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后,母皇被抢了

17、用行动打动你(下)

卷起圣旨放回盒子内收好,镜月未央持着盒子回过身,明明灭灭的烛火下,清秀的小脸上写满了严肃与认真,殷红的双唇微微轻启,吐出浅淡而笃定的几个字节:

“楚鹤鸣听令父后,母皇被抢了。”

问得此眼,楚鹤鸣眸光微动,侧头与彦音对视了一眼,又转头打量了一番镜月未央的神色,见她完全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才上前一步,掀开衣摆单膝跪下。

“鹤鸣听凭殿下吩咐。”

镜月未央垂眸看着正襟挺立的男子,长长的青丝简单地用绸带束着垂在背后,看起来清爽而干净,宽而浓密的剑眉刀削般斜入鬓角,隐隐透露着浩然之气,有着男人所特有的阳刚气质,与妖媚惑人的彦音恰恰是两个对立的形象。虽然曾经病弱的折磨让他看起来略显单薄,然而那棱角分明的面容却毫无半分羸弱,墨黑的双眸目光如炬,透着强劲有力的气魄。

微微扬起唇角,镜月未央忽然间下定了决心,相信他一回。

她并非单纯相信这个人,她相信的是这位虎将之子匡扶正义的铁胆忠心与铮铮傲骨,楚家世代为臣,征伐疆场,功垂千秋,他绝然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亲手毁了这一切,而且……似乎他也不如慕容晏那般,对自己成见深深。

“这‘无字圣旨’本殿便交由你来保管,同时兼带督察本殿之责,倘若本殿所作所为有悖纲常,你可以凭此治本殿的罪。”

话音一落,彦音不由大惊,睁大眼睛看了一眼镜月未央,又转头看向楚鹤鸣。

其实在公主府内,虽然五名男侍之间不乏来往,然而各人之间交情并不深,最多也就是同仇敌忾,连同病相怜都没有。因此没有谁真正知道对方的底细,也没有谁能真正参透彼此的心思。对于楚鹤鸣此人,因他常年抱病在房,两人之间更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流。相比于镜月未央,彦音对楚鹤鸣的信任也不见得有多几分,眼下听到镜月未央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他自是惊骇,毕竟这“无字圣旨”非同小可,万一落入了贼人手里,那后果决然不堪设想。

而此时,楚鹤鸣内心的惊诧并不比彦音少,他一直以为镜月未央防他甚严,为他医治寒症不过是为了利用他得到父亲的效忠,可眼下她竟然把这举足轻重的“无字圣旨”交给他掌管——

这已然远远超出的利用的范畴。

见楚鹤鸣久久不动,镜月未央挑眉追问了一句:“怎么,给你一个左右朝政大展拳脚的机会,你不想要?这可真是白白浪费了本殿的一片苦心,搭好了这场台,主角却畏畏缩缩不愿上场……”

“鹤鸣想知道——”楚鹤鸣抬眸,对上镜月未央幽幽的视线,“殿下如此作为的因由。”

“因由?”镜月未央浅浅一笑,“很简单,因为本殿缺人手,而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那……”看着那双盈盈带笑的弯的像是月牙儿似的眼睛,楚鹤鸣敛眉沉然道,“殿下有何打算,或者——有什么样的野心?”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不过既然你开口问了,本殿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镜月未央抬手拾起楚鹤鸣的手腕,将盒子缓缓塞进他的掌心,一字一顿接着道,“本殿志在江山社稷,要的就是龙椅上的那个皇位!”

“呃……”

彦音忍不住心头咯噔了一下,这熊孩子,怎么就直接说出来了呢?!

看把小鹤鸣吓的,连眼皮都不会动了。

委婉懂不懂?说话要委婉……

过了好半晌,楚鹤鸣才微微收了收五指,握住那个沉甸甸的盒子。其实之前并不知没有猜过,然而镜月未央历史上从未有过女帝登位,虽然九州之上是有一些部落崇尚女者为尊,然而在四个泱泱大国之中,要接受一个女子登临为地受于天命,恐怕决然不是一件容易让人信服的事。

镜月未央并不笨,这期间的艰难苦涩她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一旦走上这条不归之路,就再也没有任何回旋之地,要么硬着头皮杀出一条血路,要么跌下悬崖粉身碎骨,像她那种安逸的性子,怎么会……选择这样一种艰苦万状的方式。

她看起来……实在是不像一个深谋远虑的野心家。

不过她的胆子倒是一向都很大,才到此地不久,经历了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变故,见识了皇族争权夺位的黑暗与血腥,居然还能滋生出这样狂妄无忌的想法,真不知该说她是脑子一条筋,还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这回镜月未央不再催他,只静静的在一边立着,一阵晚风吹进祠堂,拂得烛光摇摇晃晃飘忽不定,更显得脸上投下的阴影晦暗莫名父后,母皇被抢了。

“嘎嘎——”

屋外掠过一声凄切的鸦响,将屋内的静寂衬托得愈发凄凉。

终于,楚鹤鸣双手奉上盒子,沉定地回应她:“恕鹤鸣——不敢苟同殿下所思。”

“你!”

镜月未央还未开口,彦音就忍不住跳了出来,快步上前抓起楚鹤鸣的胸襟,抬手就往他脸上毫不犹豫地挥了一拳:“你知不知道为了去鬼宫夺那九星冰凌花医治你的寒症,殿下她——”

“音儿!”镜月未央开口喝住他,一把抓住他扬起的手臂往后轻轻拉了一把反手转到他的背部,随即轻叹了一口气,“算了吧,强扭的瓜不甜。”

望了眼被彦音打偏在地的楚鹤鸣,白皙的嘴角很快就渗出了点点血红,可见彦音那一拳揍得着实卖力,镜月未央心里不由对彦音称赞了一句,面上却还是一副遗憾加歉意的表情:“不管你答应帮本殿,还是不答应帮本殿,这‘无字圣旨’你都留着吧。要是哪一日看不下去了,就给本殿一刀痛快的,要是突然间觉得本殿还不错,跟着本殿有肉吃,再过来也不迟。无论如何,本殿随时随地恭候你的……佳音。”

“殿下!”见到镜月未央对楚鹤鸣的待遇如此“优渥”,彦音不免有些不快,“圣旨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以交到一个外人手里?”

目光不善地看着楚鹤鸣,“外人”二字被彦音刻意加重的腔调。

“送出去的东西和说出去的话一样,本殿从来都没有打算收回,既然本殿给了他,那就是他的东西了,他爱怎么处理,本殿都没有插手的权利。”

“可是……”彦音凤眼微横,还要再劝阻。

镜月未央却伸手压住了他的双唇不让他再出声,彦音只好就此作罢。

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话却全是给他听的,楚鹤鸣心如明镜又怎能不知……可镜月未央如此一厢情愿,她说的话也十分在理,他不是那种冥顽不化顽固不灵的脑袋,即便不能就此接受镜月未央,但至少可以先观望一阵再做决定。

送上门的礼物,也万万没有随意丢弃的道理。

“既然殿下如此信任鹤鸣,鹤鸣也决然不会恩将仇报借此陷害殿下,这份‘大礼’鹤鸣就先替殿下收着,今晚之事鹤鸣也当为殿下保密,誓不外泄。”

说完,楚鹤鸣便告辞离开,独自一人带着无字圣旨先行出了彦府。

“人都走了,你还在看什么?难道还以为他会回来?”

看着镜月未央对着门口目不转睛的模样,彦音心下又是一阵气愤,他从来就掩不住心思藏不了清楚,心里想什么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他就是要镜月未央知道,他不高兴,很不高兴。

他以为……镜月未央只对他一个人那样百般纵容千般宠爱,可没想到,她对别人也是一样的,甚至比对他还要纵宠宽厚!

“呵呵……”

听到彦音这么说,镜月未央却是笑了,回眸望向他轻轻扬手:“你过来。”

“哼。”

彦音轻哼一声,侧开头,不太想搭理她。

镜月未央还是笑:“真的不过来?我数三下……三、二、一又二分之一、一又三分之一、一又四分之一……”

一连数了好几声,彦音终是被她逗笑了,回头施施然走了过去,抬手握上她的指尖:“真是拿你没办法。”

镜月未央环住他的腰靠在他怀里,像猫一样轻轻蹭了两下,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

“有音儿在,去哪里都不那么害怕了呢……”

彦音心里颤了颤,镜月未央继续闭着眼睛窝在他怀里喃喃私语:“有音儿陪着,无论在哪里都不会觉得寂寞了……所以音儿一定不能,不理我……好不好?”

从未见过这般软糯的镜月未央,也从未被她如此依赖,彦音就是再怎么不快,此刻也全然卸下了埋怨,满心满眼都是她那清澈的笑容,宛如春日里阳光明媚。

“好。”

她那么做定然有自己的缘由,一个人下那样的决心已然很不易,他应该支持她才对。

“音儿……”

“嗯?”

“想不想像你父亲那样,带兵打仗叱咤疆场,当一个人人敬仰豪情满怀的将军?”镜月未央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虎符,轻轻地放入彦音手心,“毕竟你出自将才之族,从小对行军之事耳濡目染,你的才干不应该就此埋没……这十万兵马交于你手,可别让本殿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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