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迷情

第94章 金樽酒不空(1)

第94章金樽酒不空(1)

马副局长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我,嘴角有点笑意,不阴不阳。“不着急沈主任,你还有时间。慢慢想,总能想出问题来――自己做过什么,还用组织上给你提醒?明天我来这,看你的材料。”说完他不再理我,开了门扬长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有点莫明其妙的感觉,如堕云里雾里。懒得管他,我一屁股坐到**,四仰八叉地躺下来。

这是在宾馆的房间里,有床有写字台,还有一张沙发,上面现在坐着个年轻人――跟着马副局长来的,手里正翻着一叠报纸。见我睡下,他瞟过来一眼,也不理会,收回视线继续看他的报纸。

屋子里有空调,床也还算软和,我开了半天的车,也觉得身子有点乏。可是睡不着,我不停地在想――我怎么到这地儿来了啊?

双规这个词,我很清楚它的法律含义――责令有违反行政纪律嫌疑的人员在指定的时间、地点对调查事项涉及的问题做出解释和说明。

也就是说,我――沈宜修,有违反行政纪律的嫌疑,监察部门正在调查我的问题,我必须对此做出解释和说明。

那么,我有吗?我开始仔细梳理记忆,拷问思想。

首先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次双规行动是针对我政府公务员的身份而来的,我只需要考虑自己在工作岗位上的所作所为有没有什么问题就行了。

我的从政生涯到目前为止,一共在三个职务上停留过,分别是长川市北城区政府办公室干事、长川市长川县青木乡副乡长,还有就是现在的法制办副主任。前面两个可以排除,因为事实上我在这两个位置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值得推敲的事情,甚至那副乡长我仅仅只是到了个任,然后就躺医院里去了。只有最后一个职业身份需要考虑。

我的法制办副主任干了有一年零三个月,回忆告诉我,这段时间里自己应该没做过什么坏事,当然也没做过什么好事,因为我根本就没干过事――我这一年多时间,基本上就是在酒桌牌局女人**过来的,还在游戏里呆了两个月。这些行为里,跟女人玩可不算什么违反行政纪律,纪委要来最多也就是个生活作风的警告,显然不能导致双规;吃吃喝喝那些个就更不用提了,这也论起来,咱国家还能有人做官吗?

那么,是职务犯罪?职务我有点,不过离犯罪太远――受贿?我倒想收个黑钱什么的,不过有心无力,靠不到谱。我没管什么事啊,谁能求到我门下来的那是他瞎了眼。贪污侵占?又没管帐管钱,公家的钞票揣不到我兜里,在外头吃喝玩乐也全是别人买单请客,轮不上我掏钱--抢都抢不来这机会,这也导致我在单位里连发票都没报过几张,领导威信受损,弄得挺没面子。渎职?玩忽职守?也扣不上我脑袋,这种罪名首先得有犯罪后果,也就是说我必须要有什么职业行为,让国家人民利益、公私财产受到重大损失,才能论得上--跟别的领导一样我确实也没在单位老实呆着,可我觉得自己坐在办公室里,倒有可能论上这罪,没事我得喝单位的茶水打公家的电话啊,那倒真是导致国家财产受损了。

别说,经过这么一回忆,我还真觉得自己在职务这块挺高尚挺清廉的,两袖清风,一介不取,够搞个廉政榜样来宣扬一把的了。而且我也好象明白了苏静美当初安排我在这个位置的深意――我这确实没法搞犯罪,欲**而不可得,没那个机会。

我跷着脚躺在**,手枕后脑勺,脑海里狠挖了半天的思想根源,最后不得不沮丧地得出结论――我在法制办副主任位置上的职务行为,上本正面教材清官谱够了,享受双规的待遇,哥们还不太够格。

时间已经是傍晚,坐沙发上的年轻人打来饭菜,招呼我一声,跟我一块闷声不响地吃过,然后他告诉我说自己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叫他,让我呆这屋里好好交待材料。我说干嘛要浪费国家粮食来对付我?我没什么好交待的。一定要交待也行,你们先提示一个,搞个命题作文,不然我可不知道从何说起。年轻人说那不是他的事,他只负责看守我,别的什么要等马局来再说,然后收拾一下就出去了。

我摇摇头,坐到写字台前,看着桌上一叠空白材料纸发楞,边上还有两支碳素水笔,很短,只有拇指那么长,估计也是预防自杀的双规专用品。

我靠!

我拿起笔来,在纸上写下一行字――我没有问题不需要交待,请组织审查,我愿意承担相应法律后果。

然后,签名落日期。

就这样吧。其实我想写的是:双规?扯**淡,怎么弄我进来的你再怎么给我弄出去,还得加上道歉!

写完我扔下笔,衣服都没脱,直接上床睡觉了,爱怎么怎么滴吧,小爷我还真不爱陪你们玩了。

第二天中午才自然醒来,只觉得心情愉悦身体舒爽――都能打上卫生巾的广告了。主要碧海那几天把我累得太惨,身心疲惫,而且感到一直没睡上个囫囵觉,一睡着就做梦,真累――现在我伸个懒腰,打个呵欠,精神饱满了许多。只是没想到非得到纪检委的眼皮底下才能睡得香,不知道算不算是犯贱。

也没谁叫我,守着我的那年轻人又坐在沙发上,又在翻一叠报纸,见我醒来,他又招呼我吃中饭--好象侍候上我了,弄得这么客气,我都有点不好意思。

可是这饭还没吃到嘴里呢,马副局长就来了。跟昨天不一样,他显得急了点,一进来看我坐在茶几旁就说,“沈主任,吃着哪?行,你慢慢吃,我先看下你的材料。”

还没等我答话,他就把写字台上那叠稿纸拿手里看上了,接下来就翻了脸。“你这就叫交待问题?这就是你的认识材料?嗯?”他好象不打算让我吃饭了。“就这样吧,你不肯配合,我们也没办法。该做的工作我们都做了,时间也给你了。小宋――”他转头招呼那个年轻人,“把沈主任的东西收拾一下,送检吧。”

送检?我嘴里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我抬头望了马副局一眼,从他嘴角看出了一丝狰狞的笑意。

“你凭什么送我的检?批捕还是刑拘?总得有个说法吧?”我从桌上拿起一杯水,漱了漱口,吐掉,然后慢条斯理地问他,“再说了,马局不是告诉我规定是两天时间吗?这才久?你们着什么急啊?”其实我也并不是想再这样呆上一天,这个问题只不过是在提醒他的工作方式而已。

“昨天,七月七日,今天,七月八日。不是两天是什么?嗯?”马副局的话又差点让我栽一跟斗。“别说不给你机会,要交待你现在都能说。”他的神情开始傲慢,语气也生硬起来,一点也没有循循善诱苦口婆心做我思想工作让我交待问题的意思。我的看法是――他压根就没打算给我什么机会。“没什么说的吗?”他又很快地追问一句,“那就送检吧。”然后他开始打电话让检察院来人。

我看着马副局长,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了――我是昨天下午五点来的这里,现在才中午一点,准确地说一天时间不到,可是他觉得这样已经足够两天,可以把我移交检察院了。在他看来,我的问题不再属于党内矛盾人民内部矛盾,无须再由组织出面处理,应该直接对我采取刑事措施了。

我觉得他很搞笑,也不知道是谁安排他来跟我的案子。毫无疑问,他在玩我,利用自己能采用的方法针对性地报复――而且自以为不着痕迹,无伤大雅。

我冲着马副局感激地笑了一个,我感谢他又给我上了一课,就是如何合理利用资源玩弄职权,他能够利用的有效资源其实很少,不过他努力表演了一下如何将其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