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错,帝妃三嫁

第一百六十五章 皇上诞辰

临近午时,天空上一轮火热的太阳散发着炙热的光芒。

院中放了纳凉的贵妃椅,江沉烟轻轻靠着,眯着眼看着太阳,任何有一团团光晕模糊了视线。

“娘娘,人来了。”不多时,流萤压低了嗓音在她耳畔道。

微眯的眼显得格外慵懒,江沉烟收回视线朝小院花径头望去,模糊的视线只见到一个白色的身影,颀长而清瘦,鬓角似有碎发随风飞舞,他一手微弯放在身前,一手背在身后,正一步步朝她走来。

微微眨动双眼,她视线渐渐清晰,眸中那人的身影也越发的清楚。

一袭白衣如月华,一头乌发若泼墨,一张华颜如雕刻,一双清眸若山泉。

好一个风华雪月的男子。

他或许没有洛擎苍刀刻斧凿般的俊美,也没有乾瑾瑜浑然天成的优美,亦没有百杀那纯净平和的安宁,却有他们三人都没有的优雅风华。

他迈动脚步的动作轻柔似蜻蜓点水,偶有风过,将他白色的衣角掀起,几乎便将他整个人衬托的如同飞去一般。那一张五官细致柔和的脸带着淡淡笑意,那平淡入心的状态,似看透世间一切,不为凡尘牵挂。

这样一个男子,让江沉烟也不得不侧目。

“画师李浔之给烟妃娘娘请安。”他半跪于地,目光微微垂落地面,映照的是绿草如影,斑驳树影。

江沉烟看的怔了片刻,而后轻轻点头,扬了扬手:“起来吧。”

闻言,李浔之起身,目光一直没有看向江沉烟,那样的平和淡然,似什么都不挂心。

“本宫近几日想要一副肖像画,却一直未能寻到画技高超之人。偶然间有友人推荐了李画师,听闻您工笔绝佳,画境神妙,便差人将您请了来,不知李画师可否为本宫作画一幅?”江沉烟嘴角带着淡淡笑意,看着李浔之的眼神似有欣赏。

她话语十分客气,李浔之听完,不经抬头,双手抱拳道:“但凭娘娘吩咐。”

微微点头,江沉烟命流萤备了画案,宣纸和各色颜料放于院中,而后指了指画案,笑着道:“李画师请看可还缺些什么?”

李浔之闻言望去,那画案上摆的是皇城荣安居的一等宣纸,画笔乃是百年狼毫,至于那各色颜料亦皆是佳品,当即眼中划过淡淡爱惜之色,点头道:“娘娘应当也是爱画之人,这准备之物皆是世间极品。”

江沉烟抿唇浅笑,面颊上的小酒窝盛满了阳光,看起来分来动人,她斜靠着贵妃椅,看向李浔之调侃道:“李画师从入寰璧宫开始,便未曾看本宫一眼,如何作画?”

李浔之听言,转过身来,缓缓抬头看向江沉烟,待得看清她的容貌之后,不由得眼中一亮,而后移开视线,平和道:“早已听闻娘娘天姿国色,今日一见,但觉这四个字已经无法形容娘娘华荣。”

“哦?”江沉烟微微一笑,而后随意道:“那李画师觉得,什么样的词才能形容本宫?”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李浔之缓缓出声,眼中只有诗词风华,却无半点贪心恋色之意,看的江沉烟不禁微微点头。

流萤也不由得多看了李浔之一眼,眼中亦有惊艳。

他果然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宜姐姐当真好眼光。

江沉烟心中感慨一番,而后柔声道:“既然李画师已看清本宫容貌,便开始作画吧。”

微微颔首,李浔之沉吟片刻,而后点点头,走至画案前,轻轻挽起衣袖,一双莹白如玉的手轻拈起狼毫,蘸了墨,便开始作画。

阳光下,他一身白衣泛着淡淡光弧,似整个人都在散发着耀眼光芒一般。那如玉的面庞带着沉静的微笑,平和的眸底没有一丝杂质,一手提衣袖,一手作画的姿态,竟然让江沉烟看的不由得入了神。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几乎是下意识的出声,江沉烟语调喃喃,几不可闻。

流萤听不明白她话中意思,只偏头看着沉浸在画境中的李浔之,眼中异彩连连。

半个时辰后,李浔之停了笔,将手中狼毫笔放到了笔架上,抬眸看着江沉烟,轻启朱唇,含笑道:“娘娘可上前一观。”

悠然起身,江沉烟迈步上前,李浔之一手背在身后让了几步,脸上一直带着笑容。

目光落在那副墨迹未干的画上,江沉烟不由得怔住了。

雪白的画纸上,一女子聘婷而立, 微风拂过她面颊,飞落了枝头梨花,素白的花白落在她乌黑的鬓间,又缓缓滑落。一双明眸似倒影了春花秋月般华美,她嘴角微弯,似有暖意在唇畔,淡淡檀色是说不出的清雅秀丽。

窈窕的身段若拂袖,纤细腰肢只一握,那柔滑的裙摆似真丝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触摸。

这画工,这神 韵,当真是世间少有。

从失神中醒悟过来,江沉烟眼中满是赞赏,还不等她开口,一旁流萤便已经惊叹出声:“李画师好神妙的画工,画中娘娘似真人一般,太美了。”

看了一眼流萤,江沉烟笑意更浓,偏眸看着仍然淡然如风的李浔之,轻声道:“果真好画笔,看来...我那位友人,所言非虚。”

李浔之目光如清泉,没有一丝杂质与波动,只双手抱拳,优雅欠身:“娘娘谬赞了。”

江沉烟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命流萤将画收起来,轻声道:“如此美好的画,本宫甚是欣喜,不知李画师可要什么奖赏,但说无妨。”

微微摇头,李浔之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只轻笑道:“能为娘娘作画已是荣幸,自然不敢再什么嘉奖。娘娘不必放在心上,这都是卑职该做的。”

微微挑眉,江沉烟又道:“莫要推辞,若有何需要,直言告诉本宫即可,本宫绝不会亏待于你。”

再次摇头,李浔之态度很是坚决:“作画乃是卑职一生之所爱,试问,娘娘会用金钱与宝物来与毕生索爱做交易吗?如此,卑职是不愿的。”wma7。

听完这话,江沉烟又是一愣,定定的看了他半晌之后,忽而笑出了声,眼中赞赏更浓:“好,李浔之,不枉本宫那位友人如此推崇于你,果真是个难得的妙人。”

李浔之有些疑惑的看着江沉烟,后者却只是神秘的笑笑,不再言语。

“若娘娘再无其他吩咐,卑职便告退了。”李浔之双手抱拳,轻声道。

微微点头,江沉烟笑着道:“流萤,送客。”

流萤慌忙从屋内跑了出来,小脸蛋红彤彤的,看着李浔之的目光有些拘谨。

待得李浔之走后,江沉烟笑容缓缓收敛,走进屋内,那副画还摆在屋内桌上,墨迹尚未干透。坐在桌前,她细细的看着这幅画,心中不由得感叹。

难怪宜姐姐如此心仪于此人,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当真是染满了风月,让人欣羡不已。

可是一念及此处,江沉烟不觉又有些犯难,目光一直落在这画上,未曾移开。心念却已转过千百遍。到底该如何成全宜姐姐和这李浔之呢?

皇家尊严不容侵犯,要让一个妃子和画师私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眉头忽而蹙紧,她陷入了沉吟。

不知何时,伸手一双大手将她紧紧圈在怀中,一股好闻而又熟悉的香气冲入鼻尖,让她有瞬间的眩晕。

下意识的挣脱他的怀抱,江沉烟慌忙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洛擎苍穿着一身明黄的龙袍,没有戴头冠,少了几许威严,带着笑意的最小多了柔和。今日的他,似乎有些不一样。

目光越过江沉烟落在她身后的画上,不由得疑惑道:“这画甚是神妙,是何人所画?”

江沉烟一怔,而后低声道:“回皇上,是画师李浔之。”

“李浔之?”洛擎苍蹙眉想了想,而后露出了笑容:“是他啊,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几乎样样精通,若非出身所限,定然不止是一个画师这么简单。”

江沉烟眼中划过一抹惊异,洛擎苍竟然对李浔之这么熟悉,如此,宜妃一事岂不是更难了。

见她蹙眉,洛擎苍上前一步,将她揽入怀中,声音柔和了几分:“今日哪里不舒服吗?怎么这般拘谨?”

感受着他怀中温度,江沉烟几乎沉迷,脑海中却突然划过宜妃以及乾瑾瑜的话,忽然便挣脱了他的怀抱,脸色显得有些难看:“兴许...是受了风寒,歇息歇息便没事了。”

有些怔怔的看着她,洛擎苍能感觉到她的转变,眉头不由得缓缓蹙起。

“既然是风寒,便传太医来看看。”微微沉吟,他轻声出声。

“不...不用了,已经瞧过了,臣妾没事的,皇上不用担心。”江沉烟勉强挤出了笑容,而后看着洛擎苍道:“皇上政务繁忙,怎么有空来臣妾宫里?”

“你是在干朕走?”洛擎苍声音一沉,好兴致几乎瞬间便被她打破。

江沉烟微微垂眸,心中百味陈杂,她可以告诉他她正在筹谋让他的妃子和一个画师私逃?可以告诉他她正在找机会给他下毒,偷走他的玉玺?

不可以,因为不可以说,所以她心中便挤压了太多的杂念。

至少在此刻,她做不到坦诚相对,做不到直视他的眼。

定定的看了她片刻,洛擎苍缓缓呼出口气,继而道:“朕还有折子尚未批阅,便先回宫了。你好生歇着。”说完,他转身即走,背影似有冷漠。

看着他走远,江沉烟几乎是脱力般的坐在软椅上,眼中情绪纷扰成结。

同一时刻,兰馨阁,明妃坐在榻上,纠结不安的摆弄着手中的丝帕,一双眸子不安的转动,闪过许多念头。

太后今日的话太过诡异,难不成...是发现了她的秘密?

抚摸着小腹,她心跳急剧加速,眼中充满了害怕。

怎么办?这孩子的来历要是被太后知晓,她要怎么做才能保住这条命?

茗妃的确不可信,可是有她在时,她好歹有个出主意的人。如今,她却是有些走投无路了。

下意识的想到了江沉烟,她蹙紧了眉头,暗道那个女人不是盏省油的灯,可是却很聪明,只要她愿意,一定可以帮得到她。

只要她放弃了她的孩子,那么她腹中的胎儿便会安然无恙。

可是,一想到早些时候江沉烟的态度,她便不由得窝火。她分明只是说的好听,说什么不会让皇上和太后知晓她有了身孕,这不就意味着她不打算要这个孩子?

虽然不知道她心中到底是打什么主意,但只要她不要那个孩子,那她明妃便会高枕无忧。

可是她如今却矢口否认,让她到底如何自处?

她放看一。不行,不可以放任她的孩子继续成长。

看来,只有去找茗妃了,只有让她给自己出主意。

想来想去,明妃便立刻只身前往了飞霜殿。此时,飞霜殿内寂静无声,茗妃坐在软椅上看着窗外风光旖旎,心中却十分愤懑。

幽禁的日子,当真是度日如年。

尤其是想到烟妃那个狐狸精还时时刻刻伴在皇上身边,她便忍不住着急。

就在这时,明妃匆匆而来,一见到茗妃便急切道:“姐姐救我。”

茗妃眉头一挑,心中忽然升起一计,一句便戳破了所有:“怎么?斗不过烟妃?”

明妃一愣,而后咬紧牙道:“那个烟妃...真是不知好歹,口蜜腹剑,是个十足的小人。我本买通了她宫中之人给她下了红花,可是....却被她识破,差一点便将我倒打一耙。如今,我真是没了办法,还求姐姐相助。”

“要我帮你?”茗妃悠然的靠着软椅,侧脸上添了光弧,越发显得美丽动人,只是那眸子里却没有一点温和,全是冷厉和冰霜。

“帮你并不难,只要你全心全意站在我这边?听从我的吩咐,我保管让烟妃死无葬身之地。”茗妃声音清冷,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

明妃咬紧牙,用力的点头:“只要姐姐能帮我站住脚跟,我一定什么都听姐姐的。”

听完此话,茗妃笑着点点头,而后对着她招了招手,低声说了一阵。

后者听完,眸光中露出一股惊颤,犹豫了许久后,点了点头,沉声道:“我一定依姐姐所言。”

待得离开飞霜殿,明妃脸色显得有些难看。茗妃这一招虽好,却是个险招,一不小心便会反噬己身。可是,她实在没了别的选择。

深吸一口气,她暗暗打定了主意,便匆匆去了慈安殿。

薛太后正在午后小憩,听闻明妃来了,便让春姑姑将她传了进来。

“太后..臣妾打扰太后午休,还望太后恕罪。”明妃柔柔欠身,显得很是乖巧。春姑姑慌忙将她扶起来,笑着道:“娘娘如今有了身孕,还要多歇息才是。”

“谢春姑姑。”明妃冲着她甜甜一笑,而后看向太后。

太后微微伸了个懒腰,嘴角多了一丝笑容:“你这丫头,怎么突然来看哀家了,可是有什么事?”

明妃犹豫了一下,而后笑着道:“臣妾是想,再过几日,便是皇上的诞辰,皇上从来政务繁忙,极少有时间歇息一二,不如借此机会,给皇上办一个隆重的家宴,可好?”

太后眼中一亮,赞赏道:“还是你心疼皇上,连哀家都差点忘了,再过几日,皇帝可是二十有六了。时间过的可真快,想当年皇帝还小时,哀家总会在他诞辰那日亲手为他做一碗冰 糖燕窝粥,自从皇帝即位以后,哀家便再没有做过了。算算时间,也五年了。”

明妃点点头,笑着道:“太后其实是极为心疼皇上的,只是皇上如今乃是一国之君,没有太多闲暇时间,只顾着处理国事,很是辛苦,臣妾便想,让皇上偶尔放松放松体会一下合家之欢也是极好的。”

微微点头,太后笑出了声,而后道:“即使如此,哀家准了。此事便让春姑姑协助你准备,你有孕在身不易多操劳,有什么吩咐便只管叫 春姑姑去做,不过,这家宴,可要办得滴水不漏才行。”

明妃露出了兴奋的笑容,慌忙起身,欠身行礼道:“臣妾定然不辜负太后所望。”

太后笑着摆摆手,示意她退下。她微微点头,便和春姑姑一道出了慈安殿。春姑姑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娘娘可想好了这筵席怎么办好?”

明妃眼中划过一道冷芒,而后笑着道:“春姑姑放心,本宫已然有了计划。这一次,毕竟是家宴,便不从宫外请人了。皇上这些日子太过辛苦,难得能放松一下,还是往年那些节目未免太枯燥,本宫想,不若让每个妃嫔各自出一个节目,皇上若是看到大家都这么费尽心思的为他贺生辰,一定很是开心。”

春姑姑不由得点点头,笑了笑:“娘娘果真长大了,这心思也越发缜密了,只是这时间紧迫,还得要早些传达到各宫才是。”

“姑姑说的是,本宫稍后便差人一一通知,无比让她们在皇上诞辰当日,好好表现。”明妃目光看向远去,嘴角笑容不变,可是细看下,还是能发现她眼中有淡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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