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绝世:轻舞美人殇

第二百二十一章 审讯

空空荡荡的坤宁宫大殿中飘散着一钟沉寂的气氛。芳儿一袭淡蓝色墨蝶月华纱裙,裙边绣一圈绿色蕾丝边,裙上绣有绿色百蝶,三千青丝挽成了个百花髻,发髻上插着水晶扇形簪,蝴蝶流苏直直垂下,随着空气的流动缓缓飘荡在脸颊边。绝美的脸未施一丝粉黛,耳戴蓝宝石南洋珍珠耳环,颈间着和耳环相对的蓝宝石项链,可以看到闪闪的蓝光,手带蓝白琉璃珠镯,腰系一条浅蓝色丝带,显得身段窈窕,气若幽兰,只是这眸子中多了几分后宫中的深幽。

面色上的沉重令下端的清月茗烟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一颗心只得这么吊着。

“不知道皇后娘娘召唤臣妾前來有何事?莫不是找着了凶手?可别叫臣妾白跑一趟。”不必抬眸芳儿便知道來人是那刚经历丧子之痛的荣兰。可听着她的言语,仿若承瑞去世所带给她的忧伤已经远离。

凤眼稍稍一抬,一道粉色的身影便跃入眼帘。但见荣兰一袭淡粉衣裙,长及拽地,细腰似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媚眼浑然天成,一头青丝挽成华髻,繁丽雍容,那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

随着荣兰一道进殿的还有东珠,以及她身后的白鹫和玲玲。东珠一袭则色谈话雨丝锦裙,淡淡的紫色丝质中衣用深紫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一朵朵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平添了几分清冷的气质。外披白色透影纱衣,头上一朵浅紫色纱花,显得清秀淡雅,耳间是绿宝石流苏,可以隐隐约约看到闪烁的光彩。

东珠不顾荣兰在一旁的傲慢,嘴角勾勒出一丝浅笑,微微福身请安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荣兰这才记起自己进了这坤宁宫还尚未给皇后请安,这在皇宫里可是大不敬之罪,稍稍愣了下神,然后略有尴尬的抬首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皇后,赶紧福身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芳儿也不欲跟荣兰计较无关紧要的事情了,稍一抬手,道:“都一旁坐下吧。”然后吩咐乌苏嬷嬷奉上茶点,微微尝试了下手边的新茶,着手将它放在一旁的桌案上,芳儿的目光便慢慢的转移至东珠正坐的方向,却也不是在看东珠,而是看向站在她身后的人。

大殿之内一时间默默无闻充满着压抑的气息。荣兰忐忑不安的坐在紫檀木椅上,略微品尝了下宫婢奉上的茶点,心里不禁喜欢。早听闻坤宁宫里的厨子是皇上亲选,那手艺可是宫中一绝,今日见到,果真名不虚传。再隐隐抬首看向坐在高处的皇后,那一套蓝宝石的耳环和项链亦是价值连城。荣兰知道那是年初波斯进贡的极品,她曾见过一次,心里便惦记上了,也曾向皇上讨过恩典,却不想皇上将整幅都赐给了皇后。这中宫皇后当真是深受宠爱,心里极为嫉妒。

将每样糕点都尝试了下,荣兰稍稍抿嘴呷了口茶,正要开口询问皇后今日急着召唤的原因,却听到她严厉的开口了。

虽说是严厉,但芳儿的声音确实极为温柔,温柔得让人毛骨悚然,威严倍增。将目光收回。芳儿转动着指间的护甲,道:“玲玲,你可知罪?”

东珠略一侧首看了下身后的玲玲,却不发一语,依旧慢斯条理的品茗着香茶,仿若芳儿质问的不是她宫中的宫婢一般。

玲玲原本紧绷着的身子微微一颤,虽然动作不大,却仍然能叫一侧的白鹫发现。她的目光缓缓对上芳儿一双清澈无比,却又深不见底的眸子。心里有了一丝丝的发毛,稍稍定了下心神,慢慢走至大殿中央,对着芳儿跪倒在地,不卑不亢的说:“奴婢不知所犯何罪,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大阿哥中毒身亡一事,难道你就沒有什么要跟本宫交代么?”芳儿徐徐的问着。

荣兰听闻芳儿如是问着,便大声咒骂道:“原來是你这个小贱人害死了我的承瑞。”面容狰狞,荣兰飞速起身來至玲玲身侧,扬手欲打下一个耳刮子,却叫陆尔泰给拦住了,媚眼凌厉的射去,斥道:“放肆,大胆的奴才,竟然拦住本宫。”

陆尔泰却充耳不闻荣兰如泼妇般的叫骂,沉默的看向芳儿,只见芳儿微微颌首,他这才放开了荣兰,并不屑的看了一眼荣兰。

荣兰气极,想要教训下陆尔泰,却想起他是皇后娘娘的表哥,是皇上召进宫來护卫皇后的,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常在所能动弹的人。心里咽不下这一口气,赌气似的将高举的手放下,瞥眼却见着跪在地上的玲玲,心里的怒气有了宣泄的出口,荣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了玲玲一个耳刮子,力道之大让玲玲直接扑在了冰冷的地上。

芳儿见状甚是吃惊,不想在陆尔泰阻止了荣兰之后她还有此举,顾念她失去承瑞的痛苦也就不欲追究她方才的失态了。因此在荣兰还欲扬手鞭打玲玲的时候,芳儿就开口说道:“住手。坤宁宫容不得你放肆,荣常在。”她特意在常在二字上加重了声音,意在提醒她的身份。

荣兰闻言心中虽然不忿但也无可奈何,毕竟她是皇后,母仪天下。略带不平的眼光看了下芳儿,便甩了下袖子,转身坐回了原处。她倒要看看皇后会如何处理这个贱人。

芳儿着陆尔泰站至一侧,又瞧见玲玲已经自地上起來,依旧恭恭敬敬的跪着,也沒发话叫她起來,侧首和东珠对视了一眼,在见到东珠稍稍的颌首,芳儿见玲玲还是不发一语,便又问道:“玲玲,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玲玲直视芳儿的目光,无惧于以下犯上的罪责,道:“奴婢不知道所犯何罪,不知道说什么,请娘娘明示。”

好一个硬嘴巴的玲玲。芳儿嘴角微微露出一抹微笑,抬眸给了小李子一个眼神,便见小李子将一团布裹扔到玲玲的面前,无视玲玲的面色越发苍白,芳儿又着小李子将白布打开,露出里头乌黑的东西,道:“还需要本宫告诉你这是什么吗?”

玲玲颤抖的眼神瞧了那东西一眼便随即移开了,她当着芳儿的面将白布里的东西又重新包裹起來,然后对着芳儿深深磕下一个头,道:“娘娘既然已经知道了,那还要奴婢说什么呢?”

荣兰听的云里雾里,不知道芳儿和玲玲之间在打什么哑谜,便开口问道:“皇后娘娘,你们在说什么,可否给臣妾解释一下。”

东珠优雅的将茶杯放置小案上,眉眼往上一翘,看透世事的双眸转向荣兰,淡然的说道:“荣常在稍安勿躁,静静的坐在一边看皇后娘娘如何为你为承瑞讨回一个公道吧。”

“玲玲,本宫想听你说,说清楚一切的事实。因为本宫知道你只是一个旁观者,知道一切的事情原委,她已经走了,你还需要为她守着这个秘密么?”

荣兰闻言又惊诧道:“什么,她不是凶手?那害死承瑞的人是谁?”

芳儿有些恼怒荣兰的次次打断,便略带斥责之意的看了她一眼,见她稍有收敛便又将注意力放在了玲玲的身上,见玲玲紧咬着嘴唇不肯松口,她便继续说道:“本宫明白你的为难之处,自古忠义两难全,你选择一个义字,本宫也不怪你,但是你忍心让大阿哥死的不明不白么?”隐隐发现玲玲的神色略有所动,她继续说道:“承瑞还只是个孩子,日后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可现在他却躺在冰冷的棺材里,一动也不动。日后想起,你忍心么?”纵然知道现在不应该表现出自己感性的一幕,但是提及承瑞,芳儿还是依旧免不了红了眼眶。

“娘娘您说的不错。”玲玲徐徐的开口,空洞的眼神深深的望着芳儿,她的面上也如芳儿一般红了眼眶。大阿哥是个可怜孩子,小小年纪便沒了生命,可在皇宫里的孩子哪一个不可怜呢。事情既然已经被揭发了,她也不需要背着包袱活着了,午夜梦回,见到大阿哥她也不必胆颤了。

玲玲指了下面前的白色包裹,道:“这里面是毒草,大阿哥就是死于这种毒。”像是回忆了过往,玲玲目光透过这个包裹看向远处,“毒草是慧小主……不,是慧妃娘娘生前种下,也是慧妃娘娘给大阿哥下的毒。目的就是为了陷害皇后娘娘。”

荣兰瞧了下一脸了然的芳儿,问道:“既然是为了陷害皇后娘娘,那为何不对二阿哥下毒,反而要害死我的承瑞?”她就知道此事跟皇后娘娘跟承祜脱不了干系。

玲玲呵呵一笑,嘲讽似的看了一眼荣兰,道:“慧妃娘娘恨皇后娘娘此事不假,但是她也恨所有给皇上生下孩子的小主。荣常在,很不幸,你是第一个生下孩子的人,慧小主自然恨您了。害死大阿哥,不仅伤害了你,更陷害了皇后娘娘,何乐而不为呢。”稍稍反问了一句,见荣兰沒有回答,她又继续说了下去,“为了不让人怀疑到她的头上,慧妃娘娘每次都是一点点的下,不过也幸好慧妃娘娘去了,不然死的孩子肯定不止大阿哥一个。”

东珠瞧了下那白色的包裹,风淡云清的说道:“依照本宫对博尔济吉特慧慧的认识,此类精密的计划她是想不出來的。玲玲,她的背后究竟还有谁?”

玲玲带着笑意看向东珠,眼中藏着不容错辨的钦佩。人都说皇后娘娘聪慧,其实这默默无闻的淑贵妃也不遑多让。但是她沒有回答东珠的问題,稍稍跪移几步,对着荣兰说道:“常在娘娘,奴婢在此奉劝您一句。不要执着于对你无害的人,反之对于你身边的人要多加提防,不然连您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一字一句皆是她的肺腑之言。

荣兰不解玲玲此话中的意思,还未等她开口询问,耳边便想起东珠愈加沉重的声音,“玲玲,回答本宫的话?”

嘴角流下一滴暗黑色的血迹,玲玲缓缓倒在了地上。芳儿和东珠见状均是迅速走至她的身侧,白鹫缓缓扶起玲玲,只是已经晚了,她已经气若游丝。

“传太医----”芳儿吩咐道。

玲玲微微摇首,“多谢皇后娘娘的好意了,可惜已经不需要了。早在來坤宁宫之前,我便知道我已经沒有退路了。”稍稍咳嗽了几句,血越发的多了,沾染了白鹫满身,“慧小主对 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背叛她,但是我也不能助纣为虐,这是我最好的结果。”然后她侧首看向东珠,艰难的道:“贵妃娘娘……玲玲谢谢你多日來的关照……可惜玲玲不能再伺候你了。你一定要小心,小心……”还未等她将人名说出,便咽气了。

荣兰不带一丝感伤的走至玲玲的身侧,轻蔑的瞧了她的尸身一眼,冷冷的说道:“该死的贱人,就这么死了也太便宜她了。”然后抬首看向芳儿,嘲讽道:“如今这博尔济吉特慧慧害死我的承瑞,却还封为妃子风光大葬,皇后娘娘您说该怎么办?”

芳儿虽然叹息玲玲的愚忠,却沒在荣兰的面前表露出來,平静的说道:“莫不是荣常在想要皇上对蒙古科尔沁出尔反尔,损了我大清的声威?”

荣兰语塞,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说什么,免得引起皇上更大的反感。只是不解气的冷哼了一声,便转身翩然离去了。

“现下你打算怎么办?”东珠淡淡的问道。

芳儿稍稍叹了一口气,看着白鹫怀中沉睡的玲玲,千万种思绪自脑海中飘过,最后只是感叹道:“慧慧已经死了那么段时间了,居然还能害死人,当真不可小看。”略微自嘲了几句,然后正色道:“虽然对不起玲玲,但为了大清和蒙古的安定也只能委屈她了。”

东珠略一沉吟,便默然颌首,算是认同了芳儿的说辞。

“尔泰,你去乾清宫向皇上禀告一切的事情,包括本宫的意思。”待陆尔泰领命离去,芳儿又大声喊道:“來人,宫婢玲玲心存歹念,危害大清的子嗣,罪该万死,但其已经自尽,便着人脱出宫门外乱葬岗吧。”目光中带着歉意,芳儿看着侍卫将玲玲的尸首拖走,血迹在坤宁宫的大殿上留下了痕迹,也在芳儿的心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白鹫----”芳儿轻轻唤道,“夜里,你去下乱葬岗将玲玲好生埋葬了吧。”这也算是她能为玲玲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了。但见白鹫默默的颌首,芳儿便也放心了。

沉重的叹了一口气,芳儿稍稍看了下东珠,恰巧她也看着自己,彼此的心中均有一个想法。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么?还沒有,玲玲最后未來得及说出的那个名字,那人到底是谁?她们谁也不知道。只知道宫里有这么号人物在,暂时还不会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