对我来说是身外之物，你觉得不习惯，那是因为我的思想高度已经提升啦！”
“可你说还要重建积善寺呢！我看你那里的陈设也不是很标准。”我故意一本正经的说，“你那里的菩萨挤在一起，看起来不上档次。”
一说到这个他就愁了：“是不？你这个外行也看出来了？愁啊，哎呀，这事儿确实挺恼人的。不过这事儿直接找你不行，间接倒还可以。”
“我明白了，大师的意思是让我转告楚江。这事我能做到。”
“好好好！等楚江一出来，你就让他来找我！你处理好你自己的事，下午就要来积善寺，我们晚上要一起去办事啊！”他连叫三个好字，又啰嗦了一番，声音还在，人已经出去老远。
看着他肥胖的身影渐行渐远，我不禁摇摇头笑了。这个亦正亦邪的僧人，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啊。不过我觉得，他身上就算有僧人不应该有的烟尘气，痞子气，甚至铜臭，他的内心是善良的，不然他身上怎么会有佛光。
走到大门口，七姐站在那里。
“谢谢你。”她开口就说，“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让我好像新生了一样。我决定离开这里了，回到我的家乡去。”
我惊讶不止。七姐的转变也太快了，难不成是受了佛的洗礼？这也太夸张了，有的人终其一生，独自向佛，也不会放下心中执念。
七姐那么爱白月门，那么维护白月，她怎么舍得放下这里的一切回老家去？昨天的她和现在的她，简直是判若两人。
“昨晚到今天经历的事情让我想到了许多，师父一辈子轰轰烈烈，但是却没有善终，白月门的兄弟姐妹们跟随她多年，也差一点遭遇灭顶之灾。这真是兔死狐悲啊……师父一走，白月门就日渐下行，眼看着，眼看着就要散伙了。”
我劝道：“七姐，你看历史上朝代都有更替，怎么会有永恒的东西？”
“养蛊之路，我是走不下去了。准确的说是在这里走不下去。师父不在这里，我也没有理由留下来。养蛊，可能是我们一开始就弄错了方向，其实你可能不知道，蛊是可以用来救人的。我想换一种方式，改变人们对蛊的认知，以后再也不谈蛊色变……”
“七姐，我为你感到高兴，你能想到这些。”我由衷的说，“我就怕你想不开自己钻了死胡同。”
“是啊，我差一点就钻进死胡同。可这么多年来的感受我自己是知道的，酸甜苦辣，冷暖自知。我都如此，师父受了多少苦，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哎，不说这个了，我问你，你是怎么打算的？”
“跟你一样打道回府。”
“那这里呢？”
她指着身后富丽堂皇的白月宫。
“这里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说。
“你就从来没有动心过？”
“当然动过心。”我坦诚地说，“我也羡慕上流的生活，前呼后拥的阵势。可是，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你没有你师父就失去了留下来的理由，我没有了明珠，留在这里我也没有理由。”
“那……他们呢？”
她说的是在里面的白月门弟子们。
“来去是他们的自由，我们又不能干涉。”我说。
“错！”七姐说，“他们很遵从门规，入门时发下重誓，如果不是被逐出师门，自己是不能出白月门的。”
这是什么霸气不讲道理的门规？
“我知道了，我们进去吧。”
我和七姐走进去，那十多个人都靠墙坐着，佳瞳在对他们低声说着什么，见到我过去，她站起来走到我身边说道：“你的事都处理完了吗？要是已经处理完了，就接着下一桩。”
“马上就好。你出去等我一会。”
佳瞳闷闷地说：“让我出去等？这是排外呢！”
口上这样说，可她已经在往外走了。
佳瞳一走，这些人都想站起来，我让他们好好坐着养精神，一众人都对我说谢谢。
“以前我们都错怪你了，昨天晚上若不是你，我们都活不到现在。”
“你是一个善良的人，谢谢你救了我。”
“以前误会你。掌门，真是不好意思。我终于明白了，师父是放心你，才把墟鼎交给你。”
“你留下来吧，留下来做我们的掌门，我们都服你。”
“对，你留下来重振我们白月门。”
说这话的， 虽然只有零星的几个人，但是却让我有点感动。我终于通过我的努力，让他们解开对我的误会。
可接着就有了另外的声音。
“你们要留下他来做掌门吗？你们忘记了昨晚说过的什么话？”
“我们说了什么？”
“我可记得……你们说要死也不死在白月门里。这是伤疤还没有好，就忘了痛……”
鸦雀无声。
大家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把目光落到了七姐的身上。
七姐看了看我，走上前一步说道：“我们经历了一场生死劫，幸亏被陈一道和金大师给救回来了。经历昨晚的生死劫，我有了一个大胆而残忍的结论，那就是：我们养蛊人不管有多强大，在关键时刻还是不能救自己的命！我觉得很悲哀，连自己的命都保护不了，连自己都爱护不好的人，再强大有什么意思？所以，我们以前的方法，就是一个错误！我要阻止这个错误再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