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难嫁

第二十七章 彻骨冰寒

她将目光遥望向远处,不知锁在了哪里,口中低低地重复了一句:“是啊!药人呢?”头微微抬高,稍稍偏了些看向站在对面的人:“大人应该听过药人吧!”顿了顿续道:“药人,即便不是天赋异禀,也可一夕成为称霸武林的人呢?这样的人,大人是否觉得可怕!”忽地轻笑了一声,自语道:“这样的人确实很可怕……那时的我除了杀人还是杀人,我的世界里除了黑色就是红色,血红血红,我不知道我來到这人世是为的什么?更不知道当初我沒有死去是为了什么?但我想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父亲至少还需要着我,我还可以待在他们身边,即便以这样的身份也沒关系,可是……”

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将要脱口的话成了柳絮散去,她低下头喘了一口气,喃喃道:“后來他们说我疯了,是啊!杀了自己亲生父亲的人不是疯子是什么……我曾想若是我能找到一个能对我关心,或是片刻有心停在我身上的人,即便是死我也甘之如饴,但……”她将头抬高,一字一句道:“大人,你连这样的幻想都要亲手灭了,仁慈,大人你说这是仁慈吗?”

负在背后的手骤然握紧,眼底划过一丝异样,低沉的嗓音飘过摇曳不休的烛火:“人世的路皆是天定,知天命识天运的从來不是你我,这样的命格一早就已经定下!”最后的一角玄色消失在地牢拐角处,声音缓缓:“若有六道轮回,若有來世今生,欠你的我洛某加倍还你!”

白灵娆盯着被熏黑的墙壁,幽幽地道:“若有來世,我愿不再为人,不在……碰见你们!”

脚步声渐行渐远,顺耳听去有轻微的凌乱。

我想这样的人大概一生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不知道那步伐杂乱中是为了眼前的女子,还是为了同这女子一样**的自己

火舌舔舐着灯芯,将油灯里的油慢慢耗尽,火星细微处仍然有缕缕青烟冒出,像是有什么投进去烧成了青灰。

这场秋雨终于停了下來,是个晴好的天气,天上的阵阵大雁结伴而行,朝着南方飞去,嘶哑叫声将万里晴空划破,显得凄凉萧索,大雁飞过时,牢里來了圣旨:“白灵娆弑杀国君,心比豺狼,泯灭人性,罪大恶极,按律处以极刑……”

阴暗的地牢里几只老鼠來回跑着,地上那滩已经干涸的血迹被添的所剩无几,白灵娆出神的盯着地面,不知想些什么?忽而耳边一声窸窣的声音,我还沒有反应过來,牢门轰的一声被震开,一行黑衣人齐齐排开。

我一惊,这是劫囚吗?

白灵娆却盯着他们笑了一下:“唔,看來你们的主子不太放心啊!”

那一行黑衣人却齐整划一的跪下,道:“姑娘受苦了!”

白灵娆摇了摇头:“沒有什么受苦不受苦,只是我很好奇,好奇你们不是应该在我被抓的那天就來了么,为何到现在,是因为你们主子不想杀我,还是因为你们主子后面的人不想杀我!”

为首的黑衣人身子一颤,低头道:“姑娘,跟我们走吧!”

她一颤,疑惑道:“去哪!”

黑衣人沒有说话,而是做了个手势,后面的人将铁链砍断,有人小心接过她背在身上,朝外面跑去。

白灵娆问道:“你们这是……”

为首的黑衣人边走边道:“姑娘无需多问,跟我们走就是了!”

说罢招呼边上的几个人上前,小心打探了一会前面的情况,见无异动而后快速离开地牢。

我看着他们一行人远去的身影,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仔细一想又想不到什么?于是抬脚跟了过去。

几人行行停停终于來到出口处,确认无误后,迅速窜离了地牢,然而却就在刚踏出的一瞬,蜂拥的官兵将去路堵死

洛峰从人堆中缓缓走出,带着世人难懂的眼神看向白灵娆,我却忽然害怕起來,不是因为他的眼神有多邪恶,有多狰狞,而是无奈何不忍。

我惊的退了一步,转身想对白灵娆说:走,赶紧走。

她看不见,她不能走,也无法走,白灵娆定定的瞧着洛峰,像是在看另一个人,身子抖得如同一片秋日里的落叶,萧索的像个孩子,语声震颤,冻得发紫的唇抖得厉害:“如今我这个样子,你看了是不是很高兴,看到我如今这般人非人,鬼非鬼的活着,你是不是很开心,流照,长空流照!”

洛峰的身后出來一角白色,月白的锦袍修着紫色的锦葵花,骨扇摇在胸前,不急不缓,嘴角噙着万年不化的笑,只是彻骨冰寒,就如那夜他见到她时,伏在耳边低声细语的那句:“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我记得有次歌坊里有个姑娘问白灵娆,最让人讨厌的是什么?那时她说,大概就是你将这一颗心彻彻底底的交给了那个人,到最后却不知被他丢到了什么地方,找也找不回來了,那种感觉应该是最讨厌的,而如今却被她一语成谶。

她将冰封了万年的心,捧给了他,却不知被他丢在了什么地方,摔得粉碎。

流照站在她十步之外的地方看着她,笑的漫不经心:“白姑娘做出这副模样,叫在下真是不懂呢?很像是,唔,很像是被人抛弃的模样啊!”

白灵娆本就苍白的脸,蓦地又白了几分,直直地看着他,忽然动了一下,从那黑衣人的背上摔了下來,闷声吐出一口鲜血,猛地咳嗽了一阵,手脚无力的垂在地上,她动了几下沒有成功,只得借用腰间的力量将上半身微微抬起來。

这个动作她做的已是非常困难。

头微微偏了些,嘶哑着声音:“啊!抛弃,,我白灵娆这辈子一直都在被人抛弃,不过却还轮不到你呢?你与我不过契约为结,这样的关系大人如何能理解成别的关系,灵娆记得曾与大人说过,我与你世上任何一种关系都可能,却独独不会是情人或是亲人,即便不是这样,如何能称得上抛弃,大人休要玷污了这个词!”

她垂目地上眼红的血渍,半晌,自语道:“我与你,至多不过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