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执行官

秘银的过往

秘银的过往

第二天下午, 宋隐换上一套从商城新买的黑色西服, 跟着同样一身黑衣的齐征南出了门。

大年初四,除夕落下的积雪还没有完全消融,公共区域的道路两旁也依旧高悬着灯笼和中国结。然而所有这些看在他们的眼里, 已经无法带来半点的喜乐的感觉。

两点整, 执行官俱乐部。

将近半年之前, 宋隐第一次偷偷进入这里的时候, 正好赶上波斯豹的退休欢送会。他和齐征南的冲突险些搅合了惜别的气氛。

然而现在,他和齐征南已经不再冲突,可欢送会却变成了同一个人的追思会。

经过一个上午的调整布置,四楼的高级执行官酒吧已经变得庄严肃穆。环绕着白花与蜡烛的纪念台上,摆满了波斯豹生前遗留在炼狱里的纪念品——捐赠给战队的高级装备、与战队弟兄们的合影、录像, 寄存在酒吧里的酒……

而在所有这些遗物的中央,是一幅大尺寸的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那个中年男人,对于所有的与会人士来说全都是陌生的。因为波斯豹从未在人前摘下过他的豹子头套。

可他们又对照片里的这个男人无比熟悉——他是他们并肩作战的战友、是推心置腹的兄弟, 同样也可以说……是他们自己。

宋隐跟随齐征南来到纪念台前,对着波斯豹的遗像鞠躬,并将带来的白花安放在台下。

在纪念台旁,以“家人”身份作回礼的, 是波斯豹曾经的战友们。其中当然也包括了龙骧战队如今的总队长——那位被尊称作“大姐头”的女队长。

宋隐依旧清晰地记得, 半年前的欢送会上,她表现得极为强势开朗, 如同一个天生的领导者。然而此刻她却铁青着脸色, 散发出一股肃杀阴鸷的可怕气场。

其实不只是她, 宋隐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给龙骧的人一个机会、见到那些害死波斯豹的幕后黑手。他们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将那些罪魁祸首全都撕成碎片。

说来惭愧,宋隐原本还在暗中担心,怀疑龙骧的人会不会因为波斯豹的死而迁怒于郁孤台的队员、质疑他们没尽到全力——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大家都对执行官的工作了若指掌,更何况副本全程都公开直播,郁孤台的努力,所有人全都默默地看在了眼里。

只是命中注定、无力回天。

默哀完毕之后,齐征南与“大姐头”低语了几句,无非是在说些简单安慰的话语。趁着这个时间,宋隐左右张望了一阵,发现了站在角落里的其他郁孤台队员。

“你们都没事吧?”他朝着他们走了过去,小声关心道。

“怎么可能没事嘛!”

鼠兔的眼睛肿得像个核桃,“老豹才出去几个月啊,就……他还没看到他女儿的毕业典礼呢……”

说到这里,重情重义的青年又哽咽起来。

真赭陪在一旁,同样低声叹息,不过更多的还是愤怒:“这阵子针对退役执行官的袭击活动真是越来越嚣张了。要再这样下去,谁还敢退役?”

“是啊……”这话顿时提醒了宋隐,他看向一旁难得一身黑色男装的秘银,小声关心道:“真赭说得有道理,你是不是也应该考虑再推迟几天?”

秘银还没回话,那边鼠兔已经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哈?!小秘银要走了?!”

他的嗓门向来不小,再加上会场里气氛肃穆安静,附近许多人立刻投来了惊愕的目光。

哦豁!

宋隐在心里头倒吸了一口凉气,已经明白自己闯了祸——秘银多半是还没有公开退役的事,这下好了,再怎么都轮不到自己来公布的事,就这样被自己给捅了出去。

“我…不是…那个…”他无语轮次地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又将充满歉意的目光转向秘银,“对不起……”

“怎么了?”齐征南好死不死地也走了过来,看见队员们如同《呐喊》一般魂飞魄散的表情,再看看自家那位一脸懊悔、简直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顿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你小子又闯祸了?”他嘴上这么责怪着,却很自然地站到了宋隐和其他队员之间。

好在这时候秘银也开口说话了:“不能怪闪蝶,要怪就怪我自己做事太拖延。年三十那天明明答应了队长会尽快告诉大家,却一直在犹豫纠结。现在摊开了也好……不过这里说话不太合适,我们换个地方。”

的确,以秘银的受欢迎程度,他的退役必然是一件足以轰动炼狱的大事。实在不宜在这种场合拿出来喧宾夺主。

好在会场边上有一个吸烟室。郁孤台的队员们外加宋隐就在众人的愕然瞩目之下躲了进去。

“所以小秘银,好端端的,你到底为什么要走?!”鼠兔眼睛红红的,仿佛随时都能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工分够了,自然是要走的。”外表冷淡的秘银,在对待自己人的时候倒颇为温柔:“小兔子,你难道不也一样?”

真赭也加入到质疑的队伍当中:“可你不是一直都在把工分兑换成金钱吗?为什么偏偏要挑这种时候走?万一西西弗斯那些人盯上你、把你变得和波斯豹一样怎么办?”

“是啊。”就连所有人之中,最为归心似箭的野牛这次也站在了众人这边,“最近局势有点诡异,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所有人都在忧心忡忡地反对着、据理力争。秘银也不回话,他认真注视着大家的表情,仿佛要将所有的关心都烙印进自己的记忆深处。

直到大家全都说累了,安静下来,他才慢慢地开了口。

“谢谢大家的关心。其实你们说得全都没错,现在回去的确需要承担一些风险。可我的确也有非走不可的理由……如果你们给我一点时间的话,我愿意说说我自己的故事。”

吸烟室面朝庭院的那边同样是落地大窗,窗外有个小阳台,落了一地厚厚的蓝花楹。室内没有座椅,在秘银的示意下,众人背靠着阳台席地而坐。

偶尔有一两个想要进来抽烟的,都被众人齐刷刷的注目礼给瞪了出去,齐征南干脆走过去把门反锁上了。

看着窗外永恒灿烂的蓝花楹树,秘银在一片安静中开始了自己的回忆。

“我家在南方一座三线小城镇,爸妈一个教书、一个是机关办事员。家庭经济水平普普通通,不过日子倒很安稳。可是在我来到炼狱之前两年,朋友一家搭我爸妈的顺风车去城里。谁知半途发生车祸。我爸当场遇难,我妈高位截瘫。朋友一家一死两伤。事故责任认定在我爸这一方,对方和己方车辆的损伤、双方所有人员的赔偿和治疗费用,远远地超过了保险额度。卖掉了家里的房子、当掉了所有值钱的东西才勉强补上了亏空。

“车祸后,妈妈在Icu待了一个多月,花费近三十万。更不用说还有后续治疗和复建的费用。而且我还有个小八岁的妹妹,当时才上初中。而我还在上大学……

“早先为了还债,亲戚朋友能借的我们早就借了一遍,实在不好意思再伸手。虽然我申请了贷款和低保,但我妈的医疗费用仍然是个大问题。而且考虑到我妈也需要照顾,所以我办理了休学,回乡一边打工一边照料家里。但很多时候,钱还是不够……

“后来,有个平台主动托人上门游说,说能给我们一点捐助,事后才知道是他们是搞网络众筹、并从中提成。他们要的资料我全都给了,没有半点隐瞒,可真正被发表出去的时候,却只宣扬我和妹妹的长相,以及我们多么贫苦。很快地,网民却扒出了当年的车祸,指责我们家不配得到同情。那个平台见营销失败,又改口说是自己审核不严、被钻转了空子。于是时隔多年,外界的怒火又一次倾泻下来。连我的妹妹都在学校里被人欺负……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有这么难。”

说到这里,秘银终于停顿下来,沉重地换了一口气。

看得出,即便时隔多年,那段记忆依旧如同铅块一样重压在他的心头。

吸烟室里一片安静,同样的重量似乎也压在了每一个听众的身上。宋隐甚至觉得有点窒息,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

这时秘银又开口说道:“差不多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有些奇奇怪怪的人找到了我。有的想提供高利贷,有的说要把我包装成网红,还有一些甚至想买下我和我妹,去从事见不得光的地下产业。”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声:“不过,我还真的才其中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兼职。”

“你怎么能在垃圾堆里找兼职呢?!”鼠兔叫了起来,“是什么?”

“私家侦探助理。”秘银报出了一个非常可疑的名字:“简单说。就是戴着有摄像头的眼镜之类的配件,跟踪一些特定的人员。再将记忆卡转交给别人以换取报酬。”

“抓外遇?”鼠兔不解。

“不,那些被跟踪的人也不全都是成年人——当然,那种跟踪都是在公共场合,绝没有任何猥亵意味。我当时听说那是一些关在监狱里的人,既不想给家人添麻烦,又想看看家人的样子,所以才弄出这个奇怪的产业。后来才知道,所谓的监狱,就是这里。”

“所以你在人间的时候,就已经在给赌船打工了?”鼠兔恍然大悟,接着又嘀咕起来:“这么说起来,老沙难不成那时候就盯上你了?毕竟人家可是……”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鼠兔话只说了一半就被真赭给怼了回去:“管那么多干啥,有钱赚不就好了?”

顿了一顿,真赭又试图改变话题:“所以,你是为了赚钱,才一直留在炼狱里的。”

“没错。”秘银坦率地点了点头:“你们也都知道沙弗莱和赌船的关系。他有渠道、能定时将我在炼狱里赚来的钱转化为人间的货币,再以保险和慈善机构的名义转交到我的家人手上。凭借着这笔钱,我们家还清了所有的外债。我妈得到了良好的看护和治疗。我妹妹离开垃圾学校,进了城里的私立继续学业。可如果我离开了炼狱,回到现实世界,充其量就是个喜欢穿女装的怪异男人罢了,还有什么途径能够为她们带来幸福?”

不知不觉间,吸烟室里的情绪似乎发生了逆转——刚才还反对他离开的真赭,显然已经有了些动摇:“不,对于你的母亲和妹妹来说,只要你能够苏醒过来,应该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吧!再说,这些年你应该也攒了不少的钱,光是存在银行里吃利息也可以一生无忧了。”

“可是至少至少现在不能走。”鼠兔还是固执自己的想法,“阿克夏肯定已经在想办法解决问题了,哪怕你再多等上个十天半个月的……”

“我等不了了,我妈等不了了。”

秘银打断了他的话,苦笑着,眼睛里却湿润起来:“药源性癌症晚期……老天知道她吃了太多的苦,要把她带走了。我已经拖了四天,但绝对不能再拖十天、二十天。我没得选、我必须走。”

“天哪……”宋隐默默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时感觉到齐征南握着自己的手也紧了一紧。

基于不可扭转的现实,齐征南提出了切实可行的建议:“据我所知,凡是高于四级的高级执行官,系统都会派遣人间的执行机构去看护他们的身体。或许我可以让阿克夏破例,在你退职之后继续一段时间的跟踪保护。或许这能够让别有用心的人无法得手。但我不确定系统会不会接受这个特殊要求,我一会儿就去申请。”

刚说到这里,只听见吸烟室的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不难听出门外的人心情烦躁,甚至有些焦急。

宋隐正准备走过去告诉对方,让他移步不远处的另一个吸烟室。却听见敲门声停了下来,紧接着响起的,是一个不算陌生的男人的声音。

“是我,沙弗莱。放我进去!”

郁孤台众人目光顿时集中在了大门上,紧接着又转移到了秘银的身上。

宋隐这次总算是情商上线,也朝着秘银看去,算是征求意见。

或许是觉得时机恰好,又有已经被说服了的队友撑腰,秘银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于是宋隐快步走了过去——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把一个惊讶的、失落的、担忧的男人放了进来。可他却万万没有料到,门才开了一道缝隙,就被一道粗暴的蛮力给彻底撞开了。

幸亏宋隐留了个心眼,及时躲避,这才没在脑门儿上磕开一个大口子。

而这时他才发现,被他放进来的人,简直就是一头凶恶的狂狮。

恭喜昨天很多同学猜对了名单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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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篇文十有八九是那篇古装仙侠ABO

基本上会是一个B努力装O的有病故事……

因为alpha攻一直想把他改造成Omega,但是受他老人家非常地不愿意,所以戏精就一路装O骗A……

攻基本上就是插了一截晾衣杆在土里,天天浇水施肥,希望长出竹笋的心情吧……

不,我想攻应该是超级腹黑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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