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迷情

第265章 懂你

第265章懂你

呃,所以说,对省委书记的短暂失语,我表示理解和同情。只能说一句--官僚主义形式主义害人不浅啊,呵呵。

“嗯--小沈同志!你必须立刻停止自己的所作所为!”周书记的语气有点焦灼,不再玩弄词藻。显然他非常清楚长川这场常委会上正在发生什么,他希望能够马上控制局面。但我同样能肯定的是,他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阻止一个不计后果不讲政治逻辑的愤青,总不能直接号召常委们跳起来打倒他们的市委书记吧?--这个迂回,对于周书记来说,难于登天。

所有人都清楚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我可以用流氓的语气说话。但是他不行,因为没有人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只知道,如果脱离了那些温文尔雅的华美修辞,脱离了那些神圣高尚的道德文章,表现出非理性反君子的一面时,对于这位书记大人而言,就是崩溃。

“马上来省城!”周书记斩钉截铁地吩咐说,“省常委临时召开紧急会议--你必须参加!”

“哦?”我摇摇头,看样子省委书记要动用他的权力了。“原因呢?”我说,“如果没有特别的原因,请恕我缺席--我不能无故离开自己的工作岗位,我现在的会议也很紧急,第一次常委会,长川的形势,大家都清楚--”

“中止这次会议!”他不耐烦地打断我的话,“做出重大决策之前,不经过省委讨论研究--”

“研究什么啊?”我摸了摸鼻子,有点犹豫地提醒他说,“我都还没开始决策哪,还重大--您是不是搞错了?”

电话里传来呯的一声大响,不知道省委书记在那头砸了什么东西,呃--他好象在发脾气?我用探询的目光看看下面的常委们,发现大家面面相觑,都呈现出目瞪口呆的形态来。

“嗯--”我考虑了一下,觉得自己对老同志的意思,还是应该拿出点尊重的态度来。“这样吧周书记--”我说,“我开完这个会,就立刻赶去省城,您看怎么样?”

“但是--”我又说,“如果省常委会上,准备讨论的是长川问题的话,必须上报中央派员列席--这是我的意见。”我瞟了一眼长川的领导们,发现大家又有点惴惴不安了。

“有这个必要吗?汉江省委不能解决问题?到底谁指导长川的工作?”省委书记的声音有种非常压抑的愤怒,好象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当然有必要。嘿嘿。”我笑。“如果汉江省委能够解决问题,还要我来长川干什么?--中央这个决定的含义,您不是非常清楚吗?您当时不是也表示过,会全力支持我的工作吗?”

沉默。省委书记在电话那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小沈--也许我们应该好好地谈一谈。”良久之后,周书记再次开口说话,他的声音显得有点苍凉。“我希望你能够从政治高度来理解问题,在有些事情的处理方式上,不要太过意气用事,这样对你的成长没有任何益处。”他缓缓地说,“作为一个相当层次的领导干部,主政一方,在政治上应该能够尽量表现得成熟一点,稳重一点,才不至于让人诟病--物议沸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对于一个年轻同志来说,不是什么好现象啊!希望你多加考虑,三思而后行--”

应该说,他的话语重心长,但是我却不太感冒,我觉得他根本就是在讽刺我挖苦我--成熟稳重?老奸巨滑?嘿嘿。那确实是政治的需要,但不是我想要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这个。

还有,我觉得周书记的这番说教,听起来声音相当老迈,力不从心--已经老到我都有点担心起他的健康问题来了。

嗯,老大,天下不是你的天下,这个江湖,也好象已经不再是你的舞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收起你的王霸之气,准备金盆洗手吧!我不无恶意地想。

呃,我又想--好象这位同志的手,倾沧浪之水,可能都无法洗干净,再有就是,我没打算让他洗手--洗洗手就能回复清白光鲜,那还要牧师干什么?

地狱之门,不是永远只对卑贱者开放--我想。

“现在就来省城!”省委书记的声音再度刚毅,他应该觉得我没有说话,是对他的说教有所感触吧,他显然没有我这么无聊,能够在这种严肃的问题上浮想联翩,思绪跑得如此离题万里。“开会之前,我们好好地谈他一谈!把思想都拿出来!”他很直接很大气地说,“求同存异嘛!认识也是可以统一的嘛!”

“哦。”我随口回答一声,但是心里边却在考虑,牧师和屠夫,究竟能通过什么样的方法来沟通这个思想、统一这个认识,我觉得,那根本很难。

“嗯--有一句诗,说得很好啊--”周书记的声音又和缓下来,仿佛春风过耳,“小沈同志,我们可以共勉--”

“哎--您别念诗了,千万别念!我不要共勉--您自己勉吧!”我一听就急了,立马阻止他。说实话,天不怕地不怕,我还真是怕了老同志的这口爱好,对于我来说--噩梦啊!不堪回首啊那是。

“嗯?你这位同志,怎么--”老大人习惯性的金玉良言吐到了嘴边上,让我一把堵了回去,自然非常地不爽,声音都变了。“鲁迅先生曾经说过--”

“呵呵,还先生?”我乐了,“您不会打算来那首兄弟在泯恩仇那个吧?多俗啊!再说了,我也高攀不上啊!跟您谈兄弟恩仇那什么,嘿嘿,好象不合适--”

“!!!!!!!!!!!!!!”估计老周当场脑袋就短了路。

“呃--周书记--”我忍不住又说,“说到诗,还是我来送您一首吧。”其实这句话真的在我心里压抑好久,今天终于可以向他表白出来。“以前在部队医院那次您还记得吧?”我说,“那时候您就送过我两句,我又唱和了两句,后来我发现这四句合起来真的不错啊,很完整的一首诗,非常有意境的--”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我忍住笑,对着电话吟起诗来,“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怎么样?绝唱吧?呵呵--要我解释一下吗这个?”

会场里回荡拍桌子的声音--电话里传来的,敢情省委书记也有激动的时候啊?真没想过,我耸了耸肩膀。

“呃--您在听吗?”我得意洋洋地说,“这个诗,最后还有四个字的横批,也蛮点题的--再次送给您,咱们共勉吧!”

事实上,我确实非常想把那四个字当场一块表达出来--呃,但是我的涵养不允许我这么做。人不能在同一个错误上重复两遍--在这位老同志面前,我已经有过一次大不敬,这回我想不能再犯错了,不能再让人诟病了。

呵呵。

电话里传来哗啦一声大响,终于没了声息。

我盯着电话看了好一会儿,一直没人再说话--但是显然没有挂断,我有点纳闷,提起听筒放到耳边,仔细琢磨那边的声音。

下面常委们每个人的样子都很呆滞,眼巴巴地望着我,状若白痴。

我努力地又听上一阵,终于弄明白那边发生了什么状况。然后我把听筒放下来,挂上了电话。沉思片刻之后,我站起身来,表情沉痛地向大家宣布一个噩耗。“同志们,周书记同志的心脏病--又犯了!”

一片低低地惊呼,全体骇然,友邦惊诧。

“请大家一块为他老人家默哀--呃不对,不是默哀,是祈祷,祝福--”我觉得自己的措辞有点问题,赶紧转了一弯。“希望马恩列斯在天有灵,保佑老同志挺过这一关吧,唉,多好的一位领导啊,多有水平啊,简直是天妒英才嘛--”我非常惋惜地长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