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后,母皇被抢了

8、调个小情

鬼宫,江湖三大魔宫之一,地处南境,在镜月的管辖范围之内,却从来不受朝廷执管父后,母皇被抢了。

从这个名字就可以看出,那里面决然不是个好地方,里面的人都是那些为江湖所不容的万恶奸佞之辈,整个魔宫就好似一个野兽圈,弱肉强食的规则在其间更为直白**,谁的武功高,谁就是宫主,宫主之令令出如山,无人得以违抗,因为宫主之位本来就是通过实力夺来的,不听话就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要问,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地方是哪里,是毒教的圣坛?是唐门的密室?还是苗族的蛊洞?都不是,恐怕所有的江湖人士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鬼宫!

鬼宫最初是谁建立的已经无从知晓,一开始只是为了收容在逃的刑犯,或者是被仇家追杀的无路可逃者,但是渐渐的,随着收容的恶人愈来愈多,鬼宫的势力一发而不可收拾,且在鬼宫之中不乏江湖高手,如今俨然成了江湖上最大的一股黑暗势力,他们并不需要什么一统江湖的虚幻目的,他们追求的只有为所欲为!

而鬼宫的地形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并设有大量的机关,因此就算是朝廷的军队也很难杀入宫中,地方官员为避免殃及自身,也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入鬼宫,终生逍遥?”镜月未央还是男装打扮,坐在马车前头,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靠在车厢上,听旁人介绍这无恶不作魔宫,嘴角的冷笑变得越来越浓,“风水轮流转,这魔宫到现在还没被收拾,那是因为没有遇到本公子。”

听到这话,慕容傲海哈哈笑了两声,黑眸中的忧虑却是有增无减。

彦音今日着了一身劲装,还是绯艳的红色,然而与那宽服大袍相比,气质却完全不一样,一双妖冶的凤目抹去了刻意描画的胭脂,少了几分妩媚,多了三分锐利,俊秀的面庞上一直挂着浅薄的笑意,然而神情丝毫不见放松。越是靠近鬼宫百里,那迤逦的眉心便就蹙上几许。

“若不是为了师父,那种地方,我这辈子也不想再去一次。”

上回为了偷那七星草他,贸贸然就进了谷,九死一生险些丧命,要不是慕容晏及时赶到将昏迷不醒的他救了回去,他必死无疑。

“只是为了师父?”

镜月未央探过头来,从袖子里取出一把金边玉骨的折扇,伸过去支起彦音的下巴,投去戏谑的一眼。

对上那清丽的双眸,不同的容貌却有着同样的气息,不论她的外貌怎么变性情怎么改,就算戴上十个八个面具,那双眼还是那双眼,清亮透彻,深而不见底。

反唇相讥的话蓦地卡在了齿间,等彦音再回过神,镜月未央早已收回了扇子,打开来晃了两下:“如果说,本公子这回不但想要得到蝴蝶谷的密钥,还想拿下整个鬼宫,是不是有点儿痴人说梦?”

慕容傲海闻言不由一惊,甚至连假扮镜月未央的随从,端坐在车厢内静默不语的慕容涟漪都忍不住投来了惊疑的一瞥。

彦音却是笑了起来:“公子真是有自知之明。”

镜月未央微一挑眉,“唰”的收起了扇子跳到马背上,伸手从身后环住彦音,修长的手指沿着他的喉骨一路往上轻抚,掠过下颚慢慢落到他的红唇之上,另一只手则从腰际向上摸去,灵活而轻巧地挑开衣服间的缝隙,继而顺势滑了进去,温热的指尖触碰到光滑紧致的肌肤,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叫彦音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以为本公子是在开玩笑?”

彦音不再说话,耳根无法控制地红了一片,他怕再一出生,音色就会变调。

镜月未央一手把玩着他俊朗的身体,一手往他脸上描摹了一番轮廓,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你太瘦了,要多吃些肉,这骨头咯得我手都疼了。”

颊边腾起的那朵国色天香的红云顿时僵在了彦音的脸上。

“咳咳……”慕容傲海抬手掩着嘴巴假意咳了两声,他真是服了这个女人了,都到这份上还能**,果然之前那些谣传的描述都不是空风来穴。如果没有亲眼见识过她的谨慎与周密,他绝对无法把这样一个轻佻**的人跟“野心”两个字连起来,而且这个女人,似乎有的还不止是“野心”。

“鬼宫地势险要复杂,入口之处更是机关重重,如果要硬闯,就凭我们几个人恐怕不行父后,母皇被抢了。”

“彦儿不是去过一次么?”

“鬼宫之人狡诈奸滑,机关破了一次绝不会再用,我也不能保证可以侥幸第二回。”

“而且,涟漪的武功并不好。”

“哈?!”镜月未央忽然转过头来,露出一副这下完蛋了的表情,“她武功不好还带过来干嘛?万一出事了谁来负责啊?!”

“放心,”慕容涟漪神色微微一暗,冷漠的脸上是一贯的刻板,“我可以自保。”

“呵呵,开玩笑的啦!开玩笑的……只有傻子才会硬闯,我们是去偷东西,又不是去剿灭恶人。”镜月未央摆了摆手,依旧是戏谑的表情,只目光渐渐变得邪佞认真了起来,“本公子不但不硬闯,还要他们出来迎接我们。”

慕容傲海微微敛眉,早先花白的毛发因着那一碗“雪崖冰灵芝”竟悉数变回了乌黑,功力也在一夜之间突破了九重,比原来整整晋升了两层!

“公子打算如何行动?”

“他们不是贪财么?你以为本公子带这二十箱银子出来是为了炫富吗?本公子现在就把钱摆在他们面前,不信他们不会动心!”

慕容傲海了然会意,却还是不能放心。

“鬼宫之人阴毒狠辣,干的都是杀人灭口的勾当,就算能把他们引出来,单凭我们几个又如何能敌?”

“呸”的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镜月未央张嘴就往彦音的肩头啃了一口,看得慕容傲海一愣一愣的,继而才见她眯起眼眸露出野兽捕猎般的气息,危险而邪肆地轻笑了起来:“贪婪的人,其实是最好对付的。就像狗一样,只要丢根骨头,它就会摇着尾巴跑来跑去,要是丢给它一座山的骨头,它不乐死也要撑死。”

“喂,涟漪,”慕容傲海想了想,随即伸手拍了拍慕容涟漪的肩膀,“你明白公子在说什么吗?”

慕容涟漪淡淡抬眉:“到时候就知道了。”

翻过前面的两座山,再顺着山脚的河流往前行十里路程,就可以抵达鬼宫的入口。不过,那只是精准的算法,实际上走到了这一步,已然有鬼宫的人出来走动了。就像小道尽头的那个村落,跟鬼宫必然脱不了联系——试问这天底下有谁胆敢在鬼宫的地盘上起居生活,他不要命了是吧?!

继续赶了两里路,镜月未央一行已然能察觉到那股不同寻常的味道,侧耳听见路边的草丛里传来沙沙的声响,没有人会当那是野兔子跳来跳去。

“公子……?”

青衣劲装的护卫转头向镜月未央请示,见她只是摆了摆手,才继续往前开路。

“哈——”

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镜月未央躺在垫着厚厚的皮毯的车厢里,满脸恹恹,本来打算闷头睡个觉了事,可不知怎的心里总觉得慌慌的睡不着。之前豪言壮志说得胸有成竹,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是在打肿脸充胖子,之前没走到的时候倒是没感觉,眼下终于等来了探子,心里却忽然没了底。

诚然,这次的出行并不算莽撞,自从知道楚鹤鸣的病要取鬼宫圣物才能治好的时候,镜月未央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而镜月未央怕的,也并不是那些所谓的江湖恶人武林高手,她是见过鬼的……

鬼宫,鬼宫——这个名字并非胡乱杜撰,而是有因由的。

比如说,他们现在正在走的这条小道,就叫做——“阴阳路”。

阴阳路头上的两边是个乱葬岗,一眼看去满山丘都是坟墓,据说此地常有野兽出没,晚上一般没有人会出来走动,因为就算是村子里最厉害的武夫,也无法躲过被咬杀的厄运。传说中在这里丧命的人都是被吃掉了内脏,头颅也被野兽叼走,只剩下一具残缺不全的身子,特别恐怖。

等到靠近了村子,路的两边不是树就是石壁,高大的古槐盘根错节,树枝伸展开来把天遮得严严实实,就是正午的阳光也极少能透进来,现在已然是傍晚,好在还漏进了几缕斜阳,不然真的就是伸手不见五指了。这段阴森恐怖的路又弯又长,穿过树林子之后是石壁,像是一线天那样险,一抬头看去好像整座山都要倒下来,把人挤压成浆糊。

不要说是深更半夜,就是大白天经过这种鬼地方也会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反正镜月未央现在是死死抓着彦音的手臂一动也不敢动,连眼睛都不敢挣开。

“呜啊——”

长空之中忽然响起一声凄切的鸟鸣,听起来犹如厉鬼的惨叫,令人止不住毛骨悚然。

彦音忍不住浑身一颤,手臂抽了一下。

“啊!”镜月未央瞬间条件反射似的坐了起来,惊恐地握紧彦音的手臂,差点把他的手腕捏断:“发生什么了?!”

彦音的脸色也极其难看,但还是硬撑着摇了摇头:“没事。”

“卧槽!没事不要乱动啊,会被你吓死的好不好?!”镜月未央已经出离恐惧了。

“砰!”

不知道撞上了什么东西,马车猛然晃了一下,顿时把车厢里的两个人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惨叫了三声死死抱在一起挤成团父后,母皇被抢了。好一阵子,镜月未央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要抓得那么紧……你不是不怕鬼吗?”

“谁说……”彦音脸色惨白,目光死死瞪着地面,几乎忍耐到了极限,“我不怕了……”

“卧槽!那你上次还敢一个人来?!”

“那次我走的是水路……”

呜呜……镜月未央要哭了,关键时刻掉链子,能不能不要这么不靠谱啊亲!

看着缩在角落里颤栗不止的两个人,慕容傲海忽然有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感觉,本来还有一半的斗志在这一刻陡然降为了负数,他们两个真的靠得住吗?!不要还没出手就阵亡了!亲!亲!

好不容易挨过了这段鬼路,镜月未央发誓总有一天她要一把火烧了这林子炸了这山谷,他奶奶的!

到了村子里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整一个村子并不热闹,又到了吃饭的时候,街上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行人,看起来跟**有那么几分神似。而且村子里的人看向他们的目光都很不友善,也有路边摆摊的贩子朝他们笑,不过那种笑看起来更加可怕。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九兔子坐在地上哭起来,十兔子问它为什么哭?九兔子说,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巷子里的几个小孩子一边唱着童谣一边在玩耍,本来是温馨嬉戏的场景,眼下看起来却让人有种莫名的威胁。

镜月未央心里忍不住暗骂,这是什么破童谣,还真他妈应景!

正数着从背上掉下来的鸡皮疙瘩,身边“呼”的就吹过一阵风,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身边闪了过去,等意识到的时候,镜月未央瞬间斯巴达了。因为心理障碍的缘故,连带着她的感官也迟钝了很多。

“啊哈哈!哦啦啦!”

从镜月未央身边跑过的孩子在冲出百步远之后,才转过身来,举着手里扒窃来的玉佩得意洋洋地手舞足蹈,一边还朝镜月未央几人做着鬼脸放肆嘲笑。

“臭小子!”

随身的护卫见状立刻追了过去,他的轻功极好,转眼就追到了那孩子的面前,然而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就不见了那孩子的身影。镜月未央拳头一紧,几乎能听到“咔嚓”的声音,见鬼!

“噜噜噜~”

片刻之后,那孩子突然又从屋檐上冒出来,吐着舌头对他们吆喝。

好狡猾的小毛头……

那护卫脸色一暗,他一个堂堂大内侍卫,千挑百选出来的高手,竟然给一个小孩子耍了?!

转过身还欲再追,却被慕容傲海拦了下来,镜月未央微微稳住心神,轻轻抬了抬手:“别管他了。”

一行人回过头继续赶路,不料那孩子却不放过他们,一直走在后面跟了过来。这回镜月未央提高了警惕,本想等那孩子再度出手的时候逮住他,然而走了一路几乎绕过了大半个村子,也没见他再窜上来。

“哎哟,几位客官远道而来,可是要住店?”

经过一间两层的木楼时,忽然从楼里跑出来一个满脸带笑的女人,赶着跑到他们面前问话。

“怎么,这种地方也会有客栈吗?”

慕容傲海狐疑地盯着她看了一阵,总觉得这整个村子的人都不对劲。

“看这位爷说的!”妇人甩了甩手绢,穿着打扮看起来比一般人要讲究许多,只是她身上的那股浓厚的脂粉味儿实在叫人不敢恭维,“不过说实话,在这里开客栈恐怕连西北风都没的喝,客栈自然是没有的。不瞒几位爷,在这村子里就属我男人家的屋子最大!看几位爷都是金贵之躯,其他的那些小土屋哪能住得惯?反正我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要是爷能赏几个银子,嘿嘿……”

“那好吧!”慕容傲海打量了一番四周,确实如她所言,再过会儿天就黑了,要那两位祖宗,摸黑赶路,只怕拿刀子架在他们脖子上都没有用,“这是二十两银子,你去把房间打扫一下,再做几个小菜。”

那妇人瞅了慕容傲海手上的两锭银子一眼,脸色微微一暗,似是不屑,低下头对着自己的手指甲磨了磨:“二十两银子,呵……连厨子都请不动。”

“你——”

慕容傲海忍不住喝了一声,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妇人的胃口真不小,就算是住皇城最好的客栈,二十两银子也能住上好几天了!

镜月未央拦住慕容傲海,从袖子抽出一张银票,伸到妇人面前晃了晃:“一千两,够不够?”

“这还差不多!”妇人随即又换上了先前的笑脸,热络地招呼下人过来帮忙抬箱子栓马,变脸跟翻书似的,只有眼里的财迷之色丝毫不减,“十八,别傻站着,快给客人抬行李啊!”

跟在几人后头的那少年闻言不快地应了一声,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上来。

镜月未央忍不住眼角微微一抽,原来这娃儿不是跟着他们,而是跟他们一路的。

“慢着,这些东西我们自己抬就行了。”

一直不曾开口的慕容涟漪冷不丁拦了一拦,继而转头给镜月未央打了个眼色父后,母皇被抢了。

镜月未央了然。这楼十有**是个黑店,他们显然是看中了箱子里的宝贝,方才那妇人要走了一千两银子,也许就是为了探一探他们的底细。箱子里是什么,他们自然很想知道,但只有让他们一直都不知道,方能显出箱子里放着的东西的贵重,也就更能逼他们出手——

若是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钓上一条大鱼。

进楼小憩了一会儿,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这里虽然是个村子,却远不如皇城繁华,夜生活更是提都不要提。有些人家为了省油灯,又或者是为第二日的劳作积聚体力,吃完晚饭不久就吹灯上了床。除了远远近近的巷子里偶尔的几声狗叫,整个村庄安静得有些压抑。

好在这楼里住了一大家子的人,除了那妇人和家主之外,还有一群在他家打杂的下人和孩童。那个偷了镜月未央玉佩的少年就是在这家做些杂活的长工,约莫十四五的年纪,稚气未脱贪玩成性,是那群孩子的头头。

镜月未央下楼的时候,那个少年正架着脚给围坐在石桌边一群孩子讲故事,镜月未央就听到了一句,差点踩空脚摔了下去。彦音一把拉住她,握在她手臂上的手指也是微微发颤的。

“……当他再次路过那片乱葬岗的时候,他鬼使神差的往乱葬岗的那个方向看了看,他看到一个长发的白衣人正望着,正冲他——笑!”少年一边说着,余光瞟到了镜月未央他们正下来,继而猛地一抬头看向镜月未央,突然加重了声音,吓得镜月未央一个踉跄之后才笑嘻嘻地继续往下讲,“当时他的魂都没了,一阵旋风般的冲回了村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接连被耍了两次,镜月未央气得手指头都直了,深吸了一口气才平定下来,款步朝那个少年走了过去。她目光汹汹地盯着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也抬头望着她,一脸欠抽的表情。

“你叫十八?”

不等少年开口,边上的一个小孩子唰的就爬到桌子上插嘴问向镜月未央:“你想知道十八为什么叫十八吗?”

镜月未央微微蹙眉,不习惯别人突然间蹿过来,便往后退了一步:“不想。”

“嘻嘻!”那小孩子刚才也见了她的糗样,胆子又很大,倒是一点也不怕他,自顾自开口解释,口吻慢慢变得阴沉,“因为十八是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啊啊啊啊啊!”

“公子!”

夜风快步上前扶住腿软站不稳的镜月未央,以及相同症状的彦音,看着那群哄然散开的孩子一阵头疼。

什么叫做落草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他真是替他家公子捉急啊!

一惊一乍地走到楼下的排屋里,镜月未央被搅和得一点食欲都没有,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那个混账小子吊起来狠狠的抽一顿!不过与此同时,她不得不承认,如果连这点恐惧都克服不了,闯入鬼宫就真的是痴人说梦了。虽然她现在一万个想要放弃想要回去,但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亿个不甘心。

可是……该死的!这种心理障碍要怎么克服啊?!这个鬼地方连个蛋都没有,去哪找心理医生!

“十八,你把碗筷给客人端过去。”

“哦。”

他还敢过来?!

镜月未央抱胸靠在椅背上,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个一蹦一跳走过来的少年,他怀里捧了一叠碗,从小腹抵到了下巴,一路摇摇晃晃的,看着惊险却始终没落下。

在他快要走近桌边的时候,镜月未央暗暗弹指往他护着碗的手背上射了一枚银针,她出手已是极快,两人的距离也是极近,然而那没银针最后却从碗沿弹了开。那少年依旧是笑嘻嘻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他的武功真的有那么厉害!镜月未央忍不住开始头疼了——

如果连这么个小毛孩都对付不了,她闯个屁鬼宫啊!

其他人也察觉到了镜月未央的这个小动作,见状不由骇然,一个个都不敢再放松脸色。

少年吹着口哨把怀里的碗一口一口摆上桌:“九个人,九口碗。”

“你数错了吧?”慕容傲海扫了一眼桌面,目光沉然地望着少年,眸中不乏警戒。

“呃。”少年闻言微微一愣,抬头伸出手像是点牲口一样重新数了一遍,随即又是那副笑嘻嘻的表情,“啊哈,不好意思,我的数术不太好……”

一边说着,少年伸手往桌上一扫,收回了两口碗。

见此情形,彦音的脸都绿了。

他们有八个人!

镜月未央却是笑了,伸手拉住少年的手腕:“别玩了,同样的把戏玩三次就没意思了。”

少年任由她拽着手,脸上还是笑,抬头往桌子末端的人努了努嘴巴:“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所以用不着吃饭了。”

闻言,慕容傲海脸色蓦地一边,走过去抬手探向那个人的鼻息,继而沉然吐出三个字:“断气了。”

话音未落,夜风一拍桌面翻手掀开桌子,哗啦啦飞了一屋子的碗碟杯盏,与此同时彦音一把抽出随身携带的破音剑,当空挥开了接连不断迎面射来的数十枚毒镖。屋子里的蜡烛顷刻间被人吹灭,变得一片黑暗,只有叮叮当当错乱纷杂的打斗声,还有几声熟悉的闷哼父后,母皇被抢了。

镜月未央一手抓着那少年的手腕,一手聚起功力朝他胸口劈了过去。

那少年非但没有闪躲,反而抬手接住了镜月未央的全力一击,强大的力道将两个人都震了开,镜月未央被他扯着在地上滚了两遭,正欲再度出手,却听那少年在耳边飞快地说了一句话:“乖,不要动。”

镜月未央先是一惊,继而恶寒,还没出口回答,就听那孩子已经开口喊了起来:“都给我住手!不然我杀了你们的主子!”

好小子,竟然还会赶鸭子上架?!

不过这个少年确实有些蹊跷,如果他真的要伤她,方才那一掌若是使上几成功力,只怕她也讨不到什么好处,然而他却只是把其中六成功力转了开,生生接下了其余四成。

听到屋子里叮呤嗙啷的声音逐渐减了下来,随后有人重新点起了蜡烛,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镜月未央只好装成被点了穴道受制于人的样子,倚在少年的怀里被他掐着脖子。

“嘿,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主儿,早知道那么容易被制服就不用老娘亲自动手了。”

那妇人还是一脸的浓妆艳抹,和她手里拿着的两把五环大砍刀甚是不符。

镜月未央环视了屋里一圈,就刚才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屋子里就死了三个人,所幸都是对方的,不过他们这边也没占到多大的上风,夜风的胸口洒了一片鲜血,不知道是谁的,夜云的手臂受了一刀,唇色发黑中了毒,其余人都还在对峙着,不是以一敌三就是以一敌二,再打下去就算他们赢了,损失也不小。

已经很明显了。

所谓的鬼宫并不是在渭水那头,这里就已经是了。而之所以说鬼宫难闯,大概是因为机关重重的地方是鬼宫重地,会误传谣言是因为硬闯进来的人都死在了这里,没有一个是活着出去了。

这么想着,彦音不免有一阵后怕,他那次歪打正着直接进了鬼宫正殿,是何其的侥幸!

见此情形,镜月未央反而没那么紧张了,转头看向边上那个沉默不语的蓝衫男子,淡淡地吐出几个字:“我要见你们宫主。”

“哈?!开什么玩笑,你是吓傻了吧?宫主的身份尊贵无比,哪里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镜月未央懒得理那些小杂碎,目光一直紧紧盯着那个蓝衫男子。她知道,这里的全部人当中,他的地位最高,因为只有他手里没有武器。按照鬼宫铁血的规则,以实力论地位!

被镜月未央盯着看了好一阵,那个男人才抬眉回视她,视线阴寒入骨,一如他的声音:“凭什么?”

“我想加入鬼宫。”

“鬼宫不是人人都可以进的。”

“如果……”镜月未央微微一笑,目光闪烁不定,邪肆而无妄,“我是带着慕容山庄的经年积聚的宝藏加入呢?”

“什么意思?”

“这个交易,我只跟宫主谈。”

“那你可有什么凭证?”

“我的性命即是最好的凭证。”

问完话,男人垂眸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抬手一挥:“把他们先关起来。”

镜月未央笑得越发邪肆了:“左护法是明白人,莫要错失了良机,不然宫主可不会轻易饶了你。”

此言一出,蓝衫男子与慕容傲海皆是一震,不知道镜月未央是怎么看出来这个男人的身份的。

“喂,你是怎么知道他是左护法的?”十八捅了捅镜月未央的肩背,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镜月未央微一抬眉,轻启朱唇:“不告诉你。”

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镜月未央以前的职业就是hr,最擅长察言观色分析人的各项指标,自从点灯之后,慕容傲海的视线就没从那个男人的脸上移开过,不是明摆着的仇家又是什么?

被没收了随身带来的二十箱见面礼,镜月未央一行在屋子里关了两天,才在第三天早上被人带上了船,随身“伺候”的除了右护法和那个女人之外,还有几名小丁,十八也在其中。

不过在那晚之后,十八除了持续不断地捉弄戏谑之外,就没再跟镜月未央正常说过话,甚至连眼色都没有交换一个,城府深深的不知在玩什么把戏,总之不是那么让人可信的样子,镜月未央也并不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

“喂,问你一个问题。”镜月未央踢了踢平躺在船边脸上盖着一张芭蕉叶的十八,因为太无聊了所以忍不住八卦,“鬼宫的宫主到底是何人?”

“啊……”船行了一路,此时正值当午,十八困顿地哈了一口气,摘下芭蕉叶坐了起来,“你说宫主啊,呵呵,说了你们也不会信的。”

“少卖关子,这有什么信不信的?只能说是知道不知道吧。”

十八还是那副浪荡的姿势,抬眸看了看远处的山水,宛如一个饱经世故的老人,开口吐出一声与年龄极为不符的沉然叹息。

“宫主姓秦,名天启。”

“这不可能父后,母皇被抢了!”

不等镜月未央反应过来,夜风立刻神色激动地抢先喊了出来,慕容傲海也是一副震惊不已的样子,就连慕容涟漪都露出了怀疑的神色。倒是坐在床头的妇人闻声转过头来,低笑着轻哼了一声,表情看起来甚是不屑。

“秦天启是谁?”镜月未央是个人物盲,别说朝里的人还没记全,江湖里的事她就更不知道了。

“他是……”彦音拧着柳眉,亦是百思不得其解,“前任武林盟主。”

“啊?!”这下轮到镜月未央惊愕了。

武林盟主乃是正义至尊,是武林正道的最高代表,而这鬼宫是三大魔宫之一,魔宫宫主当之无愧是邪道的化身,这一正一邪两种强大的属性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会不会只是……重名哦?

“秦盟主不是早在七年前就已经中毒身亡了吗?”

不见十八开口解释,夜风不免耿耿于怀,急欲为秦盟主辩解。

镜月未央表示很理解他的感受,偶像倒地,做粉丝的当然捉急了。

“你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坏笑着看了眼神色严峻的夜风,十八甩了一记“你还太年轻了”的目光给他,一手搭在船舷上叩着木板,一手搭在手臂上轻轻抚了一把。

镜月未央沿着他的手指看向他的右手手臂,脑子不自觉地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只是一下子又说不清楚是种怎样的感觉。

“江湖中很多事情都不是能传出来的,如果把武林盟主苦心经营的一世英名毁了,恐怕不是就不是他自己不肯,而是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不允许了。不然你想想啊,就像你这样的人,倘若一朝得知自己尊崇有加的盟主实际上是个十恶不赦的浑蛋,会不会有一种天都塌下来的感觉?”十八拖着那种戏谑味道极浓的口吻,笑得不无邪恶,“宫主从小吃惯了苦头,一朝扬名立万,却是改不了爱财的性子,反而愈陷愈深,当初利用武林盟主的权势大肆敛财,害死了不少人,不但把黑道上的门派灭了个满门,甚至暗中加害了不少正道人士。后来阴谋败露,就被人驱逐下位,围剿追杀,这才一路逃进了鬼宫……”

镜月未央听完以后,并没有像夜风那样露出愤恨不已的神情,她只有一个感想——

十八不是个讲故事的好料。

原本多么惊天地泣鬼神,能激起人神共愤的事情,从他嘴里过了一遍就变得平淡如水,像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似的,好似他经历了千千万万,早就已经看破了红尘看淡了世俗。

实在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该有的态度,说是早熟,但也不能早熟得这么过分吧!

“那么,”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彦音忽然开口插了一句,“前任宫主呢?”

听到这话,十八的脸上一闪而过一缕微不可查的黯然,快得叫人以为是看花了眼,这一回他说得更简短了:“江湖上有一句话对前任宫主的形容很贴切,‘一剑屠城天下怨,覆手翻云万鬼哭’。”

“一剑屠城?是天魔谢寒靖!”

这回却是沉稳有余的慕容大叔惊诧了,不仅仅只是惊诧,脸上的神色还十分复杂,有忌惮,有敬畏,还有一丝……痛惜。

看来这个好像更有料。

镜月未央抬肘捅了捅彦音:“你应该也知道吧?”

彦音亦然是同样的敬畏:“天魔谢寒靖……在江湖之中,有人不尊敬他,有人唾骂于他,更有人怜悯于他,但没有人能够……不敬畏他。天魔绝学乃是谢氏一脉单传的武学,最重修习心神,若非智慧圆融之人无法窥其门径。以己之心静,操敌之心志,乃此派武学之最高境界,招式拼杀反为末流武技,因而谢氏弟子向来游戏风尘,潇洒无拘。天魔此人,本乃温文尔雅、通达圆睿之人,无奈命途多舛,以至性情大变。二十多年前,他曾因为一个女人,而一怒屠尽雪城数万百姓,血染千里逆流成河,无人可挡……”

“呵,好一个痴情种啊……”听完彦音的描述,镜月未央啧啧赞叹了一句,绝口不提此人的杀人如麻嗜血狂魔,反而一脸心之神之向之往之的表情,回头邪笑着看向彦音,一手搭上他的肩凑过去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话悄声道,“如果那个女人是音儿的话,说不定我也会那么做呢……”

彦音回过头,对上一双清霜般的眼眸,这一回她的眼里没有过多的颜色,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底。

心里的某根弦,像是被突然间触动了一下。

十八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镜月未央,一般人听到天魔的称号,只会跳脚怒骂,就算是悲悯也是一副叹息的模样,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居然生出了艳羡的情绪,甚而带着几分钦佩……

果然是个难以捉摸的人。

临上岸前,十八忽然凑过来说了一句,神情是极为难得的认真严肃:“要杀宫主,只有今晚一个机会。”

不等镜月未央回神,神出鬼没的熊孩子便又一晃没了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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