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上枝头

第一百七十七章 匪夷所思

青桐一边咒骂着萧湛,一边气呼呼的往回走。忽然听到身旁的云轻狂一声叹息,她转头看了看,笑了起来:“怎么?好像颇为感触的样子啊?”

云轻狂抿着嘴笑了笑,眼里有着淡淡的无奈与凄凉,仰头看着四周熟悉的景色,淡淡的说道:“虽然我这次回来是迫于无奈,但心里却一直都在牵挂着这里,不然……”他叹息,不然也不会主动提议带青桐和萧湛来治病了。

当时在上京城外,云轻狂与两人只是初见,之所以爽快的提出带两人回来治病,其中一个原因是向两人证实自己神医的实力,另一个原因,则是想家了。

南疆,他真的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回来看过了。当初被阿爹的一声命令给吓得连夜出走,那之后的种种凄惨境况,他想起来时,也是心有愧疚的。想到茫茫大山之内,只有阿姐一个柔弱女子苦苦支撑,他终是放心不下,回来过一次。听说阿姐带着众人隐居深山,他一边行医一边打听,直到阿姐再次出现,他才离开。

脱胎换骨,在他人看来,是一种难得的蜕变。而在自己人看来,却是蚀骨的艰苦。在愧疚的驱使下,他不是没有想过遵从父愿,卸下阿姐身上的担子,能够像普通女子一样,与心上人共结连理,相夫教子。可是这次回来,他却知道自己错了。

一是五毒教已经离不开阿姐,而云轻狂自己也实在不是做教主的料。二是阿姐已经向神明发过誓,若找到做教主的人选,她将进入神坛,永远侍奉神明。若真是那样,那阿姐的一辈子就真的毁了。他不忍,更不愿。他愿意让阿姐坐上教主,再找个心上人嫁娶,纵然身份有别,也总比彻底断了念想要好。

所以,这次不论青桐等人能不能来救自己,他也会拼尽一切不去做那劳神费力的教主的。而半真半假的去威胁萧湛,也不过是想让自己出逃的成功率再大一些。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是要解了两人的毒。

青桐与云轻狂并肩走在一起,他脸上的表情当然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得诧异起来。之前自己那句似笑非笑的话,其实是在说他与齐绣绣之间耐人寻味的关系,可没想到的是,反而引出了云轻狂憋在心里的愁思。

在她的印象里,云轻狂一向是傻呵呵的一个人,无伤大雅的捉弄一二,他也不生气。从来没想过,他的感情竟也会如此细腻。不过想想也觉得对,如果对血脉相融的至亲都无动于衷,那么这个人就真的是冷血无情了。

正想着,忽然感觉到一道哀怨的视线。青桐和云轻狂诧异的抬头,看到不远处的树屋窗子后趴着的幽怨脸孔,无奈的扶了扶额头。算算时间,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会把凤琰给忘了。

云轻狂有些瑟缩,看样子还沉浸在某段噩梦当中无法自拔。青桐噗嗤笑了出来,安慰似得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兄弟,去看看他吧,不然他有个好歹,第一个就会来找你算账。”

走进树屋,正巧看到大夫正用冰冻视线面无表情的瞪着凤琰,而凤琰眼神更加幽怨,紧紧的盯着从门外走进来的青桐。

青桐对凤琰做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悄悄拉了拉云轻狂的衣袖。云轻狂立即轻咳一声,见大夫回头,便说道:“凤公子的伤怎么样了?”

大夫名叫达晓,虽然年纪不过四十多岁,但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那种气势,却似乎比云漪蓝还带了一丝压迫之感。黝黑的面颊上,一道丑陋的伤疤从鼻梁横过,一双眼睛淡淡的瞥了过来,顿时就会令人有种立正敬礼的冲动。

曾经听云轻狂私下里提过,达晓是跟随他父亲的老人了,脸上的伤就是在五年前的大战当中留下的。之后五毒教的崛起,他也有不小的功劳。只是医术虽不错,但人也古怪,脑子里在想什么,很少有人能猜得透,所以教中很少有人会亲近他。当时青桐听了直撇嘴,齐绣绣是这样,云漪蓝是这样,达晓也这样,合着南疆人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只听达晓轻轻点头,说道:“凤公子本身的底子不错,再加上调理得当,只要他人老老实实躺在**,要不了几日就能下床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老老实实”四个字,咬得特别的清楚有力。

青桐在一旁默默地听了,忽然视线余光之中瞥到些什么,一抬头,竟看到凤琰正对着达晓的背影挤眉弄眼的做鬼脸。青桐连忙低下头,生怕自己笑出来。

达晓似乎没有发觉,面无表情的转身收拾了药箱,又从怀里拎出一只土陶瓶放在桌上,冷冷撂下一句“把这个喝了”,抬脚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凤琰就从**弹了起来,怪模怪样的扭了一会儿身子,转头又扑在青桐身上,装模作样的哭道:“青桐你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青桐有些受不了的掏了掏耳朵,怎么觉得这话这么熟悉呢?

“对了,你的伤到底怎么样了?我看达大夫的医术还不错,就连大名鼎鼎的狂医也夸他呢。”

云轻狂呵呵笑了起来:“青桐,他不姓达。”

凤琰翻白眼加扭屁股:“切!医术好又怎么样,小爷我又没求着他给我看病。我就不信,小云能对我见死不救。”说着,胳膊一伸,直接勾住了云轻狂的脖子。

青桐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嘴里的“小云”是谁。再看两人勾肩搭背的模样,硬生生的将哥俩好演绎成了好基友。她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她真的开始觉得这两人之间有基情。

“也别这样说达晓,他只是性子有些古怪,但医术却真不错。我劝你要听他的话,不然你身上的毒会变得更麻烦。”云轻狂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的从他胳膊下钻了出来,站在青桐另一边,生怕他再把自己勾了去一样。

凤琰撇了撇嘴,一双美妙凤眼很不屑的扫了一眼桌上的土陶瓶。

土陶瓶是用黄色粘土烧制而成的,与青桐所见的现代工艺烧制的陶艺品还有些不同,粗糙且颜色泛黄,不过胜在外形好看。但凤琰却不这么认为。

他本来就看达晓不顺眼,这时候看这么一只土不拉几的小瓶子,就更是冷哼不止。不过估计是想起自己的半条小命还在那只不起眼的小瓶上,翻着白眼捞了过来,扒开软木塞,直接仰头喝了下去。

软木塞刚一扒开,一股似香非香难以言喻的气味便飘散了出来。青桐仅仅因为跟在小花身边有一段时间,耳濡目染,所以能够感觉得出那种怪异,云轻狂这一深谙医术的,就更不用说了。只需闻一下,药的效力作用便明白了个大概。所以,那味道一飘出来,云轻狂的脸色就变了变。

“哎哎哎,你别……”

凤琰低下头,拎着一只空瓶,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怎么了?”

云轻狂无奈的捂住了脸,然后在青桐和凤琰两人不知所谓的目光中摇了摇头:“算了,没什么。”是个人都能听出他声音中含了多少勉强。

事关人命关天的大事,凤琰拉着云轻狂一阵东问西问,最后云轻狂被逼的无奈了,只说了句“死不了人”,仓皇而逃。把凤琰急的就差去抓达晓来当面问个明白。

青桐也怕出事,当天晚上追着云轻狂问个不停。云轻狂有悲有喜,似乎有些哭笑不得,说道:“他真的不会死,不过我现在也没法告诉你,估摸着过不了久,你就知道了。”青桐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心放下了,也开始想起其他的事情。青桐想起他说过五毒教中与达晓走的来的人没几个,不由好奇,问起那“几个”人来。

云轻狂疑惑:“你问这个干嘛?”

青桐挤眉弄眼:“就问问嘛,我一直很崇拜能与性子古怪的人相处得来的人。”其实她是想知道会不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唔……”云轻狂抬头想了想,“五年前,达晓的妻子在那场大战中去世,在那之后,也许只有两个了。”

那种人居然也会有老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哪两个?”

“阿姐和绣……咳,齐绣绣。”

青桐:“=口=!!”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古人诚不欺我。

那天晚上,发生了两件事。

其中一件,只是对青桐而言是件大事。那就是,萧湛一夜没有回房睡觉。他的房间就在青桐的斜上方,想要去睡觉,就必须经过青桐门前。青桐那个气啊,就别提了。

而另一件事,则是凤琰。

据知情人士所说,半夜时分,夜黑风高,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从凤琰的房中传了出来,那声音,只要是听到的人,都会浑身恶寒、头发倒竖。当胆子稍大一些的人冲进他的房间时,就看到了,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