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迷情

第121章 七月七日(2)

第121章七月七日(2)

是的,昨天,一个月以前,我们曾经无数次这样长久地对视凝望,在对方眼睛里,我们能够看见永恒,能够看见期盼,能够看见柔情刻骨铭心,能够看见深深眷恋无尽思念,能够看见百千万年的爱和等待。

但是现在,我不能。我想自己的目光里,除了焦灼和忧虑,很难再表达出其他内容了。我不想这样,我尝试挤出笑容,希望能同她微笑相对。但是真的太难,我觉得自己的表演天赋太有限,我做不到这一点,我无法轻松下来,无法微笑面对她―――我现在的样子,应该很滑稽。

滑稽的不仅仅是我的表情,诉状也是。

蓝萱已经念到起诉书中有关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的罪名及情节,我惊讶地发现,她说到这样一段话:“---据当事人主动承认,被其男友挥霍一空的五十万元巨款,来自于当事人亲手提供。经由本院审讯调查,该款项并无正当合法来源,嫌疑人亦不能提供证据证明。应当认定为―――”

什么?我没听错吧?―――主动承认?五十万?亲手提供?

我倒!

就象一瓢水倒进了油锅,旁听席上乍然轰动。沉默的人们好象猛地醒转来,开始唧唧喳喳,议论不休―――显然这就是外间传说苏静美包养情夫的情节了。而且之前的公诉词里,她没有作任何供述,只有这一条,她承认了!

~!%#^&%$#%$!

我可以肯定,这段话里的那个男友就是我,那个五十万就是我说不清楚的钱―――但是,竟然,苏静美说是她给的!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这就是她用来保护我的方式―――以自己的清白、声名和冤狱为代价!

不可接受!―――我犯下的错误,不能让她付出代价,绝对不能!这一刻,我觉得她很愚昧,简直愚不可及!我还觉得自己很卑劣―――我居然还坐在旁听席上,安之若素!

身边的云菲菲转过脸来看着我,好象问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见。“冤枉!”我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放声呼号,吓得她一跳老高―――我的声音很大很凄厉,盖住了法庭其他声响,我真的在号叫!

法庭安静下来,审判区旁听席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站起身子,又高喊一声:“冤枉!”

不行,我不能站在这个位置,我有罪,必须站到审判席上去,我应当在那里。我跳起身来,云菲菲下意识地拉着我,她的眼神惊骇莫名。我没有理她,挥开了她的手。我如此激动,以至慌不择路,我蹬在椅子背上,从前排那些领导们的头顶跨了过去,我冲上了法庭!

法警们围了上来,拦住我的去路。

“这不是事实!你们冤枉她!”我冲着公诉人席高喊。蓝萱面无表情,定定地看她手里的文书,也不向这边瞟一眼。我觉得心里愤恨难平,大叫大嚷,跟那几个看场子的制服纠缠不清。猛一转脸,又看见了苏静美―――她就在我身边,如此之近,我伸出手去,好象都能触碰到她。

苏静美依然是淡淡的眼神,淡淡的微笑,去留无意,宠辱不惊。她注视着我,缓缓摇头,似乎是在提醒我不要太冲动。

法官的法槌重重地落在审判席上,“干什么的?!干扰法庭审判,带出去!”

我一惊,猛然意识到了自己在干什么,是的,太冲动了―――我是这个案子的证人,本来可以光明正大地站上来,合法有据地证明苏静美的清白,但是现在,我的鲁莽将导致自己直接被驱逐,我晕!

“放开他,他不用出去。”出人意料地,蓝萱说话了,她把手里的起诉书放下来,冷冷地说,“这是本案公诉方证人。”

审判长惊讶的表情过于夸张。我知道那是装的,他不可能不知道我跟苏静美的关系―――市中院的邢副院长,我不但认识,而且因为工作原因,经常打交道,彼此还很熟。

“呃―――”邢审判长用很陌生很职业的目光看着我,似乎很难决断如何处理我这个天外来客。“证人不得参与旁听,你不知道吗?还有,你干扰庭审,我们可以依法拘留你―――”

“拘吧拘吧。”我打断了他的话,“作过这个证,随便你怎么处理都行。”

邢副院长还在踌躇,蓝萱又开口了,“审判长,起诉书已经宣读完毕,公诉方请求提起证人到庭,以证明本案嫌疑人确实犯有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很明显,蓝萱不想在我这个现象上浪费表情,直接切入主题。

“呃―――好吧。”审判长无可奈何地点头,他应该也在头疼。

例行的出庭手续后,我站到了证人席。这个位置也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设的,实在太美妙了,比我先头的想象要好上很多―――我终于得以跟苏静美并排而立,而且距离如此之近,近到她的一颦一笑,一缕发丝我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苏静美侧脸瞧着我,眼神中满蕴笑意。我觉得她是在嘲笑我―――显然刚才的当庭喊冤太过戏剧化,我的举动也太过滑稽。

“请问审判长,可以开始询问证人了吗?”蓝萱站起身来,向法庭提出请求。

我深吸一口气,镇定心神,端正态度,把脸板紧了。我一点也不觉得这是在演戏,一点也没感到有什么滑稽―――我站在这里的目的,是来捍卫苏静美的,我要在法庭上打一场玫瑰保卫战,即便战死,也绝不遗憾!

“证人。”蓝萱的脸转向了我这一侧,但是她依然没有看我,盯着手里的案卷。她的神态很冷漠,询问的语气也平淡,象是在例行公事。“嫌疑人供述,她给过你五十万元钱,是这样吗?”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身旁的苏静美。应该说我犯了一个错误,有点象是作弊―――我敢对天发誓,我这动作完全是个下意识的无心之举,就好象开卷考试,又没老师监考,不东张西望一把就对不住自己一样―――可见我这个人,劣根性还是很明显的,世界观没有改造好,天生就有黑箱意识,原本光明磊落的一件事落我手里就变成鬼鬼祟祟了,呵呵。

让我莫明其妙的是,苏静美居然完全配合我的下意识,她向我肯定地点了点头,意思应当是暗示我承认这个事。我倒!她也舞弊!

但是我天生愚鲁,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我想我应该说实话,法庭不是开玩笑的地方。

“不是。没这回事。她从来没有给过我什么钱。”我毫不犹豫地说。我的话语调清晰,意义完整,应该能够让人理解,不至产生歧义。“我以生命保证。”我又补充了一句。

苏静美无可奈何地笑,摇头,但是她并不惊奇,好象知道我会给出这个答案。

蓝萱也在笑,无可奈何地摇头冷笑,她也没有惊诧,也好象知道我会给出这个答案来,真滑稽。

“证人。”蓝萱很快地发问,她应该早有准备,“那么请你告诉我,你是否有五十万的巨额财产不能说明来源?”

“是的。但是―――”我说,我也有了准备,“这是我的事,与本案无关,好象不应该在这里提起。”我挑衅地看着蓝萱。

“这笔钱与本案有关系。”蓝萱的态度不急不燥,说话的声音不疾不徐,“因为本案嫌疑人供述,是她给你的钱,这关系到被告的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是否成立。”

我明白了,非此即彼,这宗罪总得有个人扛―――不是我就是苏静美。该死的罪名―――在这个问题上,我确实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但是,我决不可能让她来为我接受惩罚,付出代价。

“我重申一遍―――”我郑重地说,“我有五十万,我可以说明来源,跟苏静美没有关系,是林曼琴给我的,你们可以调查。而且林曼琴的事情,有的同志也知道―――”我转头望向旁听席,凝视着坐在第一排的市委书记蓝正德同志―――事实上,我跟他的距离这么接近,也是头一回―――我希望自己的话能够产生一点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