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错,帝妃三嫁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下定决心

轻轻替她擦着脸,洛擎苍的动作很温柔,像是在呵护最珍爱的宝贝。

睡梦中的江沉烟显得有些不安分,她不耐烦的拂开他的手,眉头微微蹙着,似乎这样的抚慰让她很不舒服。

微微叹息,他放下手中丝帕,凝眸看着她,许久后,缓缓舒展开眉头,多了一分爱怜。看着这样的她,和 平日似乎有很大的不同。

此刻的她,脱下了所有防备,像是一个安静的婴孩。

有着他从未见过的表情。

譬如,嘟嘴,舔唇,皱鼻头….

那是一个女人应该有而她极少出现的可爱表情。原来她还有这样一面,洛擎苍心中这样想着,便伸手将她微湿的发烧拢到而后,指尖划过她白皙柔软的肌肤,有片刻流连。

眸光越加温和,他坐在床畔,拉了被角替她盖严实,生怕她受寒。可是双手还未离开,便突然被她一把抓住。

下意识的抬眸,他便迎上了一双亮晶晶水盈盈的眸子。

那充满水汽的眸底,他的影像有些模糊。江沉烟睁着眸子定定的看着他,眼中的雾气越加浓重,紧紧握着他手的力道极大。

洛擎苍有些怔神,疑惑道:“醒了。你可知道朕等了你许久…你如此醉醺醺…实在不成体统…..”

“楚白…”还未待他说完,便听的江沉烟幽怨的低呼。

又是一怔,洛擎苍的面色明显变换,就连眸光都瞬间变为清冷。又是这个名字,又是哪个楚白,她…还在想着那个男人?vexp。

胸中有怒火燃起,他还未来得及发作,便见江沉烟已然簌簌落泪。

酡红的面颊满是泪痕,她晃悠着坐起身,将他的手珍重的捧在手心,含泪道:“楚白…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为什么…你不记得我。”

“为什么....你要忘了我...要爱上别的女人...为什么。”江沉烟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根本不给洛擎苍说话的机会,只一边流泪,一边倾诉。

有那么一瞬间,洛擎苍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心头突然的震动。

似乎,她口中所言的那个楚白,不是别人,而是他?

可是,转瞬他便觉得十分可笑,眼神也蓦地阴沉下来,口中沉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沉烟摇首,眼泪顺着下巴滑落,落在了他的掌心。

“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可是我见到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见到你了。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你知道我有多庆幸吗。能嫁给你,是我毕生的愿望...”

江沉烟的话让洛擎苍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在说什么。嫁给他。难道,她口中所言的那个男人,当真是指他洛擎苍。心头升起一股难言的感觉,他眉头蹙的更紧。

眼泪越来越多,江沉烟视线模糊,酒劲上头而显得更加迷离,她口中不停低语,是混乱又深刻的记忆:“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那天,下着大雨...”

“你记不记得,你说过要娶我..说会爱我一辈子...你记不记得我们一起定的婚纱,记不记得一起准备的婚房,记不记得我们说要去度蜜月的地方...记不记得...”

她的一连串记不记得,让洛擎苍心头那股异样的感觉越加清晰。

她到底在说什么。他为什么一句也听不懂,可是,却让他明显感觉到了不舒服。

而会个定。江沉烟此刻像是陷入了一个朦胧的状态,根本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她定定的看着洛擎苍,就像是看到了那个她生命中挚爱的男人,泪眼婆娑。

“楚白...你...怎么可以爱上别的女人...你真的忘了我们的誓言吗。”

莫名一怔,洛擎苍蹙眉看着她,忽而低语:“爱上别的女人。”

眼泪随着点头而掉落的更凶,江沉烟委屈的哭诉:“你爱上了别的女人...忘了我...忘了我们的过去...”

“我们的过去。”洛擎苍心头微微一突,几乎是下意识的询问,那深幽冷凝的眸光带着几许探寻:“我们的过去,是什么样的。”

江沉烟忽然松开了他的手,嘟着唇瓣掰着手指,一样一样的数给他听:“我们住在一起,每天你做饭...我洗衣服...下班之后就一起窝在沙发上看泡沫剧,唔...”她蹙眉想了想。

“临睡前你还会给我讲故事..不过你好笨..总是讲同样的故事...不过...”说着,她甜甜一笑:“我爱听...”

她那样甜美的笑容,他从未看过,虽然她说的话他大半都听不懂,可是不知为何,心中就是会升起一股嫉妒,一股极端的不舒服。

“楚白...是谁。”他终于还是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

“是你啊。”江沉烟歪着头看着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又是一整,洛擎苍定定的看着她,片刻后,面色却越加阴沉。被她当做别的男人一般看着,他突然感觉到了挫败感。

他是羲和的君王,是高高在上的主宰,却被心爱的女人当做了别人的替身,这如何叫他不难堪?

冷哼一声,他将视线从她面上移开,不愿再去看他从未见过她脸上绽放开的天真笑容,心头有些许疼痛。

他以为这些日子,他已经走进了她的心,而她的表现亦如此?原来,是他一厢情愿,她的心里只有那个叫楚白的男子,没有他洛擎苍?

醉意朦胧的江沉烟哪里能看出洛擎苍的异样,她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嗅着他身上好闻的龙涎香,眼泪便落尽了他的脖颈:“楚白..你不要爱别人好不好...”

“我知道我不好...我改...全部都改好不好...你不要讨厌我...”江沉烟双手自然的环上了他的腰,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洛擎苍却一点也不觉得沉,反而后背不自觉的紧绷,低眸看着她带着期望的泪眼,竟然不由自主的便想要回答。

“你...很好,什么都不用改。”虽然不断抗拒,可是他还是不自觉的说出了心中的回答。即便他知道她提问的对象并不是他洛擎苍。

嘟着嘴唇,她仍然委屈,似乎全然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只自顾自的道:“楚白,你可不可以不要忘了我,不要忘了你的清歌...”

清歌。

洛擎苍后背忽然绷的笔直,他下意识的按压着突然剧痛的太阳血,眸子却定定的看着她,脑海中不断的回荡着那个名字:清歌,清歌,清歌。

为什么,这个名字会这么熟悉。

依稀记得,她从前也说过,可是为何偏偏此時听到,会让他有这么大的反应。清歌,不对,他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他听过才对。

晃了晃越来越痛的头,他咬牙喘着气,额角细汗遍布。

“我想再听你叫我清歌...听你讲同样的故事哄我入睡...好不好...”江沉烟酒劲渐浓,已经有些昏昏欲睡,根本没有发觉洛擎苍的异样。

洛擎苍深深吸气,强忍住剧痛,定定的看了她良久,却始终想不起究竟在何处听到这个名字,他懊恼的攥紧拳,微眯的双眸间,带着一股隐忍的怒意。

终于,江沉烟在他的身上沉沉睡去,直到入梦之時,仍在喃喃呼唤:“楚白。”

将她放在**,洛擎苍面色越加苍白,他立在床畔,怔怔的看着她出神。心底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不告诉他,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发生过。

可是任凭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

窗外天色已大亮,赵德全拿了龙袍径直到了寰璧宫请他更衣。沉着脸换了龙袍之后,洛擎苍只吩咐流萤照顾好她,便径直而去。

江沉烟这一觉,便睡到了夜深才悠悠醒转。

屋内点着宁合香,清淡悠然的香味萦绕在鼻尖,缓解着她宿醉后的头疼。揉了揉眉心,她懒懒坐起身,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使不上一点力。

脸上有些干有些痒,她轻轻擦拭,却摸到了未干的泪痕。

哭过了。

她微微蹙眉,脑海中浮现了不太清晰的片段,她似乎对这楚白说了些什么,可是拳全都想不起来。甩甩头,她深深吸了几口香气,慵懒的靠在床头。

屋内空荡荡的,只有她的呼吸声。

莫名的,她感觉到了一股油然而生的孤独感。望着窗纸上偶尔划过的树枝碎影,她习惯姓的蹙眉,显得有些深沉。

人说醉時解千愁,可醒后所有的愁绪便会铺天盖地再次袭来,比之任何時候都要清楚,都要沉重。

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人,便是洛擎苍,心疼几乎让她无法喘息。

紧接着出现的,便是百杀,那个清朗如玉的男子。许久不见了,不知他现在如何。乾瑾瑜应当有按時给他服解药吧?

愧疚和想念一样浓郁,她眉头越加蹙紧,暗自垂了眸,听着自己的呼吸,心事重重。

不知何時,有风拂过面颊,她下意识的拂开额前碎发,却恍然想起,屋内已经关窗,风是从何处传来。

蓦地抬眸,她本以为是乾瑾瑜,却没想到看到了一道让她几乎瞬间失神的身影。

烛光下,桌旁立着的白衣男子额角有一道伤疤,生生破坏了俊美的脸,可是那张永远只带着平淡与从容的面容却显得格外温和。

他身影颀长,双手自然垂在身侧,看着江沉烟的目光平静宁和,一如当初,一如那个宁静的小山村。

時光翩跹,再次这样看着他,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嘴角悄然浮了一抹微笑,江沉烟几乎是瞬间变红了眼眶,她兴奋的下了床,随意趿了鞋子,一步步朝他走去。

“你...来了。”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他,江沉烟几乎怀疑这是梦境。

百杀就那么看着她,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那模样,就像是有阳光照亮黑夜一般,温暖璀璨。

“想看看你。”简单的四个字,便牵动了江沉烟的泪腺,她慌忙将眼角的泪抹去,努力扬起笑意,看着他定定道:“他怎么会让你来。你身体怎么样了。有按時服解药吗。冷宫那晚,你的解药给了我,你后来怎么样了。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听着这一连串的问题,百杀的笑意越加浓郁,他上前几步,走到江沉烟面前,低眸看着她的脸,抬手将她面上的类泪轻轻拂去:“我没事。”

没事?

他永远不会把痛苦展现在她面前,永远不会让她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轻咬唇瓣,江沉烟的心在颤动,因为她清晰的看到他手腕上一道紫黑色的淤痕,那是长期被铁链绑缚手脚留下的。

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臂,她心疼道:“疼吗。”

眸光微微晃动,百杀不着痕迹抽会手,声音平淡如水:“没事。”

“没事没事没事,你就只会说没事。分明受了许多伤,你喊一声疼,叫一声苦不行吗。”江沉烟蹙眉急声道,他越是这样平静,她便越是担心。

微微一怔,百杀忽而道:“我说疼,你便不担心了吗。”

江沉烟也是一怔,定定的看了他片刻,咬了咬唇,声音中添了落寞:“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摇摇头,百杀垂眸道:“我自己的选择,自己承担,与你无关。”

深吸一口气,江沉烟压抑住想哭的感觉,她转移了话题:“他...怎么会答应你来看我,是不是...你答应了他什么...”

百杀再次摇头,眉头微微隆起几分,有些不定道:“我也不知他为何会同意,不过,对我来说,不重要。”

江沉烟微微凝眸,缓缓呼出一口气,眼中浮现了浓浓担忧,可是又怕百杀看出端倪,又强牵了笑:“不管怎么样,能见到你,真好。”

她虽极力掩饰,可是百杀仍然看出了什么,轻声问:“你在宫里...可还好。”

笑意扩大,江沉烟环视了寰璧宫一眼,笑着道:“自然是好的,你不用担心我,早日帮你解毒还你自由,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这里,百杀面上忽然多了一抹不自然,他偏眸看着跳跃的烛火,光影在他的眼底窜动,将他眸底色泽悄然掩盖。

“怎么了。”

“没事。”微微颔首,百杀袖中手微微握着,似乎显得有些不安。

江沉烟细细的看着他,突然发觉今夜的百杀似乎有些不对劲,可是她却找不出因由,难道,是乾瑾瑜为难他了。

锁了眉头,她正欲开口,却见百杀突然转过眸来看着她,轻声道:“你...照顾好自己...”江沉烟心中一急,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先别走。”

百杀果真刚要迈步,听到她的话,又停下来,偏眸看着她。

“记得我问过你一个问题吗。”

目光中露出追忆,江沉烟将心中埋藏许久的疑惑说了出来:“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肯为了我几次三番以身犯险,这次...可以告诉我吗。”

沉默许久,百杀轻轻移开目光,落在一旁。

江沉烟眼中有期待,她想知道原因,曾经让她发疯般想了许久的原因。

他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得他一如既往平静的声音:“因为,你和一个人,很像。”

“谁。”

百杀欲言又止,眼中划过深深的痛苦,他紧紧攥着拳,不再回答,只径直走到窗口,翻窗而去。

他动作利落干净,江沉烟想阻拦也是来不及。

虽然得到了回答,可是却让她更觉得迷雾重重,百杀对她好。难道也是因为另一个女子。

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无法言语的感觉,她深深凝眸,定定站在原地许久,直到再次感觉到头疼和晕眩之后,才坐回床畔,陷入了沉思。

深宫中,黑暗笼罩了视线,风过,掀起了百杀白色的衣角。

“你要的,我答应你了,我要的呢。”黑暗中,有熟悉的声音传来,百杀抬眸看去,是那道即便在黑夜中也能清晰分辨的紫色。

眉头轻轻皱着,百杀沉默片刻,而后道:“我答应的事,自然会办。”

“可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乾瑾瑜一步步走出黑暗,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玩味,可是语气却很认真:“那是自然,你肯与我做交易,我已经很满意,自然完美的弯成这笔交易。”

“我这一仗能否成功,便看你如何做了,我只有一个条件,天衣无缝。”说完他,他深深看着百杀,带着一抹探索。

微微颔首,百杀默不作声,眼中似有犹豫,可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

乾瑾瑜满意的点点头,笑意浓浓,而后转身步入黑暗:“事成之后我会给你全部的解药,你的時间有限,毒发之前,最好按照我的指示去做,否则....”

他越走越远,声音也隐没在了风中。

立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百杀忽然回头看向来時路,那里有一座华美的宫殿,也有一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

他答应做这笔交易,并不是为了自己。

而是为了她?

深吸一口沁凉的空气,他迈步而去,很快便隐匿在了黑暗中。

没多久,飞霜殿中,茗妃坐在软椅上,看着对面的男子,嘴角抿着不甘:“你的意思,是要放弃我。”

乾瑾瑜翘着腿,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你...已经是废棋...”

茗妃眉头狠狠打结,她猛的坐起身,看着乾瑾瑜道:“还没真正较量,你凭什么断定我输。相信我,我一定会打败江沉烟,让你看看,谁才是你手下最强的人。”

懒懒抬眸扫了她一眼,乾瑾瑜的笑显得有些讥讽:“同样的话,你可说过很多次了。我已经听腻了。”

茗妃一咬牙,又道:“这次我一定会办到。”

“这句话,也说过很多次了。”乾瑾瑜似乎依然不为所动。

茗妃心中又气又急,若是被乾瑾瑜放弃,她的下场,只怕会落的很凄惨。不行,她怎么可以输给江沉烟,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她定定的看着乾瑾瑜,咬着牙道:“这次,我以我的生命以及死去的姬清雅这张脸做赌注,若是再失败,便任由你处置,再不求饶。”

微微挑眉,乾瑾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沉默好一阵之后,终于是点了头:“你记住,你的命并不重要,我之所以答应你,是因为她...你好自为之,这将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说完,他起身悠然而去,留着茗妃孤零零的跪在殿中,默默发誓。

最后的机会吗。很好,她一定要除去江沉烟。

最好的机会已经来临,便是皇上生辰那日。她一定要好好指导一出好戏,让江沉烟知道,她永远不可能和她茗妃斗。

缓缓起身,她轻轻拍了拍膝上,而后坐回软椅,脑中的计划已然成型。

这一夜,过的极为缓慢,江沉烟靠在床头辗转难眠。桌上的烛火已经燃尽,陷入了黑暗。她却丝毫没有惧意,反而透过黑暗望着只开了一条缝的窗户。

这些日子,为了宜妃,她几乎快要忘记了自己的使命。直到今晚看到了百杀,她才又重新下定了决心。

不论如何,她不能一直欠着百杀,她一定要还,一定要让这整个阴谋结束的干干净净。

缓缓闭上眼,许久后,再次睁开,她眸中的柔弱已经散去,换上了冷漠和坚定。明日开始,她的路边没了回头路。

可是,她没别的选择,在楚白和百杀之间,她看似选择了百杀,实则还是选择了楚白,因为她是抱着陪着楚白死去的决心。

生不同衾,死求同血?

只是...她腹中的胎儿。轻轻叹气,她抚摸着不知何時开始慢慢突起的小腹,刚舒展开的眉头便又蹙在了一起。

她心中终究还是有不舍?

无力躺在榻上,她不愿再想,只抱着柔软的被子闭上双眼,将自己沉入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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