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半生为几何

第两百九十四章 不待见

玉瑶宫的宫人们见自家主子归来,个个一脸欣喜地迎出来。玉芝更是哭得眼睛都肿了。

莫梓瑶让她们都起了身,与玉芝和韵兰入内。

此次没有带韵兰跟她去西猎场,不过那里发生的事,她此刻定也是清楚了。关了房门,听她道:“娘娘,奴婢听闻您与平镇王一起落水?”

莫梓瑶瞧了她一眼,并不说话,她知道,韵兰定是有话要说。

“奴婢斗胆,平镇王身上可有受伤?”莫梓瑶微微一惊,不解地看着她,却依旧是点头。闻言,她才似松了口气,又道,“那就好办了,您见着太后的时候,便说平镇王伤重昏迷。免得太后……误会娘娘。”

原来如此,韵兰考虑的真是周到。

隔了会儿,听她又道:“皇上一直在玉瑶宫等娘娘,只是一直未等到娘娘回来。后来刘将军来了,他才去了御书房。”

莫梓瑶微微一震,他来玉瑶宫等自己?可自己却是因为先去了驿馆,所以才回来的晚了。想来,他定也知道了。

呵,知道了,又如何?

莫梓瑶又坐了会儿,韵兰便让她进去沐浴。

当韵兰替她褪掉衣衫,发现她手臂上的朱砂痣消失的了时候,神色一变,看了她一眼,问:“娘娘,您和平镇王爷他……”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出口,只是望着莫梓瑶如玉般的臂腕脸色难看。

莫梓瑶心一跳,举起手臂来,才发现,前一段时间点上的朱砂痣,又消失了。她一下子明白韵兰话里的意思。

她以为,昨晚,自己和阮凌恒有了露水之情?望着光洁的臂腕,莫梓瑶也是苦笑了一声:“我和王爷怎么会发生那种事?兰姐,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信我?”

韵兰忙摇头道:“娘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幸亏发现的早,若是被皇上,或是太后发现朱砂痣消失了,您真的百口莫辩了。”

帮莫梓瑶沐浴完,又新点上朱砂,出去的时候,玉芝过来说,她请了钟太医过来,此刻正在栖霞殿候着。

钟太医帮莫梓瑶把了脉,诊断出她染了风寒,好在不严重,便写了方子,让人下去抓药,而后又帮她清洗脸上的伤口,敷了药。本来是要给她绑上纱带的,但莫梓瑶想着一会儿还要去泰仁宫,脸上若缠着纱带,这还如何能见人?于是,在她的要求下,只好做罢。

送走了钟太医后,她便和韵兰一起过熙宁宫去给太后报平安。

太后亲自扶她起身,淡声道:“没事就好。”

露儿进来倒水,莫梓瑶主动端了茶杯送至太后面前,伸手的时候故意将手臂上的守宫砂露出来,说道:“是,幸得平镇王拉了臣妾一把。只是连累他重伤昏迷,臣妾委实过意不去,故此才没有先回宫,而是命人先将平镇王送回驿馆去。”

说着,她悄然看一眼太后,见她的神色较之方才算是染起了笑意,心里才松了口气。这次也幸得韵兰发现的及时,否则,自己真是百口莫辩了。

孤男寡女在一起,怎么也说不清,可,一颗守宫砂,便能将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真真讽刺!

“那,平镇王的伤势如何?”太后轻呷了一口茶问道。

莫梓瑶摇头道:“臣妾将王爷送回驿馆,便匆匆回了,并不知道结果。”

闻言,太后也不再说话。

从泰仁宫出来已经是晚上了,韵兰上前来扶莫梓瑶,回去的时候没有叫鸾轿,她只是想走走。

走了一段路,忽而听韵兰道:“娘娘,圣驾来了。”

莫梓瑶抬眸瞧去,才见那明黄色的御撵。这个方向,是要去泰仁宫么?

金公公已经瞧见她,眸中一震欣喜。莫梓瑶忙俯身道:“臣妾参见皇上。”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韵兰也行了礼。

金公公忙回身道:“皇上,是瑶贵妃娘娘。”

金公公可真是殷勤,可,莫梓瑶心情却并不好,自己的声音,他如何会听不出?

上面之人没有说话,也没有要下轿的意思,莫约又过了三息,才听阮凌政的声音传出来:“不必停轿,去雪皙宫。”

不必停轿,去雪皙宫。呵,这就是我回来了,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可恶的阮凌政!莫梓瑶在心里怒骂着这个薄情的男人,心中却有几分悲凉。

“娘娘……”玉芝低唤了一声。

莫梓瑶咬着牙,他不是要去看雪妃么?好啊,正好自己也想看看受了惊吓的雪妃如今是个什么模样!

于是转身朝前走去,大声道:“皇上,臣妾奉了太后之命,代替太后过雪皙宫去探雪妃,不如,臣妾与您一道走。”

金公公朝莫梓瑶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明显有些吃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提了太后,他忙挥手示意轿夫将速度放慢。既然皇上说不许停轿,他一个公公是不敢擅自叫停的。

莫梓瑶快步上前,金公公迟疑了下,帮她掀起了轿帘。她也不做停留,径直跳了上去。

她进去之后,感觉里头之人显然怔住了,身后的帘子很快落下了,此刻的轿内并不明亮。只能依稀瞧得见阮凌政的身影。

阮凌政只看了她一眼,重重哼了声,咬着牙道:“太后会叫你去探雪妃?”

莫梓瑶耸耸肩,看来他倒是了解太后。但也不管他,在他身边坐了,轻笑道:“其实,是臣妾自己要去的。”

没想到话音才刚落,只见阮凌政一掌狠狠地拍在坐垫上,御撵猛地一晃,“轰”的一声,外头有人一下子没抬住,直直地落了地。

莫梓瑶吓得不轻,本能地伸手抓住了壁沿,才没有跌出去。呵,好大的火气啊。难道他的雪妃就被他保护到这种程度了么?隔着帘子微微透入的光,她见他侧靠在软垫上,却是一句话都不再说。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外头的人“哗”地跪了一地,拼命地跪地求饶。莫梓瑶直想笑,明明是他奋力击得御撵不稳才会这样的。她忽然觉得,每每和他在一起,他们周围的东西总要遭殃。

“皇上!皇上!”金公公匆匆扑过来,掀起了轿帘,急急看向阮凌政,哆嗦着唇问:“皇上您怎么样?”

阮凌政从牙缝里憋出一个字:“滚!”

金公公怔住了,半响,才偷偷地瞧了莫梓瑶一眼。他大约也还在琢磨着,他这叫的“滚”究竟指的是她,还是自己。

莫梓瑶瞪了他一眼,不管阮凌政叫滚的是谁,他金公公都得先滚,总不能叫自己滚在前吧?悄然看了看边上之人,他紧蹙着眉头,却并不转过来看自己。

他生气了,又生气。呵,那就气吧,再气,我也不滚。莫梓瑶咬牙切齿的想。

金公公忙道:“是,是,奴才这就滚。”语毕,放下了车帘转身,却又停住了脚步,低声问,“皇上……雪皙宫,还去么?”

半晌,也未听得答话,金公公便也再不敢问,只悄悄地走开了。

两个人,在轿内安静地坐了好久好久,都没有听阮凌政再说话。莫梓瑶微叹一声,起身道:“既然皇上不去了,那臣妾自个儿过去。”

语毕,便弯腰要下去,却不想手腕冷不丁地被他捉住,他的手上一用力,将人狠狠地攥回去。

莫梓瑶吃了一惊,忍不住惊呼出来,他却没有将她揽入怀,只将她拉至自己身边,身子直直地撞上后面的软垫。

她还在惊诧中,便听得阮凌政沉了声音道:“你一回宫,看这个,看那个,你怎就不想着,来看看朕?”

莫梓瑶抬眸瞧着他,只能凭借车帘透入的微光,依稀瞧见他轮廓分明的脸。可,那沉沉的呼吸声,却是一览无遗地弥漫在轿子里。

咬着唇道:“方才若不是臣妾厚着脸皮跳上来,皇上还不待见臣妾!”

韵兰不是说他过玉瑶宫去等了自己么?又何以在去泰仁宫的路上撞见自己,还直接说不必停轿,去雪皙宫呢!

真讨厌,这样的阮凌政!

阮凌政重重地喘着气,狠声道:“朕真想废了你!”

莫梓瑶心下微颤,仰起头瞧着他,笑言:“废了臣妾?凭什么?就因为臣妾与平镇王在一起待了一天一夜?”

雪妃来后,他都已经将陈顺义和贺静嫔打入冷宫了,难道她来了,他真的想做到六宫无妃么!不知为何,这样想着,心里无端地愤怒起来。

他冷笑一声道:“平镇王……朕的瑶贵妃不会真的失了心吧?否则,又何以不顾身份,先去驿馆?”

莫梓瑶咬着牙:“皇上现在来谈什么失不失心,若是没有平镇王,臣妾就死了!”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哪里还能容他现在对着自己大呼小叫的?

他一时语塞,半晌,才开口:“哼,瑶贵妃是在告诉朕,真的对他动了心么?

莫梓瑶怔住了,他又从哪里听出有这样的意思来?

阮凌政忽然狠狠地攥紧了她的皓腕,冷冷地开口:“你喜欢他?一开始就喜欢他!别以为朕是傻子!”

莫梓瑶地心头狠狠一震,深吸了口气看着他,怒道:“就允许你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人,而我就不能喜欢一个人吗?他不顾性命的三番四次的救我,难道就不值得动心吗?”

说完,她就后悔了,自己在说些什么啊。怕他发怒会动手打人,不由得用力想抽走被他握住的手。可他却握得愈发地紧了,真疼啊,可他就是不放手。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看来的确是被气得不轻,却不答话,只道:“好,很好。那么,你究竟是爱他还是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