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身不由己
第五章 身不由己
紫寿可以说是旷世枭雄，其才能绝对不下于崇侯虎。
对于朱庇特区的战况，他心知肚明，完全明白这并不是佯攻，而是实实在在的进攻。但是，他更在意的，却是敌人的数量。
胡喜媚实质主导的情报处已经在干活，并证实目前出现在金乌星系的曜日军大约在十二个超级师团，即十二亿左右。
卓尔文也再三强调，敌军绝对是二十四亿，那至今不见的十二亿大军才更让人担忧。
但是对于朱庇特区的危机，真的要坐视不理吗？紫寿实在是犹豫不决。
最佳的救援方式，当然是从白虎区调动北邙军或者西周军前去，也许只需要一个师团就足以力挽狂澜。
不过，紫寿最担心的也是这种结果，因为整个星系目前都在关注着忘神军团的抗敌战况，谁能一子定乾坤，谁就会被视为金乌星系的英雄。
在白虎“惊天之变”究竟是对是错，还在争论不休的时候，让黄飞虎或者崇黑虎任何一人麾下的部队成为英雄，都会让这争论提前画上句号，而答案绝对不是能令紫寿满意的。
对紫寿来说，星域丢了还可以夺回来，如果面子丢了就很难再拿回来了！
欧阳淳并不能清楚了解会长的心思，他现在也没有时间去揣摩上意，因为敌人已经开始向朱庇特星移动，战况真的是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
天杀舰队再度出动，其他殷商部队为了避免被超声波误伤，都远远跟在身后。
迎面而来的凌霄战机，看起来与上次的敌人有所不同，先不说形态上的区别，仅以船体上的字号而言，上一批敌机是“鬼”字，而这一批则是“娄”字。
但无论是鬼还是娄，敌机似乎无穷无尽，犹如渭河水中的陨石洪流蜂拥而来。
天杀舰队长卞吉面对一望无际的敌群，却毫不畏惧，他面带冷笑再度从驱逐舰上发射出超声波。
就在他按下按钮的瞬间，敌方所有凌霄战机全部开始变形，不等超声波扩展到位，外星战机已经全部变成机械狗，而且耳朵部分全部自动合闭。
卞吉见状依然无动于衷，只是说了句“幼稚”。但很快他的冷笑化为惊愕，开始意识到，幼稚的是自己。
卞吉原来的自信，是因为他坚信足以穿透装甲的超声波，即便这群机械犬关闭了耳朵，飞行员也会因为晕头转向而令战机重蹈鬼羊覆辙。
可惜，卞吉只了解自己的超声波，却不了解变形战机。
变形战机一旦变化为预设中的形态，就可以进入智能机器模式，驾驶员现在睡觉也好，死亡也罢，都无关紧要。
除非外力摧毁战机或者存有幽魂的主舰，否则这“变形金刚”就会战斗到底。
同样的招数不仅对圣斗士不能用两次，对任何经验丰富的军队都不例外。
曜日兵团作为凌霄盟的劲旅，也算是身经百战，前面部队的挫折，便是对后续部队的提醒。
所以，这次以机械犬出战，是“魔金”军团长李道通得到特意安排。因为机械犬拥有极其灵敏的嗅觉系统，即便完全关闭所有听觉，也可以用嗅觉判断敌我，从而准确发动进攻。
机械犬的攻击方式可以用利爪钢牙将敌人机体撕碎，也可以口吐激光令敌机爆炸。一旦摆脱了超声波的困扰，便用以众淩寡的群体战术开始屠戮始料不及的天杀舰队。
卞吉察觉到不妙，急忙关闭超声波系统，指挥部队后退。
机械犬们则如同疯狗般紧追不舍。其余凌霄舰艇紧随其后，而且无论是舰船，居然都可以变形成机械犬，可见曜日兵团的科技力量已经远远超越了当初的瀚洋军团。
外星军队不仅仅是空战实力惊人，他们一旦冲锋艇形成陆战通道，就能充分展现出陆战队的强悍战斗力和精准小队配合水平，几乎每个外星陆战兵都可以轻易消灭三个殷商兵，一旦形成分组分队合作，战斗力的增强不是相加而是成倍增长。
因此，转眼间，天杀舰队就被犬群构筑的海洋所吞没。
在后面压阵的死符师团长卞金龙，见状大惊，因为卞吉可是他的独生子啊！
卞金龙立时不顾数量与实力上的差异，命令全师团发动进攻。
凭借重炮火力与部众们的牺牲，死符师团攻入了战团之中，也陷入了重重包围。
然而，卞金龙已经顾不上统计本师团的伤亡数字，他急切地寻找着自己的儿子。
终于，在炮林光雨中，他发现了天杀驱逐舰，只是已经有一艘敌人的冲锋艇牢牢扎在舰体上。驱逐舰已经完全处于停滞状态，灯光全灭，仿佛已经沦陷。
驱逐舰的兵力是三百，而冲锋艇则可最多容纳五百陆战兵，以凌霄军的实力来言，卞吉岂不是九死一生？
心急如焚的卞金龙立即发射登艇冲锋爪，打开陆战通道，带领亲兵进去救援。
踏入驱逐舰，遍地都是双方尸体，可见刚刚经历了何等惨烈的战斗。
卞金龙更加着急，直奔指挥舱而去。刚打开电动门，一道激光打出，如果不是卞金龙躲闪及时，必被击中要害。
卞金龙急忙大喊：“开枪的是谁？”
熟悉的声音带着惊喜传出：“爹，是你吗？我是卞吉！”
双方弄清是自己人，卞金龙才带着部下们冲入，只见这里也是遍地尸体。
唯一的幸存者卞吉，浑身是血，看清父亲模样才如释重负般倒在地上。
卞金龙急忙上前查看，确认儿子性命无碍，这才急忙呼唤医疗兵略作止血，便将卞吉放上担架抬走。
环顾四周，卞金龙实在难以想象，儿子竟然率领部下消灭敌人整整一个冲锋艇的五百陆战兵。虽然卞吉付出的代价是部下们全体牺牲，但以三百对五百，战斗力又存在明显差距，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因为随着舰体晃动，卞金龙明白，敌人已经注意到自己，开始集中火力向此处进攻。
他正指挥部下抬着儿子向陆战通道撤退，忽然舰体剧烈晃动，从远处陆续又出现了凌霄陆战兵，这说明又有一艘冲锋艇“挂”上了这驱逐舰。
外星部队没本事直接攻入死符战列舰，就干脆从这艘已经完全失去抵抗能力的天杀驱逐舰入手，利用两艘殷商指挥舰之间的通道，准备再攻入战列舰。
卞金龙当然不能容忍敌人的接近，亲自率领亲兵掩护，保护昏迷的儿子尽快转移。
医疗兵及担架兵也不敢怠慢，抓紧从陆战通道上船。见担架已经进入战列舰，卞金龙这才指挥部下依次撤退，按照他自己定下的规矩，军官必须最后撤离。
就在部下们正紧张穿越登陆通道时，忽然一道中型激光打来，竟硬生生将通道打断，正在穿越通道的数十名殷商士兵随即在惨叫声中魂归宇宙。
卞金龙立即意识到，敌人的大中型舰船也在向这里包围，他立即通过智能手表命令战列舰离开。
对于部下们惊慌问询“您怎么办？”时，卞金龙的回应简短而有力：“快走，保护好我儿子！”
在师团长的严令下，“死符”战列舰被迫在愈加激烈的激光炮火中，迅速撤离。
意识到那报废的驱逐舰中还有敌人，又有至少两艘冲锋艇接通陆战通道，派出了陆战兵。
面对源源不断的敌人，已经毫无退路的卞金龙淡淡一笑，对惊慌失措的部下们说：“想做胆小鬼遗臭万年的，就去投降，愿意跟我为家人们争口气的，就去跟他们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见师团长如此豪爽无畏，军人荣誉感战胜了恐惧，士兵们纷纷发出呐喊，跟着长官向前冲杀。
不知战斗了多久，殷商兵一个个倒下，最终只剩下卞金龙，而他手中的激光枪也能量全无。他扔掉了手枪，又抽出一件东西，轻轻一抖，便化为激光长斧。
见敌人军官要近战，凌霄兵也纷纷停止了射击，按下武器上的按钮，激光枪居然变形为长刀或者长枪。
数以百计的凌霄兵们呼喊冲来，与卞金龙以光能武器近战。卞金龙奋力砍杀，一连砍倒八个敌兵，但随即左手、双脚都被敌人兵器割伤，倒在地上。
敌人围拢来，将光能武器又化为激光枪，枪口对准卞金龙却不开枪，看来是要活捉这位殷商军的师团长。
卞金龙冷笑一声，毅然用激光长斧从自己咽喉处划过……
随着卞金龙停止了呼吸，率领陆战兵的战队长缓缓收起了武器，对着卞金龙的尸体，恭敬立正行了个军礼，所有外星士兵纷纷效仿，向这位宁死不屈的敌人长官，表达了他们身为军人的敬意！
没有多久，凌霄军侵入了朱庇特区的电视卫星频道，在民众正观看殷商新闻时，电视屏幕突然全部切换成另外一幅画面。
画面上出现的是陌生面孔，但旁边字幕注明，这是凌霄盟曜日兵团魔金军团长李道通。
李道通微笑着为该星域的居民们介绍着战况：
“各位金乌星系朱庇特区的百姓们，你们好！
我首先代表凌霄盟，对生活在殷商会****下的各位，表示深切慰问。殷商会会长紫寿，受到宇宙恐怖主义组织‘鸿钧’的支持，在金乌星系为所欲为，引起天怒人怨，严重影响了金乌星系的文明发展。
我凌霄盟素来主持宇宙正义，过去曾派瀚洋军团来提携贵星系走向高度文明社会，却被殷商会、北邙军、西野门等鼠目寸光的土著社团所驱逐，我们曜日兵团现在就是来纠正这个错误。
如今，在我军强大兵力前，奥丁、玄武已经被纳入宇宙新秩序之中，而你们朱庇特区将有幸成为下一个加入者。可惜殷商军冥顽不灵，企图抵抗我们先进文明的力量，如今已经遭到我军重创，共计有五千万官兵无辜殒命，其中包括死符师团长卞金龙。另有两千万左右士兵被俘。
现在我军正向朱庇特星迈进，对于任何抵抗者，我们将毫不留情地铲除，而且为了杀一儆百，对于其家属我们也绝不宽恕。
我再次声明，凌霄盟目的在于铲除暴虐无道、阻碍金乌星系文明进步的殷商会、北邙军、西野门等组织，而对于金乌人民，我们将乐于接纳你们，并共同打造金乌乐园，带领你们走向真正的文明社会。
不过，对于任何拒绝先进文明的愚昧之徒，我们只有将他们彻底地毁灭，才能赋予金乌星系美好幸福的未来，还请各位给予充分的理解与合作，谢谢你们！”
这段视频不仅出现在卫星电视里，也在网络上被广泛传播。
欧阳淳急忙命令技术人员予以堵截屏蔽，但凌霄盟黑客的实力，的确远在殷商军科技员之上，根本就无法阻止。
而且由于全星系网络一体化工程的实施，视频已经传播到各个星域，很快便辗转于各类通讯工具与媒体。
根据统计，在不到一个小时之内，该视频的浏览点击便已超过一百亿次。
紫寿对于该视频的广泛传播不由大发雷霆，但又无可奈何。再加上，费仲、尤浑报告凌霄盟的外交人员不辞而别、不知所踪，更让他火冒三丈。
现在情况已十分明显，凌霄盟入侵意图完全展现，朱庇特区就是他们的主攻方向。
一旦朱庇特区失陷的话……紫寿忽然眼睛一亮，他注视着全息星际图又露出微笑。
因为，紫寿看到，如果凌霄军占领朱庇特区，将会和白河以北的敌军对白虎区形成夹攻之势，那么首当其冲的就是北邙军与西周军。
如果这两支军队与凌霄军两败俱伤，殷商军再大举进攻，岂不是事半功倍？这样，殷商会将会再度成为金乌星系的救世英雄，而实力大大受损的西野门与北邙军，将不得不依附朝歌而维持生存，这才是真正的一箭双雕。
卓尔文与紫寿的意见完全一致，他们立即下密令给欧阳淳：“鉴于战事不利，且敌人势头正浓，你们应当寻机放弃朱庇特区，退入白虎区与窦荣的游魂军团会合，并等待下一步命令。”
接到朝歌来电，欧阳淳感觉如同五雷轰顶。
就在此前五分钟，殷商军再度失利，各师团损失惨重。
但鉴于殷商军强大军事潜力，欧阳淳也刚刚在朱庇特星各媒体面前发誓：“无论战况如何恶劣，殷商军绝不会放弃朱庇特，绝不会将民众丢弃给外敌。而且朝歌派来的援兵很快就到，请民众们不必恐慌！”
余音犹在耳，撤退令就传达了下来，这不是让欧阳淳自己打脸吗？
这可怎么办？继续打，实力不足，又后无援兵。不打，朱庇特区陷落敌手不说，失去了人民的信任，以后怎么挽回？
而且敌军步步紧逼，只要稍有退缩，凌霄军就会大举追杀，那时能不能逃到白虎区，都不好说了！
欧阳淳考虑再三，只有将自己的顾虑以密电报告朝歌，请紫寿会长与卓尔文大元帅再重新考虑撤兵命令。
不出半分钟，回电便传来，只有四个字：“执行命令！”
随着军令传下，撤军消息不胫而走，根本就没有任何保密可言。愤怒的民众立即包围了军政大厦，“骗子”之声不绝于耳。别说是民众，就连身上还缠着绷带的卞吉也不顾卫兵阻挡，闯入了欧阳淳的办公室。
卞吉：（怒吼质问）欧阳伯伯，你这是做什么？我爹尸骨未寒，你就要抛弃整个朱庇特区，这不是让我爹白白牺牲吗？你这么做，对得起朱庇特区几十亿的百姓吗？对得起战死沙场的几千万将士吗？他们的血不是白流了吗？！
欧阳淳：（怒）难道我想撤吗？战场上牺牲的哪个不是我兄弟？在外面抗议我的，哪个不是我曾发誓要保护的百姓！但是你让我怎么办？别忘了，你、我、你父亲都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卞吉：那也要看是什么命令！军人还担负着保家卫国的责任呐！崇应彪那花花公子丢了奥丁、玄武，就被全星系民众当做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咱们就这么撤了，咱们忘神军团就是第二个北邙军，您也成了过街老鼠！
欧阳淳：不当过街老鼠又能怎么样？打仗要讲实力，不是靠一股蛮劲！你的天杀舰队是我们忘神军团最强的部队，如今就剩你一个了！我麾下四个师团，你们死符师团几乎全灭，昆仑、天刑、忍杀三个师团伤亡过半！我们军团的所有舰队长，算上你，现在剩下的都不到五个，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要援军没援军，要装备没装备，拿人命就能挡住凌霄军吗？那帮畜生是最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卞吉，不是我不想打，是真的打不下去了，我们忘神军团已经尽力了！如果再违抗朝歌的军令，我们就会被视为叛军，腹背受敌，你明不明白！
卞吉：（呆立半晌，颓然坐下，眼泪夺眶而出）欧阳叔叔，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啊！我爹的仇怎么办？弟兄们的仇怎么办啊！
欧阳淳：（无奈安慰卞吉）好侄子，卞兄弟的仇我们都不会忘，弟兄们的仇我们更不会忘！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我们活着，这仇总有雪恨的一天。但我们都是军人，殷商军的军人，你父亲为了我们殷商会的大业付出了自己的生命，我们也迟早要付出生命去守护殷商！没有殷商会，这金乌星系的未来还能指望谁呢？所以，听紫寿会长的话，恪守军人本分吧！
卞吉低头无语，或许这就是身为殷商军军人的无奈。
在忘神军团总部撤离的那一天，他们的汽车是在烂白菜、石块、鸡蛋的攻击下缓缓前进，驶向机场。
官兵们个个毫无怨言，即便头上被砸出了血，也没人反抗，也没人还击，因为他们心中有愧啊！
反倒是民众看到殷商军人的反应，渐渐停下了手。一个孩子率先哭出了声，这如同瘟疫一样迅速传染了整个人群。
纷纷哭泣中，不少人哭喊着：“完了，金乌共和国完了，金乌星系完了！”
车内的卞吉慢慢抬起了头，轻声自语：“完不了，我们迟早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