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迷情

第111章 七日(3)

第111章七日(3)

这是一间书房,面积挺大,比一般套房的客厅还要大一点。走进来首先看到的就是对着门一长排典籍林立的书柜,前面摆着宽大的写字台。房间左边整墙都是落地玻璃窗,门侧还有一圈转角沙发。感觉上这里跟苏静美在樱林雅筑里那间书房的布局摆设差不多,不同的是装饰格调大异。这个房间跟八号楼其他地方一样―――估计整个通和苑所有屋子的装饰风格全是这种―――没有外间传说的那些豪华奢侈一类,倒也朴实不算张扬。装饰用的材料可能比较讲究点,但是颜色搭配上就不敢恭维,全是深色调的―――黑色紫檀的门、窗套还有书架,铁灰色的沙发,老红暗黑的办公桌。

我喜欢樱林雅筑那间书房的颜色,象牙白,大麦彩,淡淡的米黄―――温暖雅致,轻灵明快。但是这里,怎么说呢,好听点就是大气深刻厚重沉稳,不好听地说,压抑沉闷晦涩灰暗。我讨厌这种味道,我在想自己以后的房子要让哪个装修公司弄成这样,我非得一把火烧了它不可,要不就砸了那公司。

又想一想,苏静美坐在这里肯定也会不喜欢―――不过没办法,谁让通和苑这地儿是党和政府在使用的呢,基本上我看到的公家装饰都是这味道,老气横秋―――政治的色彩。可能只适合中老年人群。

进到房间里,我东张西望地,想象着苏静美坐在这里站在那里的情形。吴秘书没有理会我,他手里捧着书桌上的花瓶,看着里面几支已经全然枯萎的玫瑰怔怔发呆。他的神情很专注,眼神很伤感,仿佛眩然欲泣。

吴秘书的样子太吓人了,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对我诧异的目光毫无知觉,精神好象沉浸到了另外一个境地,思想已然穿越异界。吴秘书痴痴地地看着那些花朵,伸出手来,触摸枯萎的花瓣,然后拈起一片放在鼻下轻嗅,他甚至还吻了那些花。在他沆沆洼洼狰狞可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梦幻一般的深情,温柔无限,怜爱无限―――看着面前真实版的魔鬼与玫瑰,我心里一阵恶寒,我觉得吴秘书发疯了,有点象个神经病。

“吴秘-――”我叫他,试图打断他的穿越,把他从异界召唤回来。“你让我到这里来到底干什么?”我壮着胆子问他。

“我没有叫你来,你不配出现在这里。”吴秘书喃喃地说,“我只是想到这里看看,我想拿点属于我们的东西,然后我就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他把脸转向我这边,从他脸上我看到了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她也不会回来了,永远回不来了。”他说。

“谁?苏静美吗?为什么?”我很恐惧。“是不是―――”

“你害死了她!”一声厉吼打断了我的话,吴秘书骤然发作,冲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就是你这个人渣!”他仇恨地逼视我的眼睛,好象要用目光杀死我。他揪得如此大力,让我窒息。我感到透不过气,用力一挣,把他的手从脖子上扯开来。我弯下身来咳嗽不停。然后感觉背上遭到重重一击,直接就趴到了地上。

“我杀了你!”吴秘书真的疯了,伴随着凄厉的嚎叫,他在我身上狂踢暴打,拳脚暴风骤雨一样地落下来。“人渣!”他气喘吁吁地骂。

我靠!这丫!一声预备都不喊,直接就开片了!我趴在地上,给他干得懵头懵脑,一时找不着北。

大概觉得拳脚不能解决我这个特大号的问题,吴秘书转身又从写字台上操起先前那个花瓶,高举过顶,好象就要往我脑袋上砸。靠!还杀人了!我大寒,这瓶子瞧上去没个10斤八两的算我没长眼,真让他抡上了我还能活吗?

我不假思索地撑起身子,向前猛扑,一把抱住了吴秘书的腿,他手里的家伙落下来又砸在我背上了,痛彻心肺。我狂叫一声,手上猛地发力,把他掀倒了,嘭的一声大响,花瓶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吴秘书倒在地板上,手脚乱踢乱打丝毫没有犹豫停顿的意思,我的身上辟里啪啦地不知道中了多少招。我火上了头,反正架都干起来了,也不用再跟他客气―――再说客气也没用,他也得打我。

我抓住了吴秘书的手腕,反着拧转过来,中止了他的狂暴―――丫这打架的手法也忒粗糙了点,跟个女人似的,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学问,很容易对付。不偷袭,他根本就打不着我。

在我的大力压制下,吴秘书的身体蜷曲得象条虫子,嘴都啃到地板上去了。他一言不发,可着劲地挣扎蠕动。

“算了吧吴秘?”我说,“别打了,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放开。”我并不想把吴秘书怎么样,不是怕他―――论打架,玩命的时候我也有过―――只是对于吴秘书,我没有仇恨感―――甚至好象还存在一丝莫明其妙的同情和歉疚,真他妈怪了。

我们坐到了沙发上,都是气喘嘘嘘。我还好点,吴秘书的喘息好象在用力扯动一只破风箱,一时无法抑制,我知道刚才双人舞运动的剧烈程度不至于让他这么狼狈,关键是激动造成的―――他太激动了,好象从来就没打过架似的。

“你会死的。”五分钟以后,吴秘书终于调匀了气息。“只要我愿意。”他说。

“知道。”我一点也不怀疑这个话的真实性。“你得让我死个明白。”我说。

“你害死了苏静美!”他的神情又开始愤恨。

“我靠!”我也开始烦燥。“谁说她会死?你有点口德行不?”

“会的。”吴秘书说。“我知道,我什么知道。我是她的秘书,我总是在她身边,她什么事情我都知道,可是你―――”他指着我的鼻子,声音充满憎恶。“你这个白痴,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害死她了―――”

“苏静美到底犯了什么事?贪污啦?受贿啦?还是挪用过公款?至于那么严重吗?”我也不想再跟他打什么哑谜,我愤愤地说,“我又是怎么害的她?我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想知道她犯的什么吗?我告诉你―――”吴秘书的眼神从我身上游离开去,好象又开始做梦了。“我来长川十年了,跟在她身边七年,从市政府到宣传部,从宣传部又回市政府,七年了,我从来都没离开过她。她的事,我比谁都清楚,我告诉你―――”他又指上我了,他的样子比我更愤怒,“跟外边传的一样,受贿渎职巨额财产一个都不少,一个都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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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

我看着愤怒的吴秘书,脑中一窒,感觉比先前他卡我那一下还要难受,出不了气。

自从苏静美出事以来,我一直在考虑她的案子,虽然不了解案情,但是我很自然很本能地认为,她不可能有事不可能犯事,我跟她在一起,从来没有见到过她有什么传说中的豪阔糜烂骄奢**逸、珠光宝气一掷千金。苏静美的衣着绝不豪华,行为绝不奢糜―――就象一泓最纯净天然的清泉,一轮最皎洁清丽的明月,任何外来的多余修饰对她来说都是侮辱都是伤害。她的美丽高贵浑然天成自在悠然,根本无须装饰。

因为自己的工作性质,也因为好奇,我接触过很多次真正的罪犯,应该说对于这类人群,我有比较直观的认识―――能够看得出来,绝对看得出来。那些人往往都是眼神浑浊举止生硬、面相犹疑首鼠两端。而苏静美―――她是如此脱俗如此纯真如此优雅如此纤尘弗染铅华不加,我们在一起时,她的言行举动清新大度,得体宜人,我觉得她完全是发自内心出于本能。一个罪人,一个有愧于心的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气质,绝对不可能!

说老实话,我不算个富有正义感的道德人士,我也并不指望苏静美在职务上完全清白透彻跟个海瑞似的,我没把她想得那么高,那么假―――请不要指责我对海大人的认识,我从来都不觉得一个能以卫道口实将自己女儿活活饿死的父亲存在什么崇高品德高尚人格,我觉得他假得连个人都不能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