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迷情

第231章 暧昧

第231章暧昧

我脸上的笑容收敛下来。“是的我知道。”我说,“对不起。”

“我是想向你打听一下苏静美的状况。”我不带绕弯地说,“她现在的处境--请曾部长告诉我。”

我当然知道曾繁荣已经不是宣传部的常务副部长,但是私底下,我依然觉得使用这个称呼更自然--在我心目中,他是一个合格的舆论主管,我一直是这样想的。

“苏静美还是长川的副市长。”曾部长看了我一眼,很快地说了句,“其他我就不太清楚。”

“不,你应该清楚。”我盯着他的眼睛,“这件事让你受到如此大的牵连,你不可能漠不关心,肯定有所了解--哪怕你已经没有权力决定什么。”

“不会永远这样下去,相信我。”我恳切地说,“一定会有改变的那一天。”

“改变?”曾部长抬起头来,他没有看我,眼睛瞧着道旁绿油油的女贞树墙,然后苦笑,“事物每时第刻都在改变--只不过不一定是按照我们的意志来运动。”

我不想跟他打什么哑谜,玩什么玄机,我把自己的问题继续下去,“苏静美现在处境到底怎么样?”我问他,“政治花瓶?”

“你都知道情况,还找我了解什么?”曾部长迅速反问我,他的样子很淡漠。看起来,他确实不想把自己再掺和到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里边去。

我回想了一下,其实从客观上看,他并没有为我们提供到什么帮助,仅仅只是表现出一点同情,就付出了代价,甚至好象连自己的前程也一并葬送了,相当高昂的学费。

也就是说,他作出了牺牲,却没有任何价值。

真可悲。我想。

曾部长没有说错,苏静美的情况,我确实了解。

三年过去了,这段时间里,我们信守着自己的承诺,彼此之间没有过任何联系,但是我知道她在做什么--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关注那些有关她的消息。

苏静美一直在长川,扮演着一个绝对意义上的花瓶角色。她的存在价值,就是伫立在政治崖岸上,展览公示,以供人们瞻仰凭吊--政治需要她来点缀清白藻饰太平,维系一个精神层次上的基本体面。名义上苏静美依然是长川的副市长,她的名字排列在长川市政府的领导序列之间,但是在那个政场上,她的全部存在痕迹,也仅仅就是这些。

事实上自从平反获释以来,苏静美一直处于休养状态,没有任何作为。她的分管范围由文宣口调整至妇工联,而在这个工作领域里,她从未理事--长川的政治气候下,她不可能理事,那里没有她的空间,当然她也不会再有理事的**和兴趣。几年时间以来,苏静美一直处在极其平静的生活状态,她在守望,她在等待,我清楚这一点。

但是现在,我有种预感,就是她连这样平静的生活都无法继续下去,所以我必须了解情况。

“她很孤立。”曾部长突然转过脸来,“但是不能怪别人,完全是咎由自取。”他淡淡地说,“你们那些事情造成的后果,破坏了长川的政治环境,在那里,已经没有人能够容纳她。”

“哦。”我说,“我知道,是这样。”

“政治上的东西,她早就无所谓了,那也没什么。”我又说,“现在我关心的,是她的生活会怎么样。”

曾部长看了我一眼,又别开脸去,他没说话。

“快到两会召开,马上就要换届。”我说,“长川这次班子调整,苏静美会被换下来,是这样吗?”问这句话的时候,我转过身子,郑重地凝视曾部长,我希望他能提供一个准确的答案。

曾部长的眼神依然飘移,没有停留在我身上。他看着道旁的绿树,良久之后,才叹口气说,“过渡了三年,记忆不再清晰,有些事情人们忘记得差不多了,已经不再需要她的存在,应该可以下来了。事实上,她在那个位置上,让大家都很尴尬。”

“情况你当然清楚,这个很自然。”他说。“没有人会去帮助她,那里全是她的政敌,每一个都是。”

“是啊,我理解。”我说。虽然有点无可奈何,但也没什么惊讶感--这个情况确实在我意料之中,也确实是个自然的抉择。而且从政治角度考虑,这样的抉择很正确。

“那么--”我略微考虑了一下,又提了一个问题,“下来之后,会怎么安排她?”

“不知道。”曾部长回答得很快。“这个事情,不该让我来回答。”

“是的我知道。”我说,“我只希望你提供一个判断--以你曾部长在汉江这么多年的政治经验来看--那些人,将如何处理这类事情?”

我们是一边走一边聊的。这句话说过之后,曾部长停下脚步来。“对不起。”他冷冷地说,“我无法提供你要的这个判断,也没这个义务。”

“哦?”我回头看他,“是吗?”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点--”他又说,“一个花瓶,失去了存在意义,不再有价值,不再有平台支撑,下场是什么?”

“会摔到地上来,会自由落体,会粉碎!可以向你保证!”他冷笑了一个,然后转过身子。“我回宿舍,不跟你谈了。”他说。“还有个材料要写。”

“别走!”我想都没想,一把拽住他,“那些人会对她做什么?”我问他,“你一定要告诉我--”

“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曾部长用力摆动一下胳膊,企图把我挥开,但是没有得逞。“沈宜修--直到现在,你还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吗?”他的神情依然没变,但是声音提高了一些,听起来象在发火,“现实怎么样,如果你还不清楚,那我真为你感到遗憾!”

我看着他的冷淡,感觉心里有点发凉。

“这个圈子里,存在全身而退的说法吗?”曾部长面无表情地说,“她了解那么多的事情,人那么聪明,还有那么复杂的想法,观点又偏激,这么下台靠岸,一走了之--谁还能控制她?谁能保证横刀的网文事件不再重演?”

“是这样吗?”我有点发愣,手依然紧紧地抓着他不放,“那又怎么样?”我说。

“这种情况最后会怎么处理,我真不知道,也猜不出。”曾部长无可奈何地说,“但是沈宜修,你跟这事还有什么关系?你已经从这个漩涡里被人扯上了岸,现在你是沈先生,你有很好的前途,根本不需要再把自己跟她绑在一块--对谁都没有好处,不是吗?”

“苏静美的事情,已经是过去式了,那就让她过去吧,她的结果怎么样,你没有办法也没这个能力去干涉,那就算了吧,放手吧!”他说。

“哦。”我说。然后我把他放开了,没有再多说什么。

曾部长摇摇头,随手拂试一下被我弄皱的衣服,然后默默地走了,也不回头看我一眼。

望着他踽踽而去的背影,我感觉自己的心,就象他那衣袖一样,顷刻之间,皱了,乱了,但是我却无法拿出来从容地挥一挥,理一理。

星期六,我回到了八十七号楼。

学校也在西山,距离疗养院的路程不算太远,按照管理规定,我和其他教员一样,平时跟学员们同吃同住,到了双休日回家休息--是的,疗养院的八十七号楼,就是我在这个城市里的家。

其实从个人感觉出发,这个家不算温暖,我对它没什么依恋,我把八十七号楼理解为自己的另外一个工作场所。而且如果有选择的话,课余时间我宁可守在学校,跟我那些学员们开开玩笑互相调侃打趣,也好过一个人呆在别墅里搞什么学术研究,对付那些冷冰冰的理论政策、政治哲学。但是很可惜,我没得选择,组织规定,只能回家--这也是由我的工作性质决定的。事实上我并没有完整独立的休息时间,我的生活,就是工作,感觉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