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认真
李清羽完全可以理解程未提出这样要求的初衷。
信息素紊乱带来的并发症，其中一项就是失眠，他原本就是长期失眠症患者，挨一挨勉强能撑住。
但是程未不是。
从程野那里了解到，程未之前的病症是间歇性神经衰弱，这段时间的各种并发症，加上睡眠不足，想必折磨的他够呛。
程未眼周的黑眼圈充分就说明了他极度缺觉的状态。
“你真的不需要调整一下吗？”程未问李清羽需不需要调整一下座椅的倾斜角度。
程未口中的休息是字面上的意思，他迫切地需要补觉。
但是李清羽觉得两人一起睡觉怪怪的，程未只是说让他陪着，也没说要一起睡。
“不用。”李清羽打肿脸充胖子，“我不困。”
虽然他那副被吸干了精气的样子一点都没有说服力。
程未抿了抿唇，没劝他，调整好了自己车座的角度。
封闭的车里，李清羽感觉到空气中那股雨后青竹的香味浓度逐渐升高。
程未正在缓慢地释放信息素。
李清羽知道这时候他也应该释放自己的信息素，浓度适当的信息素有利于缓解彼此的症状。但是他分化的晚，也没人教过他要怎样去控制。
犹豫间的功夫，程未温声问他：“还不太会控制信息素吗？”
李清羽点头。
程未抿了抿唇，看上去有些为难的样子：“那么，可能需要点身体接触。”
李清羽飞快地眨了眨眼，声音不自觉磕巴起来：“身、身体接触？”
程未点头，表情正经的不能再正经，仿佛只是为了让自己睡个好觉。
“像我们这样的人，信息素与肢体接触能够更好帮助对方进入深度睡眠，最大缓解对方的情绪与压力。”
李清羽还真不知道，除了信息素之外，原来还需要肢体接触，他之前查文献的时候怎么没看到，难道是什么最新研究吗？
程未露出一个苦笑：“实在不愿意也没关系，果然还是让你为难了。”
李清羽从没见过这样低姿态的程未，连忙道：“没关系，我不为难的。”
程未看着他，像是想从他脸上确认：“真的不为难吗？”
“不要口是心非，小羽。”
李清羽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我没有口是心非，程未哥哥。”
随后，他主动伸出一只干净漂亮的手：“那、那就先牵手试试吧。”
其实哪里需要什么肢体接触，只不过是程未随口扯出来的谎话罢了。但是他断定李清羽不会对他的话产生怀疑，他从很早前就发现了，李清羽对他有着天然的信任。
而程未要做的，就是不断地得寸进尺，一点一滴入侵他的生活。等到对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早就习惯了自己的一切。
镜片下，伪装的滴水不漏的男人眼底划过狡黠的暗芒：“好。”
手指被对方握住的触感非常..非常让人难以形容。
从前他也和程野牵过手，但那只是朋友之间的举动。
虽然有时候和程野之间的触碰会让他心跳，但可能是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相处模式也是一直如此，所以并没有特别特别的感觉。
可是眼下，他牵着的人可是程未啊。
传奇般的程未。
在他心里，巍峨如高山，又体贴如兄长一般的程未。
被对方握住手掌的一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度匹配的信息素。
李清羽的心里，竟然腾起一阵隐秘的羞耻感。
去掉一切的前缀，最重要的是。
此时此刻，和他在这样寂静无人的街道，封闭的车里，交握双手的男人。
是他暗恋了多年的好朋友的哥哥。
羞耻感填充脑海，理智上他知道，这样做是不应该的。
可是，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舒适，又促使着他灵魂与感官的堕落。
叫他一点都不想松开程未的手。
甚至，还想从他身上再多汲取一点别的什么抚慰。
身侧的男人合着眼，眉心微微蹙着，像是在梦里还有什么苦恼的事情。
他的呼吸平缓，应该是因为过度劳累而睡着了。
李清羽不想睡的，可是程未的信息素以及被对方握着的触感然他感觉太过舒服。
他睁着眼皮撑了一会儿，最好实在撑不住，就这样睡了过去。
画室里鸦雀无声。
学生们都各自沉浸在创作的世界中。
关阳从外面进来，脚步放的很轻，四处转了一圈查看大家的进度和状态。
这节课的主题是「梦」。
每张不同的画板上的「梦」与众不同，光怪陆离。
画的快的同学已经画了一半了。
关阳走到最角落的李清羽身后，惊讶的发现他居然已经在收尾润色了。
李清羽的「梦」，用了清新的蓝色和青色，再搭上一点黄调，构造了一个充满梦幻，又格外温暖的世界。
关阳的脚步立住不动了。
没多久的功夫，李清羽大功告成。
他看着眼前的画作，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关阳也忍不住鼓起掌，四周的同学听闻扭头来看，距离李清羽最近的同学凑过来，惊叹道：“我靠！这也太牛逼了！”
“这是怎么画出来的！”
“直接挂出去就可以拍卖的水平。”
李清羽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夸的不太好意思。
关阳拍拍他的肩膀：“状态很好，继续保持。”
关阳鲜少这样直白地夸赞谁，李清羽受宠若惊，也抑制不住的开心：“谢谢老师。”
怀抱着这点雀跃的心情，下课后李清羽跟着关阳去了办公室。
“之前全国大赛的获奖作品和规则我让小陈整理了出来发到你邮箱了，记得查收。”
“你阿姨给我打电话了，最近手头上有什么事情都搁一搁，兼职也别去了，有时间多练练，找找感觉。”
“对了，我看你今天精神很放松的样子，发生什么好事了？”
“状态好就好，继续保持。”
从画室出来，李清羽的脚步无比轻快。
关阳说的不错，他今天的状态很好。
甚至是，从没有这么好过。
而这一切都归结于昨晚和程未在车里一起睡的一个多小时。
李清羽从没有睡过那样一个好觉。
梦里，他一直被一股好闻的气息包裹着，周身都好像浸润在舒适的温泉水中。
直到程未叫醒他，他也根本不想睁眼。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个多小时，李清羽却觉得这两个小时的睡眠抵得上他过去一个月。
身为一个隐形共生者，他一直被睡眠障碍困扰着。
这就是信息素高度匹配的魔力吗？
回宿舍的路上，李清羽掏出手机，看着和程未的聊天对话框。
最后一条消息是昨晚程未凌晨两点半给他发的。
【future：我到了。】
【Q：好的——】
【Q:小兔子可爱?jpg】
他看着这简单几句话，又不自觉想起昨晚分开时，程未给他的提议。
“目前还没有可以解除「共生」的有效办法，前段时间你也体验过了，分开的话你和我都不好过。”
“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互相帮助。只需要每天见个面，接触一下，缓解信息素紊乱的症状就好。”
可即便这样，李清羽还是有很多顾虑。
根据文献记载，以及现实生活中的实例来看。
共生的双方，因为高度匹配的信息素，很容易产生感情纠葛。
即便是倡导婚姻自由的现在，也还是会有很多人以信息素的匹配度来择偶。
似乎是看出了李清羽的顾虑，程未抿了抿唇。
“这只是一次合作，不会牵扯到任何的个人感情。我也不会强迫你什么。”
也对，自己真是想多了，就算信息素匹配度再高又怎样。程未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呢？
程未就像是个等待猎物上套的猎人，极富耐心地循循善诱：“我还可以教你如何去控制信息素，这样对你以后的生活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让一个与自己高度匹配的人指导自己，的确是再好不过的主意。
李清羽逐渐心动。
最后几句，给李清羽打了一针强心剂。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程野。”
“你也不用有什么顾虑，主动权一直在你手里。”
程未开出的条件的确没有任何可以挑刺的地方，况且李清羽潜意识里觉得，程未不会骗他，更不会害他。
手机叮一声有了提醒。
一封信邮件发送到您邮箱，请注意查收。
李清羽点开，是医院发来的身体检测报告单。
在被程未拆穿后，李清羽又去医院找白樊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查。
报告单上，填着各项他看不懂的各类身体指数，白樊在上面做了浅显易懂的标注。
总结起来，就是以下几句。
【滥用违禁药品导致信息素进一步紊乱，持续性结合热症状明显。长期得不到有效信息素抚慰，以至于神经衰弱易燥易怒失眠多梦等症状明显加剧，需配合药物治疗。违禁药品破坏身体机能平衡，普通药物不起作用，建议在有效信息素帮助下调节。】
这个有效信息素，就是和他高匹配度的程未的信息素。
除了程野外，李清羽没什么能够倾诉的朋友，他也不可能再告诉谁他分化成omega的事情。
思来想去，他尝试着给薛冬宁发了短信。
薛冬宁是个火急火燎的性子，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听李清羽说完了现在的情况：“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薛冬宁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古怪：“互帮互助？各取所需？他是这样和你说的？”
李清羽「恩」了一声。
薛冬宁突然「艹」了一声：“走远点，你属狗的这么烦人！”
李清羽：？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其他男人的声音。
薛冬宁：“没说你，刚刚有条狗贼烦人，我让他滚开了。”
李清羽乖巧地「哦」了一声。
薛冬宁听他这么乖，嘟囔了两句：“这人心机也太深了。”
李清羽：“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薛冬宁：“哦我的意思是说。冲啊！这有什么不能答应的！英俊多金，还和你信息素高度匹配的优质alpha，这他妈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你还不冲他妈的！把他给冲烂了！”
李清羽：..
倒也不必。
李清羽还想说什么，就听见电话那头薛冬宁暴躁的声音：“妈的看什么看！没说你，你要不要脸！”
电话「啪」被挂断。
李清羽垂下鸦睫思考了一会儿，最后拿着手机，点开和程未的对话框。
【Q：猫猫探头?jpg】
【Q：程未哥哥，我考虑好了，我觉得可以。】
一附院主任办公室。
白樊扔下手机，对面前的男人说：“我帮你办成这么大一件事儿，你要怎么感谢我？”
西装革履的男人面容英俊逼人，他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有些模糊的镜片，重新戴上，光滑清晰的镜片显得他的目光更加锋利。他的唇角带着淡淡的又有些漫不经心地笑，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分外运筹帷幄。
“你想要什么？”
白樊想了想：“先欠着，想到再告诉你。”
“行。”
犹豫片刻后，白樊又说：“提前说明，作为一个有医德的医生，我本来不该帮着你做这种事的..”
程未淡淡打断道：“这是为了我和他好。”
白樊点点头：“你们俩本来就有信息素紊乱综合征，能够互相帮助是最好的而解决办法。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她提笔飞快地写着什么，突然，猛地一顿，抬起头来，问出了这段时间困扰她很久的问题：“程未，你是认真的吗？”
男人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她觉得不用再问了。
她从见程未这样认真过。
作者有话说：
确实，他不会害你，只是想泡你；
男人的阴谋诡计罢了，点烟?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