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迷情

第204章 要求

第204章要求

苏静美死死地抱紧我,放声大哭,她拒绝将我交到别人手中。“姐!姐!”她似乎在呼唤谁请求谁,她抱着我跪了下来。

“求求你!”她哭,“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

“不能让他死!他还那么年轻,那么有才华,他可以帮你们做很多事情--”她在喊。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只要你救他--”苏静美的身子在剧烈颤抖。

失去知觉之前,最后传入耳中的是另一个熟悉的嗓音。

“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上官仪的声音,淡然无物,无悲无喜。

也无风雨也无晴。

我在做梦。

惊涛骇浪,雨骤风狂,我象一只无舵的孤舟,在茫茫大海中自在漂流。随心即至,无欲无求。我的生死之间,没有阻隔,没有界限。

但是无论风云如何变幻,波浪怎样惊狂,一颗心始终平稳安祥,因为有她,在我身旁。

苏静美一直守候着我,我知道。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我要你活着!”她不停地喃喃低语,简单直白,虔诚真切,好象用了全部的身心在为我祈求祷告,她把这几句话重复了很久很多遍。

我很想睁开眼来同她说话,我想告诉她,不要那么着急,不要为我难过。但是没有办法,我太累了,睁不开眼睛,也说不了话,身在最遥远的梦境,我已经看见希望,但是即便耗费了全部力量,却依然无法如期抵达彼岸。

这个梦里,有海的苍茫,还有泪水的清香。

苏静美抚摸着我的脸,声音无尽怜惜,无尽哀婉,“我不许你死,沈宜修,你的命是我的。”她的声音低低细细,如倾如慕,如泣如诉,“你的血管里,流着我的血,我们的生命连在一起,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但是现在,我要走了,我不得不离开。”她忍不住又哭了,“我会等你,天荒地老。”她的泪水在我脸上流淌,汪洋肆意。“是的我们也都会老,但是没有关系,爱不会。我等着你,直到最后,直到永远。”

“我什么都放弃,我可以离开。”她哭着说着,无尽遗憾,“只要你活着,怎么样都可以,我什么都接受。”

“就算不在一起,你也要爱我,想我,你不能忘了我--一定要记住,你的秋叶,你的静美,在为你守候。我也为你而活。”她的泪水滴进我的嘴里,她轻轻地吻我,在我的唇畔,印下无尽留恋无尽忧伤,印下最古老的誓言,印下最深情的刻痕。

最后,她默默地离开了。

我默默无言地躺着晕着,象一具尸体。情太重,心很空。是的,我知道,苏静美走了--她把爱留下,把我的思念都带走了。

人群来来往往,记忆明明灭灭,感觉浮浮沉沉,思绪飘飘荡荡。

梦的最后时段,我在海上,看见了--月亮。

云开月朗,清辉万丈。

“沈宜修,醒了吗?”轻轻淡淡的问候,来自上官仪。我在梦里,好象也看见她在身前,没有离开。

是的,我醒了。

“苏静美呢?”我喃喃地问。她好象来过,她好象走了,我好象刚刚经历过一个梦,这个梦,无尽感伤。我可以肯定自己在梦里是清醒的,但是现在,有点神智模糊,我无法判断是不是另一场梦的开始。

“醒了就好。”上官仪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自顾自地说话。“你的病情危急,不能再耽搁。”她的声音没有表情,“内出血没有得到有效控制,还有你的眼睛,已经错过最佳治疗时机,如果继续拖下去,将会导致永久性失明。”

“哦,是吗?”我说,“苏静美呢?她来过,对吗?”

“已经决定了,马上准备转院,到北方去,那里有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上官仪的态度相当坚决。“治疗方案已经定下来--所有人都在等你。”

“苏--静--美--呢?”我说得一字一顿,我对她说的那些没兴趣。

“沈宜修,现在你一定要拿出配合来,如果一意求死,逃避责任,谁都没有办法帮到你。”上官仪还是不理会我,她对我说的好象也没兴趣。“但我还是要请你弄清楚一点--从现在开始,你的生命不再属于你个人,你必须对很多事情负起责来。”

“苏静美,她在哪里?”我坚持自己的问题,我完全不理会她在说什么。鼻子里塞着氧气管,我的话语瓮声瓮气,非常憋闷。

“沈宜修!”上官仪终于发火了,可能这种单调呆板没有任何效果的对牛弹琴确实让她感到恼火,“你造成了多大后果你知道吗?因为一己私欲,惊动了那么多人,你的那个所谓爱情,真就那么重要?孰轻孰重,你就从来没考虑过?”

“苏静美目前的身份是一个服刑人员,她当然有自己要去的地方,不可能呆在这里--让她来看你,已经是破例--而且你也没有权力过问她的问题!”上官仪的声音高亢起来。

“哦。”我说。我把眼睛闭上了,“那算了。”我又说。我并不以她的态度为意,无所谓了好象。

“你已经见到她了,还在坚持什么?”上官仪的声音颇有点无可奈何。“说吧,你的要求。”

“还能提要求吗?那么,最后一个。”我又睁开眼睛,有点恬不知耻地说,“如果我们都死了,把我们葬在一块吧,也许我们还可以化蝶,多美好的事。”

我的话让上官仪发笑,绝对的冷笑。“沈宜修。”她的呼喝充满恼怒气愤,“我见过无聊没见过你这么无聊的人。拿生命当武器,拿爱情当借口,还自以为高尚,一条道走到黑,什么都不管不顾--你是一个真正的偏执狂!”

我也笑,淡然一笑,牵动了鼻子里的管子,很不舒服。“哦,也许吧。”我说,“你这个定义下得好,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偏执。”

“但是,没有办法。”我说,“我也不想这样。都是让他们给逼的--”

“行了!我问你--”上官仪打断了我的话,“如果苏静美平反出狱,恢复名誉--”她说,“条件是你要离开她,你愿意吗?”

“什么?”我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提到这件事,“为什么?”

“组织意见,你们不能在一起。”她冷冷地说,“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动机。”她说,“因为一个如此私人的目的,居然希望政治为你妥协,法律向你们让步,这真是一个笑话,不能承受!”

“从事实来看,你在小说里渲染的那些情绪太偏激了。”上官仪的声音一如既往,不带感情,“苏静美为什么获刑?这一点上--难道你们自己没有原因吗?她的心死了,她放弃上诉权,放弃为自己洗刷清白的机会,她和你一样偏执,一样痴狂,一样的愚昧!她根本不愿意接受现实--现实就是,导致死亡的,是你们自己的错误行为!”

“是爱,还是伤害?你们的行为甚至伤害到那些深爱你们的人,而现在,死亡对你们来说,确实是解脱,但是你们没有这种权利!这是自私的!”

“什么叫博爱你们懂吗?推已及人,普惠众生,才是真正广义的爱--你们的出发点,太渺小了--你们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后果,考虑过影响!”

病房里空旷寂静,没有别的人在,上官仪冷峻的声音在这个空间回荡,她的话让我觉得突然迷惘。

有点混乱感。我想了很久。

“是的我错了。”我低声说,“我做过很多对不起她的事,我让她绝望。”我一边回忆一边说,很痛苦。“但是如果没有其他那些因素牵涉进来,我和她之间,也就是一个普通的爱情故事,不过稍微曲折一点罢了。苏静美,绝对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爱情让她受伤,但是政治让她死亡--”

“不用说了!”上官仪再次打断我的话,“法律公正,真相不会永远被掩盖--苏静美是清白的,政治不会让她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