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别急

第129章 回府(二)

当初佟锦要佟喜去找孔梦云,只是因为她不愿自己离去后再多牵累一个人,而佟喜那时名份已定,只要有人偏护,脱罪并不成问题,可因为事有变故,佟锦回来后并未再提此事,可佟喜却借着住在公主府之便出了几次门,佟锦虽未追问,但猜想她定然是为自己的以后在做打算,毕竟她将来要与佟玉帛一同嫁入太子府,她是在佟玉帛眼皮子底下和太子出了事,以柳氏母女的心胸,定然不会这么简单地放过她。()

孔梦云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只是叹了一声,“还没嫁人,有些事就变得复杂起来了,佟玉帛我并不放在眼中,但太子府内原有的几名姬妾却是不好打发,我也需要自己的力量。”

看她这感慨的样子,佟锦忍不住又问了一次,“真不想试试别的路吗?以我现在的身份……”

与温雅不同,无论温雅做了什么选择,佟锦能做的只是给她祝福与建议,却不会主动做任何推波助澜之事,而孔梦云,若她真有心破开这个牢笼,佟锦定会竭尽所能助她一臂之力。

孔梦云向来清澈的眼底有了一瞬间的朦胧,但很快,这片朦意便消失不见,她笑道:“我放不开的事太多,这样没什么不好。”

得此回答,佟锦便不再多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割舍的东西,比如爱情、比如亲情,两者之间,孔梦云更看重的是后者。

佟锦出宫的时候只有柳氏在等着她,佟玉帛说是已经启程赶往外祖家了,这让佟锦有点哭笑不得,用不用怕成这样?她是能把佟玉帛掐死还是怎么着?

佟锦如今身份不同。永兴帝在原先的公主仪仗基础上又赐赏了金凤鸾车、加赐宫女太监各十人、又派二十禁卫随身相护,这段时间内收到的各种赏赐和礼物都由人抬着跟在鸾车之后

。()前进之时丝竹鼓乐齐鸣,好一派凤驾威仪!

圣朝又出一位圣字辈公主的事已在民间传扬开来,金凤鸾车所到之处,无不引得百姓围观参拜,因此导致行程缓慢,从皇宫到佟府一段距离,硬是走了平时的两倍时间。

佟府之前,身着一品官袍的佟介远与盛装的揽月公主门外相迎,身后是老夫人与佟喜等人。待鸾车停下,除了揽月公主,其余人等齐齐下拜,口呼千岁。

佟锦让随行在鸾车旁的静云过去先扶起老夫人。又待柳氏先下了车。也跪拜相迎,这才由曼音扶了自鸾车内出来。

步下鸾车,佟锦并未让众人起来。无视佟介远因恼怒的面孔,一步步地走到眼含泪花的揽月公主面前。

揽月激动不已,伸手抓住佟锦的手,“锦娘……不,温仪……”

佟锦任她抓着,面上神色却是淡淡。“母亲为何没去宫中接我?”

揽月一怔,佟锦又问:“女儿先有和亲之变在前。继有封赏之荣在后,难道竟不值得母亲一点关心,半月来音信全无也就罢了,竟连出宫之时也不愿亲往与女儿一聚么?”

佟锦的问话徐徐缓缓,却又字字钉在揽月心上,她的面色已由激动的红润转为惶恐的苍白,看着佟锦漠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松了手,嗫嗫地,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佟锦也不着急,就着跪了一地的人,定定地看着揽月公主,似是不问出个究竟就不罢休似的。

揽月呆怔半晌,终是在佟介远的一声重咳下有了反应,她缩回僵在空中的手,神情倍感尴尬,“我……我原是想去的……你二娘说多日不见你,想与你亲近亲近……”

佟锦轻笑,“柳氏想与我亲近?母亲就不想么?”

“不是!”揽月泪眼朦胧地,“我……我怎会不想你!只是你与你二娘有些误会,你爹爹说……”

“哦?”佟锦不待揽月说完就转向佟介远,“原来其中竟还有父亲大人的功劳?”

佟介远近日来少获皇上传诏,连原订的送公主入赵的差事都被罢免,又因此接连被同僚疏远,心中早有一股恼意,此时见佟锦以傲姿示人,心中怒火更盛,若不是顾及着公主仪仗中随行的禁卫,怕不要当场发作

佟介远跪在那里,强忍着心中恼怒,沉声道:“皇上素来喜欢仁孝之人,公主莫因一时得志而得不偿失!”

听着那隐带磨牙之音的话语,佟锦笑了笑,“本宫多谢佟大人教诲。只是对于柳氏假借迎本宫出宫之名于寿安宫贸然推举佟玉帛,惹恼了太后一事,不知是否出于佟大人授意?”

佟介远登时面色一变,抬头望向柳氏,柳氏的脸色也不好看,疾声道:“我何时惹恼了太后!”

“本宫可有向你问话?”佟锦怒视过去,眼含戾气,“你因过往苛待于我怕我蓄意报复,便于太后面前推举佟玉帛,自以为可借太后之力保得佟玉帛周全,也不看看当时准太子妃母女全部在场,你此举无异于推出佟玉帛向准太子妃示威!孔梦云是太后亲点的太子妃,岂容你来鄙视?你说你没有惹恼太后,那你此举将孔家母女置于何地?又将太后与皇上置于何地?太后心怀仁善不予以表露,但也不代表不恶你此举!”

柳氏的神色随着佟锦的话渐显苍白,但她仍是不屈不服地怒视着佟锦。佟锦本想再训她几句,可见她这样,倒又住了口,转向佟介远笑道:“父亲一生为皇上尽忠,自然知道太后在皇上心中的分量,近来皇上对父亲本就不如以往信任,加之愚妇所为,传至皇上耳中,恐怕父亲大人奋斗了十余年的荣华富贵,就要一朝消散了。”

柳氏似乎猜到佟锦的打算,急声怒呼,“你莫要危言耸听!”

佟锦略一皱眉,“谁准她接连插言?”

话音未落,新赐赏下的太监首领禄公公已指人堵了柳氏的嘴,又顺手甩了两个耳光过去,这才站于柳氏面前好心提醒,“公主仁厚,见不得血,否则对公主不敬者原是该掌嘴二十的。”

柳氏早被这两巴掌打懵了,想她虽出身不高,又是以妾室身份嫁入佟府,但近二十年来哪个不是视她如当家主母?就连揽月公主在她面前也从未趾高气昂过,倒还有些怕她,她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当下怒目圆睁挣扎不休。

那禄公公看起来笑面迎人的,下手却是丝毫不含糊,见佟锦没有阻止,便又一通耳光扇过去,直到把柳氏打得再不敢出丁点声音,他脸上还是笑眯眯的,声音也始终柔和,“早该如此,现在倒惹得公主难过了

。”

禄公公此举让佟介远怒得脸色酱紫,本有一跃而起的冲动,可肩头才动,禁卫头领那金石一般冷硬的声音便在耳旁响起,“佟大人,我等受命保护公主,若有任何人敢对公主心怀不轨,都可即时擒之!”

佟介远眼睁睁地看着柳氏一张娇媚容颜被掴成猪头,心中狂怒至极,却又碍于禁卫不得发作,心中之恨可想而知!跪在那里,身子都是抖的。

佟锦也有些佩服禄公公,这太监是温雅亲自挑给她的,平素看着喜气洋洋的,手下却是真狠。不过倒也不奇怪,这些太监在宫里生活,什么样的贵人没接触过?管你是嫔是妃是贵妃,犯了过错,照样按在地上一通狂殴,何况对着的是柳氏!

“父亲何必动气?”佟锦瞥着佟介远,语气忽地软了软,“爹爹对柳氏有情,却也为她不惜冷落母亲,对她早已仁至义尽,可柳氏非旦不知足,还接连为爹爹惹下祸事,让爹爹为她无端得了个宠妾灭妻苛责嫡女的名声,这些年受过多少嘲笑?不提今日之事,只说爹爹对我,若非爹爹顾念她,又何尝会将我置之不顾以至延误了圣灵血脉的识别?爹爹一心为她,她却只会以小人之心度人,若非如此,爹爹又岂会有今日若怒太后之祸?我今日便替爹爹教训于她,若是她顾及脸面自愿求去倒也罢了,若还赖在府中不走,与我倒是无关,只是恐怕外人会因此对爹爹成见更深,以为柳氏之过全是爹爹所示,如此一来,爹爹日后不知还要受她多少连累!”

“你这毒妇!”难为柳氏被揍成那副德性还有力气挣开制住她的太临,“你唆父分妻,你不得好死!”

“分妻?”佟锦瞬时收起对着佟介远时的恳切有加,冷笑不已,“佟府之中,我母亲才是妻!你又是什么东西!无非是仗着爹爹的一点愧疚之情,大行自利之事罢了!”说罢又紧逼上前,“我自小与世无争,与你理是以长辈之礼相待,你又如何待我?从小到大毒打辱骂无数,五十八个耳光,三十六脚,上次佟玉帛诬我推她下水,你更是将我打至重伤险些丧命!这些,你都记得吗?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柳氏被太监堵着嘴,只能发出一些挣扎之声,根本无法说话,佟锦又面带寒色地转向佟介远,“这些事爹爹应该都不知情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