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酣

第17章

但凡有川渝的客人来要辣酱,季恒秋都会拿这一瓶给人家尝。

嚷嚷自己能吃辣,仗着是川渝人嫌不够辣的,挑衅说要变态辣的,就拿这个治,保证服服帖帖。

以前程泽凯还给这瓶酱取了个没品的诨名,叫“jú花残”。

这本纯粹是个下马威,基本拿筷子沾一点尝尝就知道厉害了,没啥人想不开真敢挑战。

但是季恒秋没能料到,外面那个是表面稳如泰山,实际早已神智不清的女酒鬼。

一分钟后,他听到大堂里杨帆撕心裂肺的求助声:“秋哥,救命!你快来啊!”

第七章 怎么还有人喝醉傻了吧唧的?

闻声季恒秋立刻关火扔了锅铲,边走边解下围裙,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赶到大堂。

杨帆站在吧台边,两只手犹犹豫豫顿在半空,想伸上去又不敢碰。

“秋哥,我......这......”看见季恒秋来了,杨帆赶紧往旁边让了一步。

眼前的画面简直可以用惨烈形容。

空酒杯倒在桌上,馄饨汤汁和酱料混合滴得到处都是。坐着的女人弯着腰缩成一团,正捂着胸口猛烈地咳嗽,一张脸胀得通红,仿佛下一秒就会喘不过气。

季恒秋上前一步,踢掉脚边的勺子,上面还残留着少许鲜红色辣酱。

他偏头问杨帆:“怎么回事?”

杨帆抬手擦了擦汗:“一整勺酱直接往嘴里塞,我拦都拦不住。”

季恒秋倒吸一口气,手叉着腰剜了杨帆一眼,等回头再收拾他。

这儿的动静惹得其他客人也把视线投过来,季恒秋侧身挡了挡,握住女人的胳膊放到自己肩上,轻而易举把她整个人拎起,腰夹在胳膊下。

他脚步迈得大,半拖半抱把人带到后厨。

看见杨帆也傻愣愣地跟过来,季恒秋皱着眉吼了一声:“收拾桌子去!”

杨帆被他凶得哆嗦一下:“诶诶,好。”

啪一声,水槽的龙头被打开。

季恒秋扯着江蓁胳膊让她弯下身子,一只手把她的长发挽到一处,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用大拇指掰开唇齿,把她的脸送到水流下冲洗。

是真醉了,除了刚开始不适地嘤咛一声,反抗都不反抗,乖乖任由急速冰冷的水流在脸颊和唇上划过。

季恒秋的动作称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简单粗bào,这幅画面也挺诡异。

辣是痛和热的混合感觉,水冲刷在皮肤上是最简单的降温缓痛方法。

等过了半分钟,见她脸上的红cháo消下去一些,呼吸也渐渐平稳,季恒秋冷着声音问:“好点了没?”

隐隐约约听到她哼唧了声。

季恒秋关了水龙头,把人向上提了下,让她直起身子面对自己,又随手抽了张厨房用纸胡乱在她脸上一抹。

他想说句什么,但话到一半就停住了。

大概是凉水冲过后,人也清醒了些。

江蓁睁着一双眼睛抬头望向他,碎发和衬衣领口都被打湿紧贴在皮肤上,睫毛、鼻尖、下颚还挂着水珠,口红被抹开,晕染在微肿的唇周。

季恒秋这么一个不文艺的人,突然想到了一个很矫情的词。

——破碎感。

她的五官属于很典型的美人样貌,眉眼含风情,鼻尖一颗痣,像九十年代末港片里的女明星。

眼尾泛着红,好像受了委屈,但神情又是有些冷漠疏离的。

是哭了吗?眼尾的是水珠还是眼泪。

这一眼,白瓷破碎、美玉击石。

有什么东西砸在季恒秋心上,丁零当啷碎了一地。

他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江蓁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

嗫嚅两个音节,季恒秋没听清,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

他没想到,女酒鬼会突然伸手捏住他的耳垂用力扯了他一把。

力气还不小,季恒秋往前踉跄一步差点没站稳。

“我说——”

她的气息喷洒在耳周,苏苏痒痒的,季恒秋被迫弯着腰,生理反应使耳朵立马红了一圈。

“你们申城的抄手,好——难——吃——啊——”

江蓁说完就松手了,两只手贴在身侧,站得又乖又直。

季恒秋重新直起身,扶额认命地叹了声气,想了想又无奈地笑了。

人看上去挺正常,但说的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也不能跟酒鬼计较什么,季恒秋转身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递给她。

江蓁懒懒掀起眼皮,没接,说:“我想喝可乐。”

季恒秋重新拿了瓶可乐。

“谢谢。”江蓁接过,打开盖子喝了一大口,还餍足地发出一个气声。喝完她盖紧瓶盖,抬步要出去,边走边说:“老板结账。”

季恒秋是真迷惑了,这到底醉没醉啊?

有人喝醉发疯,有人喝醉睡觉,怎么还有人喝醉傻了吧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