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栖情:和月折梨花

诀情篇 :第二十一章 波诡云谲知何如(一)

我登时想起那花的诡异:“那种杜鹃,叫做碧玉踟躇,是从西域传来的品种,从夏至秋,一直开着花。”

“碧玉踟躇……”宇文清眉峰一挑,罕见的惊怒溢出:“我没听说过这种花。但我知道西域有种叫血踟躇的花,花香有毒,可催折女子生育机能。此花若在野外,也与寻常杜鹃一般,只在春日开花;但若长期与人共处一室,则可吸人精血,四季常新,因此又有妖花之称。”懒

我倒吸一口凉气,连手足都冰凉下来,无力地垂落裙边,咬住了牙。

安亦辰从得知花是安亦柔送的那天起,就曾对那花有过疑心,后来还查了药典,确认杜鹃于胎儿无害,方才容我留着。

终究是我,害了自己。

心中被拉扯的坠痛中,又钻出一丝安慰来,如同不小心掉入大海,却抱着了一块浮木,让我不由得低低说出口去:“总算,不是他害的我!”

如果真的是安亦辰因我怀的不是他的孩子而对我下手,那我简直不知道这世间我还有谁可以信赖,可以依靠了。

他到底爱着我护着我,言行如一地最大限度给予我他能给予的幸福。

想到这里,腾腾的暖意渐从心口漾起。我缓缓揉搓着掌心,恢复着手的温度。虫

宇文清默默望着我,居然也有几分安慰:“不是他么?那就好。看来是我误会他了。”

自从猜到我怀的不是安亦辰的孩子,宇文清必定一直猜疑是安亦辰下的手了

。难得他对我虽余情未了,犹肯承认是自己误会了,并不固执地将过错往安亦辰身上推。

他的胸怀,到底还算磊落。

只是,那封迟来了一年的告别信,算是怎么回事?

看着他圆润如玉雕的挺直鼻翼,我吸了吸鼻子,转而问道:“那封信……是怎么回事?”

宇文清惊异地抬起眼,问道:“什么信?”

这会子装不知道么?

我强忍怒气,冷笑道:“上次你病情反复时,不是让李叔送来了一封信么?一封……本该在一年前交给我的信,这时候送到我手里来,算是什么意思?”

宇文清的眸光骤然收缩,带了显而易见的惊恼和不安。

“没什么意思。”他飞快地回答:“我没有让李叔送那封信给你。”

“哦?这么说,那封信是自己长了翅膀飞我手中来的?”

我气恼地瞪他,不出意外地发现他唇边好容易恢复的一点血色,又已褪去,变得如飘落的梨花般薄凉而苍白。

“那封信……我也没想到李叔会一直留在身边,更没想到他到如今又想着拿给你。”

宇文清不见以往的不羁和沉着,十指略带紧张地揪抓着宽袖,艰难地开口:“当日我从华阳山离去,怕你担心,因此写了那封信给李叔,和他说了,如果你去找我,一定转交给你。”

“我去找了!我看到了被一把火烧成灰烬的清心草堂!你把草堂都给烧了,叫我到哪里找你?”

我终于还是质问出口。

这是我多久之前就想质问的问题哦!

宇文清瞳仁晶亮,若有水气氤氲。他的喉咙口滚动了一下,终于颤声反问我:“情儿,你觉得我会烧了我住了很多年的清心草堂么?那里甚至还有一件白袍……一件衔凤公主亲自为我清洗的白袍……我会烧了那里么?”

我那才回温的手足霎那又冰冷下去,连呼吸都不能顺畅:“不是你烧的?”

宇文清眸光跳动,似在犹豫什么,但抬眼望到我尖锐的眼神,给刺痛般站起身来,道:“父亲重伤被困,随时有性命危险,我不得不回去

。我早就预备着……去将父兄之围解了,便和父亲说明白,我只要做医者白衣,即便……不得不抛去自己的姓氏。但我前脚才走,大哥就让人烧了我的草堂,将李叔李婶都接到越州去了……”

即便不得不抛去自己的姓氏……

因为他知道,我不可能接受那个姓氏的男子做我的夫婿。当日的他,如我所期望的一般,真心实意地待我,把我看得比自己的家族更加重要。

我眼眶被什么物事激得涩疼,勉强忍耐住胸中的波澜涌动,嘲讽道:“哦?你大哥烧了你房子,你就乖乖呆在越州做你的太子,甚至杀了我的绎哥哥!”

“我根本不想伤害你的任何亲人,尤其是萧采绎!我故意让人放跑了萧家兵马,谁知他又冲过来与我拼斗。”宇文清叫起来,神情是从未见过的激动。他必然知道,我与他之间最大的隔阂,就是萧采绎之死。

在他断续的述说中,我了解了当日的情形。

当时,宇文昭身受重伤,被安亦辰、安亦渊围困,危在旦夕;宇文宏为迫宇文清担起统军大任,将领兵虎符扔给弟弟,称病不出。

家人生死一线间,宇文清脱却白衣,披上铠甲,亲领两千兵马,烧了宇文氏粮草,并在烧粮草时加了些药材,足以让安氏军队星星的疫病,迅速发展成燎原之势。

同时,他让宇文颉赶往沧南,利用推断出的风向,连夜烧了安氏三分之二的船只。终于逼得安氏不得不引兵而退,留下一地的尸骸,堆积如山。

其后,面对雪片般飞来的明州告急公文,在风口浪尖被父兄刻意推向三军统帅地位的宇文清,不得不马不停蹄前往明州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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