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心计:且拭天下

第三十六章 我们的孩子

第三十六章 我们的孩子

迷蒙的双眼渐渐失去光泽,仪妃还在用尽力气看着怀中的小人儿,他才那么一丁点大就要失去母亲,心中千万分的不舍,又能如何。

心中无数次的祈求,哪怕来事为牛为马,只要这一生多看孩子一眼,奈何天不遂人愿,她神佛不佑。

所以仪妃是感谢云裳的,谢谢她给了自己把宝宝生下来的机会,哪怕她的目的是出于对她们母子的利用,可是只要这个孩子有一丝存在的价值,那么云妃必然是要保这孩子无虞的。

短暂的母子相聚惨淡收场,傲来国王抱着自己妹妹的尸身失声痛哭。

是自己的野心害了妹妹,可是妹妹临死之时却说她不恨,不恨自己也不恨云妃,那他该找谁报仇,来平复自己心中的怨念。

怀中孩子是妹妹留下的唯一血脉,傲来国王捧在掌中视如珍宝,可是毕竟他是一个男子,还是一个微服他国的国王,自己处事尚且要处处谨慎,何况是带着一个孩子。

再三思虑下他决定来找云裳,就像妹妹所言她相信司徒云裳,那不妨就信她一次。

“我能抱抱他吗?”渴求的眼睛仿佛看到一个精灵,云裳接过小孩子问:“他叫什么名字?”

“怀鸣,拓拔怀鸣。”

拓拔是仪妃母家的姓,也就是傲来国姓,云裳听闻冠在孩子名前的姓氏,身子不觉一顿。她雪迟国的王子岂能冠上他国王姓。

微微一笑,云裳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做男儿就是要有这样的雄心,国主果然好气魄。不过这孩子天纵英才一鸣惊人,将来必是我雪迟国之栋梁”。

云裳公然抢人,拓拔国主自是不忿:“尉迟枭根本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雪迟国的栋梁,哼,王妃莫要说笑了!”

“既然我会留下这个孩子,将来雪迟国就必会有他的一封之地,这一点国主大可放心。说来这个孩子也要叫我一声母妃,我自然不会亏待他。”

云裳说的不错,她与仪妃同为尉迟枭嫔妃,当年她还要叫仪妃一声姐姐,这孩子论理的确要喊她母妃。

纤细的手臂收紧又不失温柔,云裳舍不得小怀鸣被他人抱走,也舍不得大人的力气伤害分毫。

柔软的身体,温暖的气息,怀鸣的小脑袋瓜在云裳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沉睡,仿佛认准了抱着自己的人就是生母一样。

“你瞧他,多可爱。”怀鸣的小动作惹得袭燕一阵轻笑。

孩子太小,还分不清说是谁,整日的只知道吃饱便睡。只要身下是干爽的便不哭不闹,甚是懂事。

拓拔国主不曾亲自带过孩子,这孩子在他手中却是累赘,而且傲来国祖训,嫁出去的女儿便如同离了窝的狼,即便回来也不是同一条心。

所以这个孩子就算他抱回傲来国去,也是备受争议。如此更恨自己,到底是把亲妹妹推到怎样一个水深火热的漩涡中,让她远离自己心爱的人,客死他乡,就连十月怀胎的宝宝都没能多看上几眼。

沉沉一声叹息,拓拔并没有再去争夺云裳怀中的孩子,神情严峻的问道:“娘娘真的肯善待怀鸣?”

“这是自然!”母性慈柔的目光不离小孩子娇小的脸颊,云裳笃定的回答。

“好,记住你今日所言,如若我知道怀鸣受的半点委屈,我必血洗雪迟国!”

拓拔国主愤慨直言,云裳也不示弱:“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司徒云裳说出去的话,断没有食言而肥,作茧自缚的道理。”

傲来国主同雪迟国王妃,在深夜的碧霄峰达成协议,只是现在谁也不知道雪迟怀鸣小王子的存在,只是远泽寺却多了一个俗家的小弟子。

云裳在远泽寺呆了半月,与怀鸣朝夕相处了半月,直到凤驾回宫。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怀鸣。

或许是因为曾经失去过,所以心里格外疼惜。这一别再相逢遥遥无期,叫她心里怎生放心得下。

凤驾启程,还没踏进凤阳宫,就听得宫内吵吵嚷嚷忙做一团。

袭燕下去打听,不多时回来回禀:“娘娘,听说是凌夫人小产了……”

“什么?”云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才半个月的功夫,怀里那个孩子柔软的触感还没远离,怎么王宫又生出这样的事来。“好端端的怎么就小产了呢?”云裳着急询问。

“奴婢也不知,说是这会太医都去了合欢小筑,应该很快就能走消息了。咱们先回凤阳殿等着吧。”

下了辇轿,云裳心急,便也顾不得舟车劳顿,忙道:“去合欢小筑!”

这时候尉迟枭该是收到消息了的,这个孩子若是真的没了,对他的打击一定很大。任谁也受不了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亲情摧残。哪一个不是他的亲生骨肉,哪一个没了都是撕心裂肺的疼,这样的感觉她再清楚不过。

尉迟枭冷着脸惯了,可是云裳就是看的出来,或许他对孩子的生母不甚在意,可是对于自己的骨肉,心疼的紧。

一路急急行来,云裳的额上已经见了汗水,袭燕跟在身后,一劲道:“娘娘慢点,您急也没用啊!”

踏进合欢小筑,屋内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忍住内心对血色的恐慌,云裳轻步来到尉迟枭面前。

男人略显疲惫的脸上,在看到云裳的刹那,眼神中闪出一瞬精光,悲痛伤怀的心情有了一丝平稳。

这微小的变化被云裳灵巧捕捉,站在尉迟枭面前难掩的沉痛,低沉着声音道:“我回来了!”

尉迟枭指指身侧的位置,示意云裳坐下,云裳挨近尉迟枭的身体坐下。

身体上的疲劳还在叫嚣着,可是心里的担忧时刻在扩大。

云裳说不出此刻的尉迟枭给人的是各种的脆弱,她将这脆弱看在眼里,恨不能用自己的一双手一点点温热过来。不知怎的,忽然想将这个男人搂在怀里安慰,手臂动了动,伸出一半,又悄无声息的收回。

算了吧,他帝王的尊严,怎会容许自己在他人面前展现软弱,安慰一个人也并不是只有这一种方法。

时间漫长的要命,每一刻都仿佛被无限拉长,寝殿内除了安夫人凄厉喊痛的声音,就只剩下太医们毫无作用的安慰。

折腾了近两个时辰,天色也渐渐暗下来,哀嚎之声一点点微弱下去,太医竭尽全力仍是没能保住这个孩子。

“什么原因?”尉迟枭问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的可怜御医。

御医们也是没办法,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王宫中的子嗣生的锦衣玉食虽说是天生贵胄,可是却是最难存活下来的。

自母体开始就各种明争暗斗,可怜他们连世间一口空气都没呼吸到,就被牵连到诸多利益之争中。

抖了抖身子,太医低头回道:“夫人是多食了性热的东西,血液溃崩才导致胎儿不保的。”

唤过颜夕,尉迟枭亲自盘问:“你家夫人最近都吃了什么了,何时感到身体不适的?”

颜夕也是害怕,她身为近身侍婢,如果问题真的出在饮食里,她当然是首当其冲的难逃罪责。

仔细回忆着这些天自家主子的饮食起居,实在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心里恐惧脸上惊吓的失了血色:“娘娘所有饮食都有太医看过,确保对胎儿无害,又用银针试过没有毒药才敢入口食用的,娘娘在这些细节上最是注意,奴婢们平日里也是万分小心,不敢略有差池。”

“万分小心,万分小心还是让夫人多食性热之物,你是说本王这一群太医多番诊治的结论都是假的吗!”

尉迟枭震怒,一掌下去,拍的桌面嘭的一声险些碎裂开来。

跪倒在地的太医和宫女个个瑟缩着,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招来王上盛怒惹火上身。

尉迟枭虽然气愤,还是冷静的,一双冷峻的眸子扫视过殿内众人,冰冷的声音对于修道:“这件事交给夜去查!”说罢拂袖离去。

云裳始终小心的跟在尉迟枭身后,安静的尾随。尉迟枭知道他就在身侧,心里安稳不少,可还是一句话也不曾说。

能守在身边就好,并不是所有时候沟通都是需要言语的。这个时候尉迟枭不禁庆幸,还好有她在。

凤阳宫里烛火摇曳,阴沉沉的天气风雨欲来压抑的很。

将头枕在云裳双腿上,尉迟枭轻声到近乎无力“还疼吗?”

“不疼了。”云裳柔若无骨的手抚上尉迟枭面颊,柔声细语道。

这样的感觉让尉迟枭沉醉其中欲罢不能,他都忘了,到底有多久没有一个人的手抚摸着自己,给自己安慰与力量。

抓住放在眼睛上的手,透过指缝是微黄的烛光,莫的一阵暖意袭上心间,尉迟枭转头看着云裳漆黑的双眸:“还好你回来了!”

还好你回来了,这样冷落的宫里才会让人感到一丝暖意,还好你回来了,才不会那样的惧怕失去。

“嗯,我在……”

不等云裳一句话说完,静躺在身上的尉迟枭突然翻身坐起,宽阔的人影压近云裳,乌黑的睫毛上还闪烁着微弱的晶莹,坚定的眼神逼迫得云裳不敢轻易言语,只听方唇阔口一字一顿的吐出一句话:“我要属于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